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李氏,你身後那人是誰?」
茹蕙一聲厲喝,雙目圓睜,看向李氏身後。
李氏一愣,腳下步伐一窒,氣勢亦立時隨之一泄。
出其不意打亂了李氏的步驟,茹蕙並沒有藉機息事寧人,而是自座位上站起身,準備絕地反擊——現在她身邊只有一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她可不敢給李氏鬧起來的機會。
她扶著回身護在身前的尋蘭的肩,帶著凌厲的氣勢,自她身後走了出來,如刀似劍的目光狠狠一瞪李氏:「你帶這許多人衝進我的院子來想幹什麼?害我?你可做好了準備,承受茹佳氏的報復?」
茹佳氏想殺人!
李氏被茹蕙冰冷的目光瞪得渾身一冷——她聽說過這個女人的狠辣,即使面對男人也敢衝上去,但,她從沒想到,當真正面對她兇狠的目光時,會如此駭人。
「漫說我並不曾挑唆你與弘昀的感情,你這般張狂地領著人闖進我的院子,我若有一個不好,你以為你自己真能逃得了責任?」茹蕙抬腳,逼近已被喝止住沖勢的李氏,「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有兩個兒子傍身,就真的能在這府里橫衝直撞、肆意橫行?」
逼視著臉上露出躊躇之色的李氏,茹蕙心中殺意沸騰,今天,要是這個女人敢不識趣傷了她肚裡的孩子,她一定會毀了她,即使四爺也別想救她。
茹蕙一步步逼近。
凌人的氣勢、欲擇人而噬的目光、冰寒無比的表情,這個女人……
李氏腳下一動,已是往後退了一步。
「哼。」
茹蕙冷哼一聲,停下了腳步,目光一掃李氏身後的十幾個人,一個一個將這些人的臉記了下來。
李氏身後的人,在茹蕙如有實質的目光下,全都膽怯地低下了頭。
確定沒人敢再往前沖,茹蕙回身沖身後臉色發白的弘昀招了招手:「弘昀,來,不要怕,告訴你額娘,茹佳額娘沒有說她的壞話。」
五歲的弘昀被領著一群人衝進來的額娘嚇得怔在當地,此時聽到茹佳額娘溫和的輕喚,對上她帶著鼓勵的目光,弘昀伸出了手……
「主子小心。」尋蘭一臉驚恐,看著茹蕙身後凄厲驚叫。
弘昀瞪大了眼。
茹蕙眼神一冷,來了。
腳下一錯步,身體向著前方快速走了兩步,手上,一蓬黑光向著身後揮去。
「啊!」
凄厲的慘嚎,驚破了四貝勒府的安寧。
……
四阿哥裹挾著冰冷駭人的氣勢,快步走進了東小院。
院中,百年羅漢松下,烏喇那拉氏坐在椅子上,李氏低頭站在她的身後,茹蕙闔目靠躺在卧榻上,院子西邊的院牆下,烏泱泱站了一群低垂著頭的下人。
「怎麼回事?」四阿哥伸手制止了欲起身的茹蕙,坐在了榻邊,逼人的目光落在烏喇那拉氏與李氏身上。
被四阿哥的目光一掃,李氏渾身一抖,慘白著臉站著一動不敢動。
烏喇那拉氏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了一眼李氏:「弘昀不見了,李妹妹找不著人,就急了,後來聽說他來了茹佳妹妹的院子,就領著人找了過來。」
「不是說有刺客?」四阿哥直接發問。
烏喇那拉氏欲言有止,目光看向全身發抖的李氏。
四阿哥眯了眯眼,看向搖搖欲欲墜的李氏:「李氏,你抖什麼?」
撲通一聲,李氏跪在了地上,尖聲哭喊:「爺,我不知道那是刺客啊,我沒想害茹佳妹妹,我就是一直找不著弘昀,急了,才帶人沖了進來的。」
茹蕙皺了皺眉,將手伸向尋蘭,扶著她的手坐了起來。
「李姐姐哭什麼?我都還沒哭呢,你這倒先哭上了,倒像是你受了委屈似的。」
李氏捂著臉嚎:「茹佳妹妹,我真沒想害你啊,姐姐給你陪不是還不行嗎?你還想怎麼樣啊。」
茹蕙一下氣樂了,也不搭理李氏,只側臉看向四阿哥:「爺,衙門裡犯了錯的官員是不是哭一場,就萬事大吉,不用為他做的錯事負責了?」
四阿哥的眼神閃了閃:「你想說什麼?」
茹蕙眯了眯眼,輕笑道:「今兒是我有防身的手段,要是沒有,爺回來估計看到的,便是我的屍體了,一屍兩命!
