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中國,喝茶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詞,所以我心中當即咯噔了一下,隱隱覺得有些危險。


  這個男人我不認識,而且我也不認為他會是周子希派來的。


  “請問你家先生是哪位?”我一邊問他的話,一邊偷偷地摸手機。可是我又能找誰幫忙?


  男人低著頭,雙手捧著一張名片遞給我。


  燙金的方塊紙上,隻有“周孝昌”三個字,其餘什麽都沒有,我卻驚得手腳冰冷,脊背一下僵硬住。


  周孝昌這個人,我沒有多少了解,可是光這個名字,就讓我聞風喪膽。


  我咽了口口水,害怕的不敢拒絕,試探著問:“你家先生找我什麽事?”


  男人恭敬地說:“先生請您喝茶。”


  喝茶才怪!

  可我對這個名字恐懼太深,完全不敢反抗。想著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我要是不答應,說不定人家直接把我打暈了弄走。


  我深呼吸一口氣,跟著男人上了車。


  車子在一座庭院前停下,他領著我下了車,帶往我院子裏走。


  這邊的建築呈現出園林風格,像古代那種大戶宅院一樣,四四方方,類似於北京的四合院。


  院子裏到處都是花花草草,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要不是心裏壓著事,這裏倒是放鬆心情的好地方。


  “先生,張小姐到了。”


  “請進。”


  屋內傳來平淡的聲音,我繃直身體,一步一步走進去。


  周孝昌坐在一個小方凳上,麵前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正烹著茶。


  “請坐。”他示意了一下對麵那張凳子。


  我連忙坐下,緊緊抓住手裏的包,想找點勇氣出來。


  他不說話,低頭望著冒著熱氣的茶壺。


  我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麵前這個中年男人。


  他穿一件青灰色的中式長衫,麵容安靜,不急不躁。一張臉跟周子希十分想象,但是氣質卻完全不同。


  周子希像過年時的爆竹一樣,點著就炸,可他卻像黃山上的雲霧,摸不著邊際。


  我對茶道一點研究都沒有,但是看他烹茶的舉動,應該是個沉得住氣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我腦子裏突然閃過林先生的樣子。


  兩個人都一樣的溫文爾雅,區別在於,周孝昌似乎更加恬淡無爭。


  然而事實卻告訴我,林先生那張偽善的麵具下,隱藏著一顆病態的心。那麽周孝昌呢?一想起他掐住周子希母親的畫麵,我猛地打了個寒顫。


  這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啊!


  “張小姐不舒服?”他倒茶的手頓都沒頓,閑適地問了我一句。


  “沒,沒有。”我嗓子發幹,一時間冷汗爬滿脊背,無邊無際的恐懼不停在心底發酵。


  “請喝茶。”他將手裏的茶杯往我這邊推了推,我心慌意亂地端起來,手指一顫,滾燙的熱水一下濺起來滴在手背上,燙的我眉頭一皺,差點叫出聲。


  周孝昌悠哉悠哉地喝茶,我卻一口都喝不下去,輕輕將杯子放到桌上,我忍不住問:“周先生,請問您到底有什麽事?”


  他輕笑一聲,又輕啜一口茶,才道:“子希與孟然結婚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我怔了怔,沒料到他會提這件事,不免有些尷尬。


  “聽聞你是他前妻,所以有件事,我想拜托張小姐。”


  他說的十分認真,反而把我嚇了一跳,慌忙擺手道:“周先生有事請直說,能幫得上忙,我肯定不會推辭。”


  心裏不免有些屈辱,原來我跟周子希領證又離婚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


  “我想請張小姐勸子希離婚。”周孝昌啜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在桌麵上,平靜地望著我。


  我有些詫異,這種事情他怎麽找我幫忙?


