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知道你哥是什麽樣的人嗎
第十二章.知道你哥是什麽樣的人嗎
李權敲門進去的時候,祁讓正站在祁月白的辦公桌邊,左手一包酸奶幹,右手端著咖啡,似乎是咖啡太苦了,他露出了一幅一言難盡的表情。
桌邊的祁讓聽見開門的聲音,側過頭,看見李權端著水進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臉看到了救星的迫不及待的表情飛快地跑了過去,端起水狠狠灌了兩口,總算衝淡了嘴裏的苦味。
總算活過來了。
祁讓長舒一口氣,向他哥抱怨道:“你的這個什麽咖啡也太苦了。”
祁月白輕笑了一聲,“剛才不是讓你等一會兒嗎?”
祁讓無話可說,畢竟剛才哥哥確實說了等一下,但他覺得酸奶幹齁住嗓子難受,等不下去,還是喝了一口他哥的咖啡。
結果不言而喻,他哥的咖啡比酸奶幹齁嗓子還可怕!
整個過程中,李權一句話沒說,實在是他也插不上話。
他等了一會兒,見祁總好像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識相地退了出去。
關上辦公室的門,李權表情還有點恍惚。
他後知後覺有點理解了同事們感歎“神仙飲凡露”是什麽感覺了,在他眼中一直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祁總竟然也會把自己的咖啡拿給別人喝,還因為對方不喜歡而打內線電話叫人來送水。
原來,他們祁總也有這樣“人”的一麵。
辦公室內,吃飽喝足後的祁讓精神好了不少,心血來潮,從哥哥那裏拿了一隻筆,回到沙發上,隨便在雜誌找了一頁空頁上畫了起來。
祁讓完全是一個靈感型創作者,沒靈感的時候能把自己逼瘋也畫不出來,有靈感的時候,幾乎不需要思考的時間,線條就能很流暢的從筆尖流出。
一個坐在辦公桌前的祁月白逐漸被勾勒出來,雖然是大頭Q版的形象,但配上祁月白慣有的淡漠禁欲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美感與喜感。
端詳著自己的傑作,祁讓越看越想笑,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祁讓好像突然感覺到了哪裏不太對勁,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烏木檀香的味道從斜後方飄過來——
他僵硬地回過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哥已經結束了工作,正站在沙發邊,一起欣賞他的畫作。
祁讓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把他隨手的塗鴉撕下來,但祁月白阻止了他的動作。
“就這樣吧,挺可愛的。”祁月白說著,從讓讓手裏把雜誌抽出來,放回了原位。
祁讓瞳孔地震:“可是這是很正式的經濟雜誌誒!”
“沒關係。”
好吧,既然哥哥都說沒關係了……反正這上麵畫的是他哥,倒時候要是不幸被別人發現了,丟臉的也是他哥不是他!
祁讓自我安慰一通,不再糾結這件事,問道:“今天的工作都結束了嗎?”
“結束了,可以走了。”
“那我們現在就要去找他們了嗎?”
“嗯,過去一起吃個飯。”
一路上,祁月白簡單跟祁讓說了一下晚上的飯局,除了他們還會來四個人,其中三個是一起長大的,還有一個是留學的時候認識的,沒想到回國之後還能湊到一個圈子來。
隨著祁月白的介紹,祁讓本來隱隱期待的心情莫名其妙變得有點緊張起來,總有種醜媳婦要去見公婆的奇怪感覺。
大概二十來分鍾的車程,他們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一處叫做國色天香的私人會所,裝潢有多精致奢華暫且不說,門口站著的高大的保鏢就給人足夠的威懾力了。
“走吧。”
祁月白從另一側下車,稍遲一點才到祁讓身邊,拉著他的手往裏走去。
剛到門口,一個侍者迎了出來,對著祁月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關於他家到底多有錢這件事,祁讓把預期又往上抬了抬。
經過了一段安靜的長廊,又乘著電梯上了兩層樓,一樓的喧囂逐漸被隔絕在外,一行人停在盡頭一間包間門口,侍者敲了敲門,停頓兩三秒之後,推開了門。
包間裏四個人已經到齊了,見到祁讓二人,其中一個人立馬站了起來,“祁哥,你們終於來了,快過來坐。”
“這是晏冬城。”祁月白帶著落座,順便介紹道。
祁讓覺得晏冬城好像不太喜歡他,看著他的眼神怪怪的,但“初來乍到”,他還是乖乖喊了一聲:“晏哥。”
晏冬城一幅活見鬼的樣子,瞪大眼睛,誇張地喊道:“我沒聽錯吧,祁讓小少爺竟然叫我晏哥?周蔚,你快幫我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然而旁邊的周蔚隻是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晏冬城的後背上,“你說什麽呢?什麽時候讓讓見著你少了一聲哥了?”
說罷,他溫和地看向祁讓,“讓讓,他這人說話就這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叫周蔚,你不介意的話,還像以前叫我一聲周哥就行。”
“周哥。”祁讓還挺喜歡周蔚的,好像有點天生笑唇,眉眼也彎彎的,給人很好相處的感覺。
“誒。”
周蔚笑著應下,又提醒剩下兩人:“愣著幹什麽呢?不是都知道讓讓失憶了,自我介紹一下啊?要不然還等著我們祁哥來介紹呢?”
