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苦中有甜

  次日的早上雲朵在薄薄的晨曦中醒來。


  晨風吹動著霧氣散開，山林中逐漸地明亮了起來。身旁的謝天陽還沒有睜開眼睛，她輕手輕腳地掙脫了他的懷抱，然後離開樹腳站了起來。這個男人總是比她更早醒來，難得有一回他還在熟睡中，她不忍心弄出太大的聲響吵醒了他。


  昨夜點著的火堆已經熄滅，地上隻剩餘下一堆灰燼。


  她把瓦罐裏麵的涼水潑掉，快步走到溪邊去汲了幹淨的水回來，然後把它架在了火堆上麵。她從背簍裏麵把火石翻了出來，重新把火堆點燃了起來。她對在山林裏麵的生活還不熟悉，劃了好幾下才擦出了火星，柴枝吐出了嫋嫋的青煙，最終順利地被她點著。


  她伸出手去擦了擦臉，歡喜地看著火堆越燒越旺。


  總算有一回她沒有給謝天陽添亂，等他醒來的時候水大概已經燒開，他可以喝上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水。


  像是帶著穿透力的目光投視過來，她抬起頭才發現靠在樹腳下麵的謝天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挑起濃黑的眉梢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還以為他可以再多睡一會兒，結果最後還是被她吵醒了。


  “大哥，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雲朵揪著自己的衣角怯怯地向他開口。


  “不是。”


  謝天陽眸光明亮地搖頭。


  這個小傻瓜以為自己的動作很輕，其實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便已經醒了過來。自幼在軍營中生活，讓他練就了異於常人的靈銳耳目，即使眼下他不過是普通的山野村夫，但骨子裏麵的本能卻從未改變。


  他看著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然後蹲下了身子把火堆點著。


  她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讚賞地落在她的身上。


  笨拙地從背簍裏麵拿出火石，她劃了好幾次才擦出了火星。


  火堆終於被她點著，並且越燒越旺吞吐著火舌，隻是這樣簡單的小事情，居然也讓她滿心歡喜，衝著火光單純地笑了起來。她不知道手心裏麵沾上了炭灰，結果擦臉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張臉都抹花了。


  “你要不要擦擦臉？”


  雲朵把擰好的布巾遞了過來。


  她去溪邊汲水的時候，順便把布巾也浸濕了。


  他們兩個人落腳在山林裏麵，不比在家中的時候什麽都齊全，她沒有辦法用木盆給他端幹淨的水過來，隻能夠是把布巾洗好遞給他。


  “雲朵，過來吧。”


  謝天陽示意她在身邊坐下來。


  他用指尖托起了她小巧的下巴，然後用她遞過來的布巾，把她臉上的炭灰擦幹淨。雖然她有的時候太過慌張，往往把本該能夠做好的事情弄砸。但是她最讓他動容的是，她的心坎上總是記掛著身邊的人而忘記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他人的私欲，他的爹娘也不會如此早逝。


  他決絕地從祖家離開，心上帶著很深的傷痕，但是她卻讓他冷硬的心重新溫暖了起來。


  “大哥——”


  他用布巾溫柔地替她擦著臉。


  雲朵羞怯地垂下了眼睛，不敢去迎視他灼熱的目光。


  被他疼愛著的感覺實在是太幸福，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暈倒過去。她很想多看上他幾眼，但是又羞怯地不敢抬起眼睛，緊緊地揪著的衣裳的下擺，她的臉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


  “好了，起來吧。”


  謝天陽把擦髒了的布巾交還給她。


  “我再去溪邊洗洗。”


  雲朵的手中拎著布巾，像是受驚的兔子般，腳步匆匆地走開。


  謝天陽舒展著身體在晨光中站了起來，一晚的歇息讓他的體力完全恢複，他曾經是十分好勝的人，現在骨子裏麵的感覺全部都被喚醒。既然答應了雲朵他就不會讓她失望，他要在山林裏麵好好地施展他的本事。


  雲朵把布巾洗幹淨，重新回到了落腳的地方的時候，瓦罐裏麵的水已經燒開。她和謝天陽就著熱水吃完了幹糧，然後收拾了東西繼續往山林裏麵深入。人跡罕至的山林裏麵，到處是枯葉和瘋長的雜草，他們跟昨日一樣走過了一程又一程。


  以往謝天陽很少會碰到，接連數日下來都毫無收獲的情形。


  偏偏這次帶著雲朵出來打獵，他就碰上了這樣的情形。他們沿途遇見的最多是野雞、野兔這樣的小獵物，但是卻始終不見梅花鹿、岩羊或者是熊，眼看著一天過完又是一天，轉眼他們在山林裏麵兜兜轉轉了三四天，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他在心頭暗歎運氣不佳，而雲朵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眼底卻是越來越絕望。謝天陽素來很沉得住氣，漸漸地也感覺到了焦灼。假若再繼續獵不到值錢的獵物，他隻能夠是帶著她空手而回。


  這日接近黃昏的時分，兩個人走在一處山穀當中。


  暮色很快就要降臨，但他們卻不能在這個地方落腳，仍然需要繼續往前趕路。謝天陽背著竹簍走在前麵，身後的雲朵卻是越走越慢。他擰結著眉心回過頭去，一下子就察覺了她不對勁。


  “雲朵，過來。”


  他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停了下來。


  雲朵聽到他帶著命令地開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近了他的身邊。


  “把鞋子脫掉給我看看。”


  謝天陽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接連幾日在山林裏麵奔走，他還沒有什麽感覺，但她如此嬌嫩的身子肯定是吃不消。雲朵遲疑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最後還是在他注視的眸光中，彎身把鞋子脫了下來。


  “傷成這樣怎麽不告訴我？”


  謝天陽看著她的腳板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腳上磨出了水泡又紅又腫，但她竟然半句也沒有向他提及。


  他在附近采了些藥草，嚼碎之後替她敷在了傷口上麵。“我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前麵有一處隱蔽的山洞，我們夜裏就落腳在裏麵。明日我到外麵去打獵，你就留在山洞裏麵等我。”


  “大哥，我知道了。”


  雲朵原本不想讓他分神，結果還是被他發現了。


  清涼的藥草敷在了傷口上麵，火辣辣的疼痛頓時消減了許多。她看著謝天陽細心地替她把鞋子套回了腳上，兩個人正準備繼續往前趕路，趁著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走出這個山穀，她的耳畔忽然間聽到了一陣嚎叫的聲音。


  長長的嚎叫聲同時也傳入了謝天陽的耳中。


  雲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詢問，他已經變了臉色地拉起她，不容分說地往山穀外麵奔走而去。


  “大哥，這是什麽野獸？”


  被他焦灼的神情嚇倒，她的心不斷地往下沉去。


  “狼！”


  謝天陽執緊了她的手腕，拉著她腳下如風地奔走。


  如果隻是他孤身一人，可以有許多應對的辦法，但是眼下他帶著她在身邊，並且沒有弄清楚狼群的數量，他除了選擇躲避之外再沒有其它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