爺覺得那場景是賞心悅目還是觸目驚心?」
四阿哥臉上一寒,咬了咬牙。
「茹佳妹妹,你現在也沒事,就別逼爺了。」烏喇那拉氏輕嘆一聲,手中轉動著佛珠,一臉悲憐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李氏一眼:「李妹妹這嚇得也不輕,她本意也不是想害你。」
茹蕙輕輕扯了扯唇角,臉微微側了側:「人心裡想什麼,沒人能看到,所以,看一個人如何,我不觀心,而是觀行;一個人的行為,源於她的思想,福晉以為,李姐姐是那種行為與思想相悖的人嗎?」
烏喇那拉氏一滯。
「打翻了我院里守門的奴才,領著十幾號人橫衝直撞闖進我的院子,若非被我喝止,按照李姐姐那會兒的速度,她是準備撲到我身上的吧?」對於李氏一聲接一聲的哭嚎充耳不聞,茹蕙只是伸出手指,點了點西邊院牆下站著的那一排下人:「四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兩個粗腰粗胳膊的壯年嬤嬤、四個丫頭、三個太監……李姐姐是在找弘昀?這架勢看起來倒像是要橫掃貝勒府?」
橫掃貝勒府!
明知不妥,只是,聽著茹蕙嬌語輕謔,四阿哥的胸腔仍然震動了一下,臉上寒意亦為之一緩。
興許是因為太羞恥,李氏哭嚎的音量終於降了下來。
「弘昀只有五歲。」茹蕙冷笑著輕睨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李氏:「李姐姐衝進來的時候,那孩子嚇得臉色都白了,李姐姐,那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不心疼嗎?」
「爺啊,弘昀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啊,妾身這不都是急的嗎?」李氏嗚嗚地邊哭邊喊:「妾身也是太著急了,好好的孩子,突然就不見了,妾身找了一個時辰都沒找著,這不一聽說孩子往東小院來了,就擔心嘛,妾就是急躁了一點兒,也沒想怎麼著茹佳妹妹啊,怎麼就這麼不依不饒的啊?你這眼看也要生孩子了,難道你的孩子將來失了蹤影一個多時辰你不著急?」
「李姐姐也知道我現在個雙身子啊?方才那氣勢,我以為李姐姐是準備衝上來抽我呢。」茹蕙嘆了一口氣:「要不然,我讓尋蘭帶著你那一群人將你方才衝進來的架式當場表演一遍給爺和福晉看看?」
李氏噎了一下,不再說話,只捂著臉一聲聲哭。
「我是沒李姐姐這哭的本事的,看來以後該要學學的,這樣在衝撞了福晉或李姐姐的時候就可以這麼哭給爺看。」茹蕙一臉期翼地看著四阿哥:「爺到時能因為心疼妾身,不責罰妾身嗎?」
四阿哥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抬頭瞪了一眼茹蕙:「好好說話,不許淘氣。」
茹蕙撇了撇嘴:「好吧,那咱們再來說說那刺客吧。」
聽到刺客二字,四阿哥的眼神頓時一寒,女人們的矛盾於四阿哥來說不過是後院糾紛,都是家務事,但事涉刺客,那就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了。
四爺一聲令上,很快,兩上侍衛拖了一個身形豐滿的丫頭扔在了院子的青石板上。
侍衛們將人扔在地上后,並沒有走,而是站在一旁,警惕地緊盯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刺客,一手扶腰,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警戒,緊跟著的一個太監手裡捧著一個托盤走到四阿哥身前跪了下來,托盤中放著一把形狀細長的匕首。
四阿哥的目光掃了一眼盤中的匕首,冰寒的目光落在癱在青石板上一動不動的丫頭:「潑醒。」
一盆冷水當頭澆在了刺客的身上。
一聲喑啞痛苦的呻,吟,自刺客口中傳出,兩個侍衛繃緊了身體,一手已握緊了腰間佩刀的刀柄。
刺客抬起頭,一張滿布鮮血的臉印入了眾人的眼睛。
李氏一聲驚叫,引得四阿哥看了過去,她一臉驚慌地捂住嘴,可憐兮兮看著四阿哥。
茹蕙輕笑了一聲。
四阿哥飛快轉回頭。
將一切看在眼內的烏喇那拉氏眼神一暗。
仔細辯認了一下那張臉,四阿哥皺了皺眉:「如意?」
看著皺眉的四阿哥,刺客突然笑了一下:「爺還記得如意啊。」
喑啞難聽的聲音,讓四阿哥本就皺著眉皺得更緊了:「你的聲音……」
如意笑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還跪著的李氏,「側福晉說奴婢就憑著騷,浪的聲音勾搭的爺,為著出氣,就讓嬤嬤暗地裡下藥害了奴婢的嗓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