“徐寒池。”
“翟雙林,你以前叫我林哥。”
祁讓挨個叫了一遍哥,幾個人個性分別還挺鮮明的,他很容易就能把幾個人的名字和之前哥哥提過的幾句話對應起來。
雖然他哥提過晏冬城是裏麵最跳脫的,但大概是晏冬城不太喜歡他,都不怎麽說話,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
倒是周蔚,跟他說了不少話,但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考慮,很少說到過去的事,都是一些他自己到處去玩時遇到的奇聞趣事,反正祁讓聽得也挺開心的就是了。
其實周蔚倒也不是不想說點以前的事情,隻是他沒什麽可說的,雖然說是一起長大,但實際上,自從祁讓五歲時那年祁月白出國了,他就沒怎麽和祁讓有接觸了。
直到後來祁月白回國,他們重新熟起來,祁讓才又進入他的視野,不過那之後發生的也盡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說到底,他們都是祁月白這個圈子裏的人,自然都不太喜歡祁家真正的小少爺祁讓,見到他沒少冷嘲熱諷的,隻不過那時候的祁讓缺心眼,根本看不出來他哥身邊的朋友都不待見他,逢人就傻嗬嗬地叫哥。
最開始周蔚還以為這個祁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一定是心機深沉,預謀著什麽東西才會假裝聽不懂他們的冷嘲熱諷。
後來他是怎麽發現祁讓這小孩是真的單純的呢?
那是祁讓中考結束後的暑假,祁讓千裏迢迢跑來S市找他哥,人生地不熟的,在學校附近迷路了,祁月白就不說了,周蔚也不得不出來找這個麻煩精。
周蔚是第一個找到祁讓的。
七月的大太陽天,他為了找祁讓跑得渾身臭汗,而祁讓呢,竟然坐在路邊的石礅上吃冰淇淋,白嫩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別提多愜意了。
周蔚怒從心中來,想多晾祁讓一會,索性沒立馬過去找他,而是進了旁邊的甜品店吹空調。
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時間,祁讓竟然不見了,他一邊打聽一邊找,終於在附近的巷子裏找到差點被人給欺負的祁讓。
祁讓已經被逼到了巷子角落,哭得眼睛都腫了,還帶點嬰兒肥的臉上掛著鮮紅的兩個巴掌印,哪裏還看得出半分之前無憂無慮的小少爺的模樣。
周蔚終於才意識到,祁讓和他們真的不一樣,他喜歡纏著祁月白也沒什麽預謀,如果不是祁月白的縱容,他怎麽敢一次又一次地纏上來呢?
後來,周蔚把祁讓救了回去,不過祁讓是個男孩,加上巷子裏沒有監控,報警也無濟於事,周蔚本來以為就要這樣放過那個人渣了,沒想到幾天之後,晏冬城一個電話把他叫了出去。
就在當初祁讓差點被欺負的巷子,那個中年男人渾身血汙地躺在地上,他以為的風光霽月、君子端方的祁月白抬腳,毫不留情碾在中年男人腿間的位置。
在場的幾個人都因為男人的慘叫變了臉色,唯有祁月白麵不改色,淡漠地道:“你太髒了,不該碰我的東西。”
他把祁讓稱作“我的東西”,那絕對不該是一個哥哥對弟弟的稱呼,周蔚從中看到了另一個無比扭曲的陌生的祁月白。
直到那個男人疼得暈了過去,祁月白一邊擦拭染血的手指,一邊問周蔚:“害怕了嗎?”
周蔚也算是玩兒得開的,也認識一些癖好特殊的人,但這樣純粹的血腥暴力的畫麵他還是第一次見,兩條腿止不住地抖。
“怕。”
祁月白不帶任何嘲諷意味地笑了一聲:“怕是好事。”
當時的周蔚不知道祁月白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是在祁月白走之後,周蔚質問晏冬城為什麽要把他叫來,晏冬城無辜地說:“是祁哥讓我把你叫來的。”他才有點明白,祁月白的意思是——怕的話,以後就不要碰讓讓。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祁月白原來這麽在乎他這個單純得和“人”有點格格不入的弟弟。
當然,這件事之後,周蔚剔除了對祁讓的偏見,確實不得不承認,祁讓真的是一個幹淨到讓人不忍心讓他見識任何人心險惡的存在,他甚至想要主動守護祁讓眼中的光。
可惜良言難勸該死鬼,祁讓一頭紮進名為祁月白的漩渦,後來,周蔚沒再見過他坐在石墩上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晃腿時時純真的笑容。
思緒漸漸拉回,再次看到祁讓開心的笑容,周蔚腦子一空,話不經大腦就吐了出來:“讓讓,你知道你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
周蔚的聲音不大,但包間裏人不多,大家說話的聲音也都不大,他的聲音一下子凸顯了出來,整個包間突兀地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