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救駕

  第140章 救駕

    “七尺之內, 踏入者,死。”


    “裝模作樣!”有人冷哼一聲,“兄弟們, 上!”


    話音落下, 其他人舉刀衝上, 他自己卻不知為何停在原地不動。有人分神去看他, 這才注意到,他的脖頸上插著一支釵子, 貫穿了咽喉, 顯見已是活不成了。


    此人大睜著雙眼,抬手似乎是要去摸自己的喉嚨, 但手剛剛抬過胸口, 他整個人便向後倒了下去。


    眾人頓時一驚, 這支釵子上鑲嵌著珍珠, 樣式精致漂亮,墜在姑娘家的發間常常能把人襯得嬌俏可愛,怎麽看都和“致命”一詞扯不上半點幹係。


    但就是這樣一隻珠釵奪去了此人的性命。


    眾人略有些忌憚地看向曲紅昭,甚至沒有人看清她擲出珠釵的動作, 隻見她微微一抬手, 地上便倒斃一人。


    顯然她有這個裝模作樣的本事。


    但忌憚歸忌憚,這些敢跟著造反的人, 有幾個是膽子小的?大家默不作聲繼續提刀砍向曲紅昭。


    她順勢揪起敬國公的後領, 毫不猶豫地拿他作盾向刀口撞去。


    兩方不約而同地出現一絲猶豫,敬國公全力掙紮著向後退縮, 禁軍侍衛則刀口一偏,繞過了他,從側麵砍向了曲紅昭。


    她一邊用手中的桌腿將侍衛手裏長刀挑飛, 一邊對敬國公一笑:“我就知道國公沒那麽視死如歸。”


    敬國公臉色蒼白,定了定神後反唇相譏:“被推到刀口下,哪個正常人不會下意識躲避?”


    “無需辯解,我上過戰場,我很清楚畏懼的眼神是什麽樣子的,”侍衛去奪刀,曲紅昭一躍而起踢中了空中的刀柄,讓這把刀牢牢地釘在了窗框上,“你的眼神告訴我,你還有太多東西放不下。”


    她一桌腿敲中眼前侍衛的額側,對方軟軟地倒在地上,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其他人躍過他,繼續進攻。


    敬國公被曲紅昭當成盾牌,雖然侍衛們避開了要害,但身上也已中了幾刀,鮮血淋漓,看起來煞是可怕。


    他自己都不敢去看,嘴上還要喊著:“今朝若敗了,老夫就要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難道還舍不出這一條命去?”


    “我覺得你舍不出,眼看隻差一步就成功了,從此朝堂就是尹家的天下,你當然不會甘心就死,你放不下權力,”曲紅昭手上桌腿舞得密不通風,其他人一時也看不出這是槍法還是棍法,“而剛剛那人留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若砍死了你,縱然是奉了你的命令,但來日若尹家成事,你的兒子難道就會放過他?”


    這話用於離間的效果簡直立竿見影,眾人被她一提點,想到這一節,進攻都隱隱開始有些束手束腳。


    大家跟著造反,拚的是一個富貴險中求,可不是為了鳥盡弓藏的下場。


    敬國公怒道:“別聽她的,全力進攻!你們可別忘了,若此事不成,你們遲早也要上刑場!”


    眾人聽了,攻勢淩厲了兩分,但仍然有些人一邊進攻一邊觀望,心下都巴望著敬國公最好死在其他人刀下,然後自己再使出全力來進攻,拿下曲紅昭,毒死皇帝,坐收漁利。


    敬國公若知道這些人有此想法,勢必要氣到吐血。


    這就給了曲紅昭稍許喘息的餘地,她將手中的桌腿飛擲出去,正正砸中了身後壓製著梅姑娘的幾名侍衛之一的額頭。


    扮成宮女的金吾衛梅玉魄抓到他們分神的機會,立刻一個擒拿手抓住身邊人的右臂,將其掀翻在地,自己一個打滾,掙脫了幾人的壓製。


    曲紅昭擲出桌腿的瞬間,已經搶到了一柄長刀,此時看到梅玉魄脫困,也順手給她扔了把兵器過去。


    隻不過梅玉魄接過這把鋼刀時,低頭一看,刀柄上居然還連著半截血淋淋的手臂,不難想象曲紅昭是用如何粗暴的方式來奪取兵刃的。


    她連忙把這半截手臂甩開,聽到曲紅昭那邊正喊道:“抱歉,先湊合著用吧。”


