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守大壽爭王八
陸府。
廬江太守陸康六十八歲大壽,整個陸宅賓客如雲,熱鬧非凡。
這是劉敢第一次參加東漢的壽宴,還是堂堂太守的壽宴,雖然沒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窘態,卻也令他大開眼界。
一來陸府,便見識到三五成群的壯漢在門外舉鼎較勁,其中一人更是臂力驚人,一把舉起三百來斤巨鼎,贏得滿堂喝彩。
「此人名叫文稷,勇力過人,掌握舒縣一半兵力,乃是郡丞,文氏也是廬江有名的大族,廬江除了陸公以外,就屬他威望最高。」橋淵緩緩道來,耐心向劉敢介紹著此次前來陸府拜壽的主要人物。
關於文稷之名,劉敢是聽說過的,傳聞此人以兩百兵丁破三千黃巾軍,斬敵將於陣中,武功赫赫。
橋淵又向劉敢介紹了幾位重要人物,直到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沉悶。
「見過橋公,不知陵容近來可好,我已有好些日子沒有看到她了。」
來人一身華服長袍,眉清目秀,眼光深邃,一身世家子弟的濃烈氣質令人一見便覺貴不可言,單論風度,足以稱得上是風流倜儻,氣宇軒昂。
「是子明啊,許久不見,子明還是這般氣度翩翩,來,給你引見一下。」橋淵笑呵呵拉起陸儁的手,顯得頗為熱情,來到劉敢面前:「無雙,你們認識一下,這是陸公長子,陸儁陸子明,你們年輕人之間,應該多多親近才是。」
劉敢不由仔細打量陸儁,此人身材極好,高大挺拔,容貌氣度也是上上之選,精氣神飽滿正常,絲毫不像那有隱疾之人……
難不成小喬說謊?
劉敢無從考證,當下拱手施禮:「不才劉敢,見過陸兄。」
陸儁微微一笑還禮:「早已聽過無雙大名,擒何儀、誅何曼,當為我們年輕一輩的楷模,大丈夫沙場爭雄,實乃大快人心之舉!」
劉敢笑道:「陸兄謬讚了,黃巾賊子作亂四方,無雙身為大漢子民,自當竭盡心力,唯死而已!」
「好一個唯死而已!」一道聲音忽然傳來。
「陸公!」
「陸大人!」
「季寧!」
……
那聲音正是今天的主角陸康所言,他一到場,所有人紛紛出言道賀,一時之間,劉敢所在之處,人滿為患。
「拜見陸公!」劉敢行禮高呼。
「好,後生可畏啊,老橋找了個好女婿,為我廬江增添了不少光彩。」陸康轉而面對橋淵,笑道:「老橋,你該慶幸我膝下無女,不然你這個好女婿,我定要與你爭上一番。」
「不怕你不爭,就怕你爭不過,再者,你捨得與陵容為難?」橋淵瞪了瞪眼珠,笑道。
「卻是被你看穿了,無趣,無趣,我陵容孩兒沒來?」陸康問道。
「婚期之前,兩人不可見面。」橋淵解釋道。
「你看我這把老骨頭,年紀大了就是健忘,這都忘得一乾二淨,咳咳……」陸康忽然咳嗽起來。
「爹,你沒事吧?」陸儁一臉擔憂。
「陸公,保證身體啊!」橋淵說。
「無妨,老毛病而已,緩緩就過去了,開席吧。」陸康擺手說。
開席,上酒菜。
一陣悅耳的旋律傳來,鳴鼓擊節,其樂融融。
陸康身體有恙,只飲一杯便覺不適,只能以水代酒。
劉敢乘隙出言:「陸公,小侄自釀幾壇好酒,不但口感香醇,少飲亦有強健體魄,清肝養腎之功效。」
聞言,陸康頓時精神一震,說道:「此言當真?」
「當真。」劉敢點頭,自是端出一壇酒,倒出一碗置於陸康面前,恭敬道:「這是小侄親手調製而成,陸公大可放心痛飲。」
劉敢小小年紀竟會調酒,陸康大為意外。
淺嘗一口,味道不錯,入口清甜,回味悠長。
「好酒!」陸康毫不吝嗇地稱讚。
「此酒可有名字。」陸康問道。
「因此酒乃用長壽龜、麝香鹿為主要原料,故名曰鹿龜酒。」劉敢輕聲說道。
「大膽,汝竟敢把陸公比做陸龜!」文稷忽然站起來,指著劉敢的鼻子,大聲質問。
陸康不由皺起眉頭,這酒的確是好酒,可這酒名卻非好名。
目光落在劉敢身上,陸康此刻很想聽聽劉敢要怎麼解釋。
「文子安,劉敢分明說的是鹿龜,麋鹿的鹿,玄龜的龜,何以跟陸公扯上干係?汝不要強詞奪理!」橋淵朗聲說。
子安是文稷的表字。
文稷的目光在橋淵和劉敢之間來迴流轉,冷聲道:「鹿即是陸,龜就是龜,不過一酒名,叫什麼不是叫,此子明知陸公名諱,卻將鹿與龜放在一起,冠冕堂皇名曰鹿龜酒,實則指鹿為馬,其心可誅!」
橋淵還欲與文稷爭辯,卻被劉敢擺手打斷。
劉敢先是朝陸康施以一禮,再朝文稷輕輕點頭,面色自若,淡定從容:「子安兄覺得鹿與龜放在一起不妥,無非是看不起龜,人為什麼看不起龜?因為龜有一個難聽的名字,王八。」
聽到此處,陸康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在場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劉敢不緊不慢,緩緩道來:「其實龜就是龜,如果沒有王八這個別稱,龜代表的是長壽,是權威,是預知未來等等。甚至,龜還是一種文化知識,相信大家都知道甲骨文,那是先賢留下的最早象形文字,龜在其中佔據了重要的角色,是知識、文化的一種象徵。」
劉敢忽然提高了聲音,面對面質問文稷:「試問龜有什麼錯誤?對我們有著如此貢獻的生物,被人們冠以王八之名恆久羞辱,實在可笑,可悲,可嘆,更是可憐!」
「於我看來,龜就是龜,王八就是王八,在有識之人眼中它是龜!在無知之人眼中它就是王八!文大人,在下奉送你一句話……」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文稷如遭雷擊,面對劉敢的辯駁,啞然失語,半晌才揮袖冷哼:「黃口小兒。」
言盡於此,劉敢又朝陸康施了一禮,借口如廁,遠遁離席。
劉敢一去,大廳內的眾人頓時如炸了鍋一般,人們開始褒貶不一的對劉敢評頭論足。
「反了天了,一介刁民,竟敢公然與本官爭論!還用王八羞辱本官!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文稷忿忿不平,在陸康面前大吐苦水。
陸康出奇沒有動怒,反而笑道:「好一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此子不俗啊!」
一旁,陸儁盯著劉敢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這,便是陵容選的夫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