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鍾聲敲響的那一刻,我失去了又一個朋友,甚至比當初失去靈靈更加徹底。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豆豆當場哭了,既悲傷又驚恐。
或許她是兔死狐悲,當小姐的真是命如草芥。
思思下葬那天,周子希陪我一起過去的。
莊衡在城南選了一塊墓地,她活著的時候,他不愛她,死了卻挺重視的。
我們去的那天A市下了第一場大雪,整個墓地包裹在一片肅穆的白色當中,將眾人心頭壓抑的悲痛稍稍緩解。
莊家隻有莊衡一個人過來,哪怕思思死了,他的家人依舊不肯承認她。
會所這邊倒是來了十幾個小姐,有曾經被思思欺負過的,也有暗地裏嘲笑過她的,當初為了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恨不得掐個你死我活,如今人死如燈滅,也都放下了。
兩相對比,我險些失笑出聲。
都說女表子無情,到頭來,有些人,連女表子都不如。
墓碑上是思思一個人的照片,她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像我第一次遇見時那樣,囂張的不可一世。
孩子才兩個多月大,連一張正式的照片都沒來得及留下。
我曾經見思思手機裏存過孩子的照片,可莊衡說,她手機裏的照片刪光了,什麽也沒留下。
此時此刻,站在墓前,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想法。
她說,她要把孩子留在身邊,永遠陪著她。
思歸……思歸……
她不是盼著莊衡歸來,而是盼著自己歸去——從土裏來,回土裏去。
從思思墓地上出來,莊衡走到我麵前說:“你打我吧。”
我微微眯起眼睛,好笑地望著麵前這個男人。他說讓我打他,我憑什麽打他?
“姐妹們,來,都看看,他讓我打他,你們說該不該打?”我朝身後的姑娘們招呼了一聲,她們連正眼都沒瞧莊衡一眼,嘴裏發出此起彼伏的嗤笑聲。
“走吧走吧,咱們回去喝酒,不醉不歸!”若蘭難得豪氣一回,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呸!”豆豆年紀最小,從莊衡身邊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走著走著,我聽到前方低低的啜泣聲,還有人抬起胳膊抹了抹臉。
莊衡麵色蒼白,眼神木木的,那最後一點人氣,似乎隨著思思的死亡而消散。
我稍稍抬起頭,仰望著這個男人,淡淡道:“我不打你,也不責備你,你莊衡從來不欠我什麽。你歉疚的那個人是誰,你心裏清楚。想從我這裏得到救贖,你做夢。”
我遙遙一指思思的墓碑:“你該懺悔的那個人,躺在那裏。希望你午夜夢回見到她的時候,心裏能過得去。”
莊衡猛地打了個哆嗦,肩膀劇烈地顫抖,嘴角微垂。
看他的反應,我幾乎可以確定,他應該已經在夢中見過思思。
而且,那一定不是個美妙的夢。
從墓地出來,若蘭姐她們在大巴車上等我。
我想過去和她們一起走,手掌卻被周子希扣住。
我側身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著我,嘴角微微抿起。我動了動手指頭,他握的更緊,就是不肯鬆開。
若蘭姐看到我們這邊的異常,笑著跟我說:“楚楚,你跟周少有事要談,我們就先走了,記得早點回來啊。”
我尷尬地點點頭,等他們都走了,才轉過身麵對周子希:“你想幹嘛?”
周子希今天穿了一身肅穆的黑色,此時肩膀上落了雪,襯得他臉色特別白。
雪花落在臉上,傳來一陣涼意,我畏寒地縮了縮脖子。
他見我有點冷,領著我上了車,發動車子就走,一路上也沒說話,弄的我莫名其妙。
車子一路向前開,起先我以為他要回他那間公寓,沒想到他在路口轉了個彎,帶著我進了另一個小區。
周子希下了車,示意我跟上去。
我站在停車場裏不肯走,疑惑地望著他:“你如果不解釋一下,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在這裏新買了一套公寓,希望你能喜歡。”
“你想包養我?”我啞然失笑。
“是。”他點點頭,“不是你說的嗎,你可以跟我上床,但不會跟我在一起。”
那一瞬間我啞口無言,胸口一片鈍痛。
我確實負氣說過那樣不負責任的話,我以為他隻會把這當玩笑,可是當他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我心底忽然被刺了一下。
許多事情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不在意”本身,就是在意的。
我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抬腳就往電梯口走,周子希緊緊跟在身後。
進了家門,我直接脫鞋脫衣服,好像通過這種不知羞恥的舉動,就能掩飾心中的難過。
周子希說到做到,一點沒跟我客氣,抓著我的手就將我往臥室帶。
他將我壓在寬大的床榻上,兩隻手牢牢插入我的指縫中。
外麵到處都是雪,屋子裏被映襯的特別亮,讓我覺得很刺眼。
“窗簾!拉窗簾!”我不適地扭了扭脖子,周子希從我身上翻身下去,將窗簾拉上,屋子裏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中。
他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手指摸呀摸,不知道在摸什麽,良久,我感覺到無名指一涼,他又把戒指給我戴上了。
“我不要。”我想把戒指甩掉,他快速跟我十指相扣,擋住我的動作。
“周子希,你有完沒完?”我不耐煩地看著我,心裏有火氣慢慢拱了出來。
“沒完。”他趴在我身上,一百四十斤的體重全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呼吸困難。
我原本以為他直接就要硬上,身上每一寸皮膚都繃緊了。
沒想到他就趴在我身上不動彈,半抬著上半身,目光定定地望著我,偶爾低頭在我嘴巴上親一下。
我不想給他親,腦袋往旁邊一歪,他立刻跟過來,跟小雞啄米一樣,不停逗弄我。
我被他逗得太陽穴鼓脹的厲害,咬著牙道:“你要上就上,磨蹭什麽?”
他嘴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意,就是不肯動作。
“滾蛋!”我看到他臉上的笑就心煩,抬腿想把他掀翻,奈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實在被他磨得耐心耗盡,不客氣地嘲諷道:“你是不是不行啊?不行趁早去看病!”
這就是周子希的軟肋,隻要一提起來,他立刻就能炸毛。
果然,一聽到“不行”兩個字,他臉色頓時一黑,眸光幽深下去。
忽然,他動了動腰,沙啞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你覺得我不行?”
我頭皮一陣發麻,頓時僵住,小腹處感覺到異樣。
我第一反應就是完了,引火燒身。沒想到他猛喘了兩口氣,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周子希趴在我肩膀上,嘴巴貼著我耳朵,不斷往裏邊吹氣,我難受地左右搖頭想要躲開。
“楚楚,你難過嗎?”他忽然問我。
我怔了一下。
“我說我隻想跟你上床的時候,你難過嗎?”他又問了一遍。
我閉了閉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不難過,那是假話;說難過,那等於承認我心裏還有他。
我張了張嘴,硬邦邦地來了一句:“不難過。”
“騙子!”他貼著我耳朵輕聲笑起來。
我不服氣,質問道:“你憑什麽說我是騙子?”
他低低地笑起來,鬆開抓著我的手,慢慢將掌心貼在我胸口。我臉上一片熾熱,就聽他說:“你心跳亂了。”
“我剛剛從思思墳墓前回來,還在難受。”我嘴硬地辯駁一句,然而想到思思,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周子希也沉默了一瞬,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良久,他抬頭望著我,想要透過眼眸看到我心裏:“楚楚,我不會是第二個莊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