第18章 救人一命
椰子雞湯店有著綠色的形象外觀，臨街的牆一米以上全是玻璃，能看到裏麵有茅草屋簷、椰樹冠葉、檳榔林蔭等室內景觀，暖色燈光打亮了每個角落，就算那些隨處可見的難辨真假的冬瓜、南瓜、紅薯在這樣的燈光下，都成了耀眼的明星。
董倩已經在裏麵，就在玻璃牆這邊，我看到有個身著綠色碎花小襟褂和綠色圍裙的服務員在給她下菜單。劉飛依然挽著我的手，她身子的顫栗感已經清退，但卻依然在我的臂彎裏。我其實顧不上這許多，我雙手是在小腹位置托著劉君的屁股的，這餘下的兩百米路，他就乖乖趴著，他成了我之外，另一個與護頸圈親蜜接觸的人。
我機警地用手肘頂了頂劉飛，提醒她，到了，別被董倩看到我們就像一家仨口那般。劉君也有了動靜，他直起身子，往店時張望，找尋他的幹媽。當著劉飛，我可不敢再讓他輕易紮脫我的雙手，奔向看到我們並叫喚著“小君君”的董倩。
我可以肯定，董倩看見我的樣子應該是有意外的，隻是劉君和她一見就氣溫升高，所以她的意外沒有在神情裏出現足可一窺的停留。座位是卡座，劉君和董倩占了一邊，我和劉飛隻好坐在另一邊。董倩把劉君抱到懷裏，先親了一口，然後貼了貼臉。
“嗯，是不燒了，寶貝，你又可以生龍活虎了。”
“幹媽，我們剛才去買鹵腿……然後……然後砸了，我們坐的那張桌子，媽媽都哭了。”
這小家夥，原來劉飛剛才的樣子沒有躲過他的眼睛。
“哭了？”董倩抓著劉君的小肩膀，看著他，極力去腦補他話裏混亂且有缺失的信息，然後又轉頭看我和劉飛，眼晴裏兩個大大的問號。
劉飛對兒子有關注到自己感到慰藉，也對兒子一上來就向董倩報告情況感到高興，因為這說明剛才的事對劉君並沒有留下不良的後果。
我默默地往桌子上的三個玻璃杯裏添水，想了想，還是把第四個也添上——我覺得我應該相信劉君的自製力，他應該不會像其它熊孩子那樣，沒一會就把跟前的碗筷杯盞搞得什麽都不是。
董倩腦補失敗，不再理劉君，衝我說道：“嗨，文化人，見麵打個招呼唄，別不說話。”
劉飛瞪了她一眼：“好好說話。”
她舉起杯子，向我伸過來：“哪裏有不好好說話，卓清，中國好鄰居，以水當酒，也算敬你一個，昨天晚上，我說了胡話，對不起，這頁，我們翻篇，好不好？”
我和她碰了一下杯子，不管自己是不是在笑，隻希望自己的臉上能足夠話鬆：“沒那麽嚴重，其實直腸子我都喜歡。”
“直腸子？”她眼珠子一翻：“你這是在罵我呢辦，姐，你看他，我好心和他道歉，他罵我！”
劉飛還真是迫切希望我和她姐妹能化化幹戈為玉帛，她拿膝蓋撞了撞我。
我隻好苦笑：“是我嘴笨，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第一次見我麵，就出於對劉飛的關心，直方不諱，這樣的姐妹很難得，值得喜歡。”
算是圓過來了。
“值得喜歡，”董倩依然是不饒人的風格：“喜歡就喜歡唄，還值得，還真是文化人。”
我有點哭笑不得。但她成功擊中了劉飛的笑點。
我看到劉君的目光在媽媽臉上定了半秒，很明顯，看到媽媽笑，他很開心，也開始活躍開來。
“我讓叔叔給我看動畫……叔叔不讓。幹媽，幹媽，你知道嗎……”
董倩裝裝腔作勢地跟他耍鬧：“幹媽知道啦，是叔叔不好，不過看在叔叔的脖子的份上，我們原諒他，好不好？叔叔一定是受了傷，我們要照顧他，對嗎？”
