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無能狂怒
「放過相聲吧！」
當天晚場演出剛結束，就有不少人跑去那位相聲老前輩微博的評論區留言，整整齊齊，刷的全都是同一句話。
還有不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也開始跟著學，有人詢問發生了什麼，立刻就有人跳出來提醒。
「別歪樓，咱們爭取蓋上一千層。」
等到那位老藝術家睡醒登錄微博，想要看看自己昨天那篇微博引起了多少討論，結果打眼一看就傻了。
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的粉絲了？
他的微博設置了關注才能評論的功能，但凡想在他評論區留言的，都得先關注了他才行。
十多萬的粉絲。
我這是要紅啊！
老藝術家喜笑顏開的，原先他的微博只有一千多粉絲，其中還有不少黑粉，專門關注他之後，跑過來唱反調的。
每回他發個動態，必須宣傳一下新相聲，或者有了新的書法作品，只要發上來，總有人在底下嘲諷。
現在有了十多萬粉絲，要是再有黑粉號鬧騰，就號召粉絲們一起懟回去。
哎呀！看起來群眾的眼睛還是雪亮的，一篇小作文，居然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好，好滴很！
可等他看向評論區的時候，頓時就傻眼了。
「放過相聲吧！」
再往下拉，全都是同樣的一句話。
這是什麼情況？
什麼叫「放過相聲吧」？
我怎麼著相聲了？
我可是名門正派的相聲表演藝術家，多年以來，苦心孤詣的要復興相聲，帶領相聲走上光明的康庄大道。
應該放過相聲的是德芸社，他們說的三俗相聲，才會將這門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傳統藝術給毀掉。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搗亂！
對了，肯定是有人搗亂，要伺機陷害我。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腦迴路就是如此奇葩，他們是最善陷害人的，結果等到有人發出正義之聲，只要跟他們的意見不統一，立刻就會犯了受迫害妄想症。
這位老藝術家反應過來，趕緊抓起手機，把能聯繫上的人，全都打了一個遍，就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最後還是他的一個晚輩遮遮掩掩的跟他說了：「師叔！您……您上網搜一下蕭飛，昨天他在廣德樓說了一個段子，不對，那根本就不叫相聲段子，總之，您自己看看吧！」
相聲段子？
又不叫相聲段子？
這又是什麼意思？
老前輩突然意識到了不妙，蕭飛早先曾說過的《我要反三俗》，還有《我是藝術家》，裡面可是把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該不會是……
趕緊打開百度網頁，搜索「蕭飛」這兩個字，老前輩的打字速度確實快，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滑動，就聽「噼里啪啦」，蕭飛這兩個字就輸入了搜索欄。
要是沒有這手速，估計也不可能在十分鐘內，就拼湊出了一篇好幾百字的小作文。
檢索結果，最上面的還是蕭飛要進行巡迴商演的新聞，下面還有幾條是關於蕭飛參加慶典觀禮的。
老前輩看著，心裡一個勁兒的泛酸，不管是巡迴商演，還是慶典觀禮，他沒有一個不酸的。
上回他們舉行巡迴商演，還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好幾年以前了。
自打德芸社冒頭之後，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後來也辦過幾次商演，但是上座率通通不理想，有過幾次之後，也就再沒有人牽頭辦了，畢竟賠錢的買賣干著有什麼意思。
要是賠了錢，能賺名聲也行。
可問題是，現在賠了錢，連名聲也賺不來。
每一次演出結束之後，都要被人拿出來跟德芸社進行比較。
我們需要跟德芸社比嗎？
我們才是根紅苗正的相聲藝術傳人，德芸社算什麼啊？
一幫沒有單位接收，連工作關係都沒有草根，他們憑什麼和我們比？
看看，這就叫無能狂怒。
就跟小孩子似的，你有我沒有，我就得犯小心眼兒，不光背地裡說閑話，還要扎個草人詛咒你。
主流相聲圈子為什麼那麼恨德芸社，欲除之而後快，究其根本就是因為德芸社動了他們的蛋糕。
原本商演這一塊大蛋糕都是他們在吃獨食，現在德芸社殺進來了，不但要一起吃，還讓他們連下嘴的地方都沒有了。
利益的基本盤被人給毀了，誰還能不生氣啊！
說的再簡單一點兒，以前他們躺著就能把錢給賺了，現在呢？
活活餓死！
換成是誰，都得急眼啊！
還有慶典觀禮……