    梅玉魄一邊提刀砍人,一邊回道:“許久不見,曲將軍仍然生猛如昔。”


    兩人並肩奮戰,但聽到殿裏的動靜,仍有源源不斷的禁軍湧了進來。


    敬國公強忍著疼痛嘲諷道:“曲將軍就打算靠蠻力破局?也未免太瞧不起老夫了。”


    “嘲諷我用蠻力?你計劃毒殺陛下,難道就很有技巧嗎?”


    “你懂什麽?!”敬國公句句譏嘲,“你知道短時間內拉攏這些人為我所用,我花了多大力氣嗎?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怎會就被你一杆子桌腿破局?”


    “一杆子桌腿無法破局,但足夠送你上路。”曲紅昭惡劣地又拿他擋了一刀,敬國公悶哼一聲,終於閉上了嘴。


    兩人又戰了一炷香時間,曲紅昭已經渾身浴血,把不知是嚇暈了還是失血過多才暈過去的敬國公扔到一邊,與梅玉魄背靠背禦敵。


    “我說,金吾衛應該是有後手的吧?”曲紅昭問,“你們不是已經發現了陰謀準備將計就計嗎?”


    “有……倒是有,”梅玉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敬國公突然提前發難,我們的人還在外麵探查朝臣中有哪些舉止異常,哪些在這幾日間與敬國公來往過密,順藤摸瓜,往下追查同黨呢!”


    “那你們的安排可真冒險。”


    “我們也勸過陛下,但世家勢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想趁此機會將有異心者一網打盡,免得殺了個敬國公,過了幾年,朝上又冒出來一個新的世家領頭人,”梅玉魄解釋,“本來算好了,待敬國公偽造的那些聖旨僅剩兩道之時,不管查沒查清楚都要讓兵馬司動手,沒想到他提前要下殺手。”


    曲紅昭頭疼道:“他至少該在身邊多留幾個人。”


    “誰說不是呢?但他說右龍武等人時常出入宮廷,可能已經被禁軍認出,”梅玉魄在殺敵的間隙感歎,“他還給我們下了一道密旨,假使事有萬一,他真的遭遇不測,就讓我們在六皇子登基後,暗殺敬國公。”


    “……陛下膽子真是不小。”


    梅玉魄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曲將軍你孤身潛入宮廷,難道在宮外就沒什麽安排?”


    “有倒是有。”曲紅昭借用了她的句式。


    梅玉魄大喜:“什麽人?何時能到?”


    曲紅昭凝神細聽大殿外由遠及近的打鬥聲:“他們已經到了。”


    梅玉魄連忙向門口望去,果然,片刻後,一隊士兵一路殺到了寢殿中。雖然他們身上的衣物駁雜,並不統一,但梅玉魄一看其精氣神便知他們訓練有素,與京城中的護衛不一樣,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鋒芒畢露,一出手都是殺招。


    禁軍侍衛終於不敵,這隊士兵與二人合力將殿中所有逆賊一一斬殺,又將昏迷的敬國公五花大綁起來。


    確認暫時安全後,為首的人對曲紅昭行禮:“曲將軍,末將幸不辱命。”


    “李副將,辛苦你了。”


    梅玉魄鬆了一直提著的氣,幾乎要喜極而泣,用刀柄勉強支撐著自己不倒下,聞言恍然道:“是邊軍?”