  “周先生,您是周子希的父親,就算要勸,您肯定比我合適。”我抿了抿唇,想了想還是跟他說了,“再者,聽說他今天會和孟然辦理離婚手續,不過具體細節我並不清楚。”


  周孝昌聞言,輕輕挑了挑眉,似乎很滿意。


  從周家出來,我的後背已經全部汗濕了,對著鏡子照了照,臉上的妝也有點花,心裏更是煩得要命。


  模特公司會給小模特們分配經紀人,帶我們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國字臉,啤酒肚,大家都叫他亮哥。


  才進公司,我就感覺氣氛有點微妙,當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模特們有專門的活動區,並不用每天打卡考勤。不過像我這種新來的,都要過來認認臉,順便跟其他人搞好關係。


  “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張楚楚,你這架子可真夠大的。”我剛走到活動室,背後就傳來亮哥幹巴巴的聲音,頓時傻眼了。


  “亮哥。”我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亮哥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可他有一副公鴨嗓子,說話的時候特別難聽,有點像清宮戲裏頭的公公。


  “哎呀亮哥,人家楚楚以前可是紅鼎會所的紅人,才遲到三個小時,已經算給我們麵子啦。”我正想道歉的時候,冷不丁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緊接著靈靈那張麵孔從大胖子亮哥身後鑽出來。


  看到她的時候,我驚訝地張大嘴巴。


  她臉上畫著大濃妝,鮮豔的口紅像血盆大口一樣,露肩超短裙緊繃繃地裹在身上,腳底下踩著一雙十幾厘米的恨天高。


  以前的她從來不化這麽誇張的妝,也絕對不會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


  她這麽說,分明就是在給我穿小鞋!


  果然,亮哥臉色一下就變了,陰沉沉的眸子盯在我身上,冷冰冰道:“不過是個小姐,也敢在我麵前擺譜?”


  我一下啞了嗓子,連反駁一句都不敢,隻能恨恨地瞪了靈靈一眼。


  “亮哥,你看她還敢瞪人,”她瞥到我的神色,冷笑著望著我,半靠在亮哥身上撒嬌,“她這是給誰臉色看呢?”


  亮哥根本就是個豬腦子,被她一挑撥,立刻就對我橫眉冷對。他正要教訓我,忽然一個小跟班跑過來,說老板讓他把所有在公司的模特全都帶上,去機場迎接一位貴客。


  亮哥這才沒功夫找我們麻煩,罵罵咧咧地讓我們快去準備。


  屋裏的人頓時忙碌起來,全都去更衣間換上旗袍,坐在鏡子前飛速地化妝。


  我呆了一下,根本沒明白狀況,忍不住問旁邊的人:“我們不是模特嗎?怎麽還要去機場?”


  那個姑娘一邊塗睫毛膏,一邊隨口說:“哎呀什麽模特,人家客人要我們去充場麵,你還能不去?有錢賺就行,管那麽多幹嘛?”


  我無語地補了補粉底,隨後跟著她們擠到麵包車上,腦子裏還是懵懵的。


  不巧的是,靈靈竟然跟我一輛車,而且正好坐在我對麵。


  其他姑娘要麽繼續補妝,要麽自拍,要麽閉著眼休息,唯獨她眼睛睜的大大的,諷刺道:“真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我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我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她臉上的假笑一下就僵住,滿是仇恨的眼睛不停在我身上掃射,挖苦道:“怎麽樣,被人甩掉的滋味如何?我還以為你能跟著周少吃香的喝辣的,沒想到你也隻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丟。”


  她的話在我胸口狠狠刺了一下,心髒的位置麻麻的疼。


  我想譏笑她,你不也被陸辭甩了麽。可是想想,又閉了嘴,感覺做這種事無聊極了。


  我閉上眼不再看靈靈,任憑她冷嘲熱諷也不吱聲,她自討沒趣,半晌也就不說話了。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才到機場,烏壓壓的一群模特,足足有二十多個,按個頭高矮站成兩排。


  其他來接機的人估計被我們嚇到了,站在遠處對我們指指點點,卻沒人趕過來。


  我隻覺得窘迫無比,眼睛都不敢亂轉。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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