謝謝她，她這算是一語雙關，哄了劉君，也向我表示了關切。
氣氛徹底輕鬆起來。
菜很快也上來了，主菜是一隻氣鍋蒸雞，整雞，雖然已經全都切塊，但還是盡量像一隻雞那般，每一塊肉就在它原先該在的位置上。
我給劉君夾了雞腿：“叔叔可沒說不給你看奧特曼，叔叔是說，來這裏吃好吃的雞腿，然後再看，對不對？”
小家夥側著腦袋一番思考，似乎我說的沒錯：“那叔叔不許騙人，要給君君看奧特曼。”
董倩給他夾了青菜：“小沒良心的，你別不許忘了和幹媽的約定，每次和幹媽在一起吃飯，都要多吃點青菜，這樣幹媽就買超級戰艦給你當生日禮物。”
小家這樣就忙不過來了，再加上劉飛幫他吹涼的雞湯，還有跟前的芋頭飯，他需要努力才行。
劉飛給董倩也夾了塊肉：“謝謝幹媽，幹媽的表現不錯。”
董倩一臉的蔑視：“你可夠了，你的吩咐我什麽時候敢忤逆過。”
接著，她對我說道：“卓清，你這脖子怎麽弄的？”
我不想又一次重頭說起，隻能衝她笑：“沒事，有點不舒服，醫生比我急，非得讓我戴這東西。”
劉飛卻不放過這個教育董倩的機會，她把從我這裏聽來的，複述給董倩聽，最後的結論是若非董倩對我出言不遜，我也不會遭遇這樣的禍事，所以，董倩得負責。
劉飛的口吻半開玩笑，但董倩卻並不怠慢，又再和我碰一次杯：“這真的太意外了。這錯我認，真的，卓清，你下次去醫院我陪著你，你還有什麽用得著我的的地方，盡管開口。”
我可不敢。
劉飛也主動向我舉杯，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和我們吃飯，不喝酒，委屈你了。真的要謝謝你，昨天晚上，你義無反顧地幫了我，今天晚上，你又救了我。”
前半句我和董倩都懂，後半句我半懂，董倩完全不懂。
“什麽意思，他又救了你？！”
“你沒聽你幹兒子說嗎？我們剛才在鹵大王那裏買雞腿，他和卓清坐的桌子被砸了。”劉君聽到媽媽說自己，把這個當成讚許，看了大人一下，又專心吃他的。
“你再好好跟我說說。”
劉飛於是把事情詳說了一遍，中心思想是，如果我當時答應給劉君看動畫片，那麽劉君就不會跑來找她，那麽，那高空墜落的空調外機就肯定砸到劉君，劉君要是出了事，她也活不成了。
我默默地聽著，心卻縮成了一團，她說的是她的立場。我的立場不是這樣的，我的立場上，反倒是她和她兒子救了我一命。
董倩聽得花容失色，手不由自主地又去撫劉君的背，但小家夥不可能理解她的心情。
好容易緩了緩，董倩說道：“卓清，你聽著，你救了她娘倆，我一定感恩在心……”
我真怕她又說出什麽對天對地的話來，那真不知道應該怎麽接，好在她話鋒一轉：“現在可以確定了，我對你的所有猜忌雖然合理，卻完全沒有必要，你肯定我們的好鄰居，我們以後好好處，你肯定也能因為和我們做鄰居而無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救了兩個，以後有什麽使喚我董倩的，隻要不是賣身，你都可以吩咐。”
她話說得慷慨，也說得邪氣，讓人心裏熱騰，也讓惹人嘻笑。
但劉飛沒笑，她一直看董倩，等董倩抒完胸臆後，才說道：“倩丫頭，我覺得今晚，不是意外，會不會是TA？”
董倩臉上的笑凝固了：“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