他一個老藝術家，為人民服務了大半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憑什麼？
呃……
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了。
網頁上有視頻上傳時間，顯示的是昨天。
點開之後，聲音不是很清晰，沒辦法，都是觀眾自己錄的。
老前輩的臉色有點兒不太好看，此前這也是他們攻擊德芸社的一大罪狀。
有人曾揚言，德芸社的班主郭德強經常「流竄」於京津兩地的大小相聲園子，偷偷錄音錄像，把別人的把桿兒活都給偷學了去。
可人家德芸社呢？
從來都不禁止觀眾錄音錄像，敞開了來，隨便錄，經常演員登台，桌子上放著好幾個MP3。
「很多演員，很多笑星，沒等學會他就紅了，你扭頭兒讓他再學，他下不了這心了，人家已經是藝術家了，還費這個勁幹嘛啊？」
「中國的演出市場很好混，會一段兒，會兩段兒，就能走遍天下，為什麼呢，比如說到一個地方演出，演一段兒，五分鐘，拿了三萬塊錢，今生今世就可以再不到這裡來，中國地方大了，到死都賺不過來，慢慢騙去吧。」
「有那些個藝術家說了，要拋棄傳統相聲，這話就值左右開弓一千四百個大嘴巴，真的，有相聲大腕兒說過，我們寧可要不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舊，這是糊塗，無知者無畏啊！」
「有人要求改革相聲，這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按照規矩來，好比說廚師炒菜，你可以發明新的菜，但最起碼你要知道什麼叫炒勺，哪個叫漏勺，你拿個痰桶炒菜說是革新，那他娘的誰敢吃啊！」
「就有這麼一批無知的相聲演員，無能的藝術家們，應該對現在相聲現如今的尷尬處境負最大的責任。」
「非得讓相聲教育人，非得每段都有教育意義，憑什麼啊？相聲就是一種逗樂的曲藝形式，它存在的意義就是讓觀眾樂，讓人受教育的形式太多了，全國大中小學那麼多，難道是擺設？放了相聲吧，饒了他吧。」
後面還有，可這位老前輩卻聽不下去了，感覺血壓一個勁兒的往上升，蕭飛在台上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罵他，大耳帖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往他臉上抽。
那滋味兒……
當真酸爽！
不行，我得罵……我得反駁回去，我是老藝術家，老前輩，教育相聲門裡的下一代，那能叫罵街嗎？
可是抬起手，卻感覺一陣陣的犯迷糊，想要打字，卻半晌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
怎麼反駁？
該從什麼角度反駁？
老前輩突然感覺，話都快讓蕭飛給說絕了，雖然氣的要死，可他也不得不承認，蕭飛這孩子太能白話了。
說出來的話，有禮有節，論點清晰，論據充分，愣是讓他找不到一點兒可以反駁的地方。
趕緊把網頁給關了。
他怕再聽下去的話，血壓直接能把太陽穴都給頂爆了。
抄起電話，猶豫了半晌，撥通了一個號碼。
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
「江老師，我……」
「唉……不是我說你，你閑的沒事兒招惹他幹什麼啊？」
顯然，電話那邊的江老師也知道這位老前輩打電話過來是什麼意思，網上蕭飛的相聲段子，他也看過了。
同樣氣的夠嗆，雖然不是明著反駁他的，可是，當初在整治德芸社這件事上，他也沒少賣力氣。
「怎麼還是我招惹他了？江老師，不能讓德芸社再這麼下去了，連這樣的毛頭小子都跳出來了，還要辦巡迴商演，再不管的話，往後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江老師沉默了半晌：「你以為我不知道？可你說該怎麼辦？現在蕭飛正當紅，在上面都掛了號的，你找他的麻煩，就不怕引火燒身？還是稍安勿躁吧！現在咱們奈何不了他。」
「那就什麼都不做？」
「做得多，錯得多，這個道理你不懂？」
老前輩被說的啞口無言。
「等著看吧，我就不信他們一直不犯錯，等他們犯了錯，咱們再下手也不遲，現在下手，那是給人把柄呢！」
想到蕭飛說的那個相聲段子，還有這位老前輩微博被攻陷的慘狀，江老師也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咳嗽了兩聲。
「忍！這個時候，咱們必須忍！忍到他們主動犯了錯，現在他們越紅越好，只有紅了，才會飄，人一旦飄了，距離犯錯也就不遠了，好了，就這樣！」
看著已經掛斷的電話，老前輩頓時一陣心頭火氣，那都是什麼屁話，人紅了會飄，誰規定的？
想要把手機扔出去泄憤，可揚起手又猶豫了。
剛買的，花了兩千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