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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聶玄

  南蒼山巔,是公認的貧瘠之地。


  這裡靈氣匱乏,一片荒蕪,幾株枯黃的野草在呼嘯的山風中微微顫抖,很難想象它們為了生存都經歷過什麼。


  四周山石陳列,光禿禿的一片,一眼望去,方圓十里之內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連野獸的身影都極為少見。


  今天的南蒼山巔天色昏暗,烏雲壓得很低,把整個山巔都覆蓋住了。幾道閃電在雲層中閃爍,不難看出隨時都有可能下起瓢潑大雨!


  這種天氣在南蒼山巔十分常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這種雷雨天氣。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山巔上,竟然出現了活物,而且還不止一個!

  山巔之上,十一頭雄壯的虎雕匍匐在地,它們排列整齊,像是受過訓練的軍隊,少了一些野性,多了一些溫馴,失去了身為二階凶獸該有的兇悍和孤傲。


  這樣的猛禽在這個靈氣匱乏的地方很少出現,不僅因為山巔上沒有可以容納它們龐大身軀的地方,還因為此地無法提供它們每天所需的大量肉食。


  十多道身影站立在虎雕的前方,沉默不語。他們的穿著打扮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表情都相差無幾。那一副副肅穆漠然的面孔,彷彿是參加一場神聖的祭祀。


  出現在山巔上的這群人中,只有那獨自向懸崖邊走去的少年與其他人格格不入,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彷彿對這場神聖的祭祀不屑一顧!

  少年模樣清秀,身材勻稱,一頭黑色的長發披肩,襯托出白皙如玉的肌膚。這樣一個俊逸的少年,若是他出現在繁華地帶,定會引來許多少女貪戀的目光。


  只是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腳步緩慢而又沉重,身體在山風的吹拂下略微搖晃,像是大病了一場還未痊癒,卻又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


  懸崖邊上山風猛烈了許多,少年的身體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被山風吹落進這深不見底的懸崖底下。


  他凝視了懸崖底部片刻,轉過身來,對他身後的人露出燦爛的微笑,目光落在了那個大哭起來的小女孩身上。


  「小憐別怕,這是去找爹娘的路,你要乖乖聽三爺爺的話,等哥哥找到爹娘后就回來看你!」


  少年的笑容變得和煦,眼中帶著不舍和憐愛,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還未成年的幼妹。他很想上前抱住他那個可愛的妹妹,替她擦乾眼淚,可他害怕,害怕下一刻會更加捨不得。


  他沒有因為自己即將死去而悲傷,只是很心疼他的這個妹妹。他這一死,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就一個至親都沒有了。


  「聶玄,你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小憐受委屈的!」那牽著小憐的老人說道。只是他的目光閃爍,夾雜著幾分愧疚,或許之所以他會這般承諾,正是因為這份愧疚吧!

  山風將小憐的秀髮吹起,有几絲黏在她的臉上,淚光閃爍,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疼。


  就在這時,一直淘嚎大哭的小憐掙脫了老人的手,向少年沖了過去,撲進了身體虛弱的少年懷裡。


  「嗚嗚··哥哥···嗚嗚···」小憐泣不成聲,因為大哭著,單薄的身軀顫抖不停。她那纖細的小手死死抓住少年的衣襟不肯鬆開,將頭埋進少年的懷裡,眼淚順著她小臉上的淚痕,侵濕了少年的衣衫。


  聶玄,天雲國帝都聶家的第一天才,也是整個天雲國的第一天才。他的武道之路堪稱奇迹,十五歲就達到了武魂之境,是天雲國建國以來,從未出現過的妖孽。


  他的風頭一時無兩,就連天雲國主召見他時,都特許他不用跪拜。這種待遇休說是同齡之人,即便是聶家家主也沒有得到過。


  若不是聶家之人都可以證明,只怕沒有人會相信這個站在懸崖邊上,被山風吹拂得身體微晃的孱弱少年,就是天雲國享譽盛名的第一天才!


  聶玄面帶微笑,憐愛地撫摸著那顆幼小的頭顱,低聲道:「小憐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以後要乖乖聽三爺爺的話···」


  話剛說到一半,聲音哽咽得難以自己,他抬頭望天,深呼吸了一下,調整好了情緒后又微笑道:「記得要好好修鍊,哥哥會回來的!」


  在這悲傷的氛圍中,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只是看這兩兄妹的目光卻略有不同。都說生離死別是人們都會經歷的,可即使是那些見慣了生死的老人也難以在這幅畫面下保持平靜!

  聶玄想要拉開小憐,但因為小憐抓得死死的,加上他身體虛弱,難以掙脫。那雙小手擦過眼淚,有些濕潤,被山風吹拂過後,也有些冰涼。聶玄輕輕的握了握,試圖最後一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那雙柔弱的小手。


  小憐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或許她已經知道,只要她一放手,就再也見不到她的哥哥了。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相擁在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讓人十分擔心他們會一不小心掉落下去。


  聶玄同樣捨不得與小憐分離,可即便再不舍,也終有離去的時候。無奈之下,他只有對三長老投去乞求的目光。


  三長老托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少年,抱住小憐的腰肢,輕聲道:「小憐聽話,跟三爺爺回家!」


  「我不回去,嗚嗚··我要跟哥哥在一起,嗚嗚··」當三長老用力抱住小憐時,她大聲哭喊道。


  三長老狠了狠心,掰開了她那抓住少年衣襟的小手,強行將不停掙扎的小憐抱了起來,快步往回走去。


  「放開我,我要哥哥,嗚嗚···哥哥···」小憐大哭大鬧,卻掙不脫三長老那猶如鐵鉗一般的大手。


  她努力回過頭去,卻連眼角的餘光都看不到聶玄,哭泣得更大聲了!