    “是我班師回朝時帶回的五百邊軍,聽說陛下的立後聖旨後,我就讓他們表麵上繼續向邊關進發,背地裏分成小股返京。”曲紅昭解釋。


    “五百人?”


    “相信我,足夠了。”


    邊軍久經沙場,何況這五百人又是她的精銳,對上許久沒踏出過皇城的守衛們,都能以一敵多。


    她在宣德樓上放焰火,就是放給他們看的信號,告訴他們皇城裏確實出事了。


    而剛剛聽那些大人說起定北侯走脫一事,她猜測敬國公為防有變,也許會提前動手,便在冷宮門外又向天空放了焰火。


    青天白日之下,焰火效果不甚明顯,但定北侯派了人全天輪候盯著這個方向觀察,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梅玉魄笑道:“怪不得敬國公他們換著花樣地想爭兵權,有軍隊在手的人果真霸道。”


    “我手上最大的籌碼就是軍權,我當然不會放棄這一點,去和敬國公單打獨鬥。”


    敬國公始終拿不到兵權,又眼看著曲紅昭要坐上殿前都指揮使的位子,心知若她上位,自此再無機會。所以才借故把她調走,鋌而走險。


    若不是已經力竭,梅玉魄恨不得起身給她鼓一鼓掌:“五百軍隊是如何混入京城卻不被人發現的?”


    “有定北侯和彭公公的幫忙,”副將道,“幸好兵馬司的人並未被叛賊收買。”


    “是啊,這一點確實值得慶幸……”


    梅玉魄附和著,卻又聽那副將道:“不然我們就隻能趁著開城門時奪門殺進京城了。”


    “……”不愧是曲紅昭帶出來的,和她一樣狂。


    “外麵的情況如何了?”


    “被敬國公控製住的幾家人都解救出來了,他的同黨倒並未能如願一網打盡。”


    曲紅昭沉吟:“不知能否將計就計,傳出消息,騙他們敬國公已經成功了,讓他們自己跳出來。”


    梅玉魄點點頭:“也許可行。”


    “還是先把陛下喚醒,聽聽他的意思吧,”曲紅昭問,“陛下的解藥,徐姑娘可做出來了?”


    “自然,我收好了。”梅玉魄擦了擦手上的血,在曲紅昭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走到床前,按下一個暗格,取出其中一隻玉瓶。


    曲紅昭眼尖,看到那暗格中還有一隻小小的布老虎,微微一怔,心下泛起些難言的滋味。


    那隻被她從路邊隨手買來的布老虎,卻被他珍而重之地藏在床頭。


    看著他服下解藥後,卻暫時並未蘇醒,曲紅昭又帶人在宮中掃蕩了一圈叛軍。


    怕自己的滿身鮮血嚇到孫修儀等人,她便沒有親自前往,隻是第一時間派人告訴她們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


    經過貴妃所居的怡華殿時,她猶豫再三,還是沒能忍心讓人去通知尹幼蘅這個消息。


    就算她終是要得知結果,也該是從自己口中聽到的,曲紅昭想了想,低頭看看自己染血的衣袍,還是先回到了陛下寢殿。


    距她離開已經過了約大半個時辰,此時再回到殿中,看到皇帝仍然昏迷在床,曲紅昭緊張起來,快步上前,問一旁守著的梅玉魄和彭禮公公道:“陛下還未醒來?請太醫了嗎?”


    彭禮的神色間有些無奈,梅玉魄看起來很想翻白眼,曲紅昭低頭,看到陛下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頓時心下了然。


    “陛下,如果再不睜眼,我就把一身血都蹭在你身上。”


    皇帝終於睜開了眼,幽怨地看著她:“為什麽是這種待遇?朕昏迷多日,還以為可以得到一個吻呢。”


    “……”


    彭禮看著滿室與旖旎毫不沾邊的氛圍和還抱著沾血的刀的曲大將軍,心下升起了對陛下的由衷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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