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那隻手是周子希的。因為那手冰的跟死人骨頭一樣。
“放手!”我冷冰冰地說了一句,用力將手腕往回抽。
周子希剛剛淋了雨昏過去,沒想到現在居然有那麽大的力氣。我用力往回扯,他用力往回拽,死活不肯撒手。
我氣的不再管他,抬腳就走,結果他硬撐著不放手,在我的胳膊拉扯下,嘩啦一聲巨響,整個人直接從病房上摔下來。
護士和醫生連忙伸手扶住他,將他拖回床上睡著。
我扭頭看著他,心髒砰砰砰亂跳,剛才要是真的摔下來,他這條腿肯定又要重新打石膏。
“你……你到底要不要臉?”我緊緊咬著下唇,氣的恨不得跺腳。
周子希學聰明了,他不跟我說話,就隻用兩隻黑黢黢的眼睛瞅著我,像條小狗一樣,抓著我的手放到臉頰上,在我手背上蹭來蹭去。
一旁有個小護士心軟,求情說:“要不然,你就陪陪他吧,看起來怪可憐的。”
我一陣無語,可憐的到底是他還是我?
陸辭給醫院打了招呼,推著病床去了頂樓的vip休息室。我全程跟著,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
陸辭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周子希朝他遞了個眼色,不巧正好被我看到了。
“你又打什麽鬼主意?”我頓時警覺起來。
“哦,我去問問護士要不要打點滴。”陸辭將熱水放在桌子上,轉身出了門。等了幾分鍾,有護士過來替周子希紮針。
他故意擺出一副痛苦的樣子,蹙眉望著我,小聲說:“楚楚,我疼。”
我“哼”了一聲,朝他翻了個白眼。從病床上摔下去都不怕,會害怕紮針?
他見我不理睬他,繼續小聲說:“你抱抱我。”
我瞬間啞口無言,被他鬧了個大紅臉。當著人家護士的麵,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怎麽有臉說出這句話?
果不其然,小護士臉頰紅通通的,這針直接紮歪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重新紮。”小護士把針頭拔出去,按著周子希手臂,仔細找他的靜脈。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望著護士的動作。
說實話,我不怕紮針,可我怕一次紮不進去的,這是小時候進醫院留下的陰影。
小護士眯著眼睛,又紮歪了。
我眼皮一跳,慌忙別開眼,連我都覺得疼。
餘光瞥見周子希緊緊閉著眼,抓著我的手握的很用力,手臂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有些愕然,他竟然真的在害怕。下意識的,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他立刻抓住我的手指,緊緊扣在手心裏。
第三次紮針,總算有驚無險。
我鬆了口氣,現在吊瓶已經掛上了,我該走了。抬頭看了眼病房大門,陸辭卻沒回來。
“不好意思啊,麻煩問一下,剛才跟我們一起的那個人,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護士調節了一下點滴流速,跟我說:“哦,他呀,剛走了。讓我跟你說一聲,病人就交給你照顧了。”
我瞬間懵逼,陸辭怎麽能幹出這種事?他還是不是人!
護士走了,病房裏就剩兩個人,我臉色難看,不想說話。
之前在大雨裏折騰那麽久,衣服完全濕透了,頭發到現在還在滴水,加上病房裏開了空調,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周子希像是被我驚醒一樣,連忙掀開被子,示意我上去跟他一塊躺著。
我現在根本不想跟他近距離接觸,正好病房內有單獨的洗手間,就進去拿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
出來的時候,看到周子希怔怔地靠在床頭,神色複雜的望著我。
我腳步一頓,不知他想幹什麽。
“楚楚,”他幽深的雙眸望著我,半晌篤定道,“我會跟孟然離婚,我要娶你。”
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居然一點激動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點想笑。
我在他心裏算什麽?孟然又算什麽?為什麽他每次說離婚的時候,都能這麽坦然?難道對那個被迫離婚的女人,他心底都沒有一點愧疚嗎?
然而這樣質問的話我沒有說,隻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什麽時候?”
他一下卡了殼,神色尷尬的望著我,頓了幾秒鍾才說,“很快。”
“很快是多快?”我步步緊逼,不依不饒地問他,“等娛樂城的項目結束?等孟然自己死心?還是等我妥協,願意像個幽靈一樣做你的地下情人?”
“孟然她對我根本沒有感情,我們這段婚姻,隻是各取所需……”
“沒有感情?”我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指著臉上的巴掌印給他看,“幾個小時前,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告訴我,你是她丈夫,讓我以後不要再勾引你。現在你又跟我說,她對你沒有感情?周子希,到底是我眼瞎還是你眼瞎?”
他說不出來話,緊緊盯著我的臉頰。
我從來不想把這麽狼狽的自己暴露在他麵前,哪怕最後的結局這麽慘烈,我也希望自己能留下最美的一麵。可是他一直逼我,一直逼我,他到底要把我逼到什麽地步!
“這一次,我是認真的。等我出院,我會立刻去辦離婚手續。”
“隨便你。”我無所謂地回了一句,“你讓陸辭過來照顧你,或者孟然孟塘,我先走了。”
我不想再跟他糾纏,扭頭就走。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就是心太軟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張楚楚!”
身後傳來周子希憤怒的咆哮聲,我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啪”的一聲,水杯砸在一側牆上,破碎的玻璃殘渣濺了一地,隨後徹底安靜下來。
周子希會不會找張峰的麻煩我不確定,不過他是不能再呆在A市了。回去後沒多久,我就把他踹回B市,讓他找個工作好好幹,別整天學人家打架鬥毆。
之前他給我的兩萬塊,我本來要讓他全部帶走,可他死活不要,最後我們一人一萬,誰也不再推辭。
思思那裏我是不能再住了,自從我借住進去以後,她那個男朋友就一次也沒來看過她,神秘的不得了。
雖然思思沒說什麽,整天都瘋瘋癲癲的窮開心,不過我得自覺,所以火速租了一間房子,搬離了她家。
好在租的房子離她家不算太遠,打車十分鍾就能到,她現在大肚子,要是有個什麽緊急情況,也能照應一下。
這幾天周子希不斷變換號碼給我發短信,打電話,我見到一個拉黑一個,煩的不行。他再在樓下擺出什麽深情款款的架勢,我就從小區後門溜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這天早上,又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打開一看,我不禁愣住——我今天跟孟然去辦離婚。
我立刻將號碼拉黑,火速刪掉短信。
可是握著手機的手卻微微顫抖,心髒又開始不受控製地亂跳,竟然又對他升起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張楚楚,你給我醒醒!”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望著鏡子裏掛著黑眼圈的女人,臉頰上一個清晰的五指印,這才冷靜下來。
租了房以後,口袋裏隻剩幾千塊錢,我頓時生出一種緊迫感。
紅鼎我是再也不會回去了,好在這兩天看到一家娛樂公司招模特,不僅要長得漂亮,而且要身材比例好,尤其是一雙腿,必須又細又長又直。好在老天有眼,讓我入圍了。
今天上班第一天,我望著鏡子裏的人,暗自咒罵了一聲:“煞筆!”
班都還沒上,臉上就先有了巴掌印,真夠晦氣的!早知道剛才就不扇那一巴掌。
仔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妝容,尤其是用厚厚的粉底蓋住巴掌印,這才鬆了口氣,挎著小包出門。
可是剛剛走出電梯口,就被一個陌生男人攔住去路。
“請問是張楚楚小姐嗎?”他說著朝我鞠了一躬,“我家先生請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