  「三爺爺,嗚嗚··我要哥哥··」


  「你們都是壞人,我恨你們··嗚嗚···我不跟你們回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她的哭喊聲在山谷回蕩,只是這哭喊聲並不能如她所願,換來的是所有人的沉默,包括她那一直疼愛她的哥哥。


  「聶玄,雖然事出有因,但卻不能掩蓋你弒父的事實!我聶家的族規不可廢,族規上寫得清清楚楚:殺兄弒父者,天葬!」聶家家主聶震天神色冷漠,對聶玄大聲喊道。


  家主的威嚴被聶震天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站在道德審判的高度,像是一個公正嚴明的法官。


  在即將死去的這一刻,聶玄的臉上卻沒有出現後悔的模樣,這場審判似乎對他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有的,或許只是一種解脫。


  他面帶微笑,對聶震天道:「家主不必多說了,聶玄弒父是不爭的事實,死不足惜。只是小憐年紀尚幼,不太懂事,要是有言語衝撞了族人,還請家主看在她孤苦無依的份上,不要與她計較!」


  從此之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聶玄,這是他無法改變的結局。可即便是死了,他也希望自己牽挂的妹妹,能得到聶家的善待。除了低頭乞求,他還能怎麼辦呢?傲氣?傲氣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哎··」聶震天向前走了兩步,深深嘆息,惋惜道:「本以為你會帶著我聶家飛黃騰達,可你犯下弒父大罪,伯父也救不了你!你為聶家所做的一切,伯父都記在心裡的。就算是看在你死去的父親份上,伯父也會讓族人好好照顧你妹妹的!」


  「你別怪伯父狠心,伯父身居家主之位,也是身不由己啊!」


  聶玄依舊保持著微笑,似乎並沒有看出聶震天是在裝模作樣,道:「家主言重了,聶玄自知罪孽深重,怨不得旁人!家主既然答應會讓小憐長大成人,聶玄就沒什麼好牽挂的了!」


  聶玄的目光掃了一圈,卻見另外幾位長老神色尷尬,笑道:「舍妹年幼,就拜託各位長老照看了。聶玄去了,諸位長老保重!」


  他轉過身,深深呼吸了一下,閉上雙眼,向懸崖走去。


  「且慢!」在聶玄即將踏入懸崖時,人群中走出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位少年對聶震天一拜道:「父親,聶玄雖然罪無可恕,但我與他血脈兄弟一場,臨別之時,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聶玄轉過頭來,看著那位少年,依舊保持著微笑。在聶震天點過頭后,那少年向他走了過去,與他相視而立。


  所有人都站得遠遠的,看著聶家這最出色的兩個少年,一時間思緒複雜。就連小憐的哭聲都漸漸變小,只是在三長老的懷裡,抽噎地望著那懸崖邊上的聶玄。


  「聶宇族兄,有什麼話就說吧!」聶玄又多看了遠處的小憐一眼,偏過頭對眼前的少年說道。


  「聶玄,想不到你也會有今日!」聶宇背對著眾長老,陰森地笑道。


  「只要你一死,我就是聶家的同代第一人了,家主之位也非我莫屬,只可惜那時的你早就被野獸蟻蟲啃得只剩下骨頭,再也沒有機會看著我繼承家主之位了!」


  在聶宇的言語相激下,聶玄神色不變,保持著笑容:「是嗎,那族弟就先恭喜你了!皇族宇文家一直對聶家頗多猜疑,但願聶家能夠撐到你接手家主之位的時候吧!」


  聶宇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道:「別以為聶家就你一個聰明人!我聶家與宇文家世代交好,他們怎麼可能對聶家動手?只要你一死,無憂公主必定傾心於我,到時宇文家與聶家結成秦晉之好,豈會翻臉對付我聶家?」


  聶玄笑了笑,沒有言語。宇文無憂是什麼人,聶玄再清楚不過。那是一個擁有著天使外表,卻又勃勃野心的女人,怎麼可能對聶宇這樣的蠢貨動心?

  聶玄從來都不覺得宇文無憂對自己動過心,不過是因為他的武修天賦和銘刻天賦,才刻意接近而已。在他的眼裡,這個女人十分危險,他一直都敬而遠之!

  聶宇和聶震天一樣,都是鼠目寸光之輩,他本想提醒一下,免得小憐也受到牽連,只可惜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將死之人的看法。


  「在你臨死之前,我讓你死個明白!」聶宇附到聶玄的耳旁,輕聲道:「其實你父親聶震南中的淬心散之毒,是我父親下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受到萬蠱噬心的折磨,讓你不得不選擇殺了他!」


  聶玄依舊保持著微笑,看了小憐一眼,低聲對聶宇道:「你與你父親這麼坑害我們一家,結局未必就與你們想象中的一樣!」


  兩人與其他人相隔甚遠,難以聽清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麼,但見聶玄微笑的模樣,猜測多半是一些童年趣事。


  「嘿嘿,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拉我一起跳崖?」聶宇奸笑道:「可是你不敢,對嗎?你要是拉我一起跳崖,我父親就會遷怒你妹妹,讓你妹妹也不得好死!」


  「你甚至都不敢停下你這副可惡的笑臉,你害怕被你妹妹看出端倪,以後找我們父子報仇。因為你知道,你妹妹一旦動了那樣的念頭,同樣會死無葬身之地!」


  「從此聶家再無聶玄,只有我聶宇,我才是未來的聶家之主!」聶宇猙獰地凝視著聶玄,腳下用力一踏,這方寸之地顫抖不停,一股氣浪向聶玄席捲而去。


  聶玄的修為早在聶家的時候就已被廢,根本無法反抗,在這股氣浪之下,他連退幾步,墜入了這深不見底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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