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同門無和諧(九)
月影西斜,風寒星淡。
男子宿舍最角落的屋子內,景立秋側卧在床鋪上,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玩轉著通身碧綠的一尺長法器:碧落月影杖。他秋水般澄澈的眸光盯著著黑漆漆的門外,不耐煩道:「小天,怎麼還不回來?」
「大師兄那麼關心他做什麼,他聽完掌門的講義直接去了藏經樓。不如你將這神奇的碧落月影杖,先給我們兄弟兩一睹為快?」許葵眼饞地盯著轉悠不停的法器,眸放綠光,饑渴如狼。
「是啊,大師兄把寶貝給我們看看唄!」催促也饑渴難耐。
景立秋卻不在乎,將碧落月影杖往袖子里一放,起身坐在床沿,手托下巴納悶道:「小天正能熬,昨夜他在木凳子上坐了一夜,早上將頭趴在我身旁睡了一會兒,然後今天一天都不見他的人影,難道他就不困?」
「呵呵。」許葵冷笑:「我看他就是不想回來。」
「為什麼不想回來?」
「自打他從峨眉山回來,一入宿舍就跟入了豬圈,一副嫌棄而不能適應的表情,也極少跟我們說話,就算說話都冷冷淡淡,要不是看在昔日兄弟共蓋一個被子的份上,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腦子被們擠了!」許葵嘴上厭煩,心裡卻也期待著皮嘯天能早點回來。
景立秋忽然又將碧落月影仗掏出袖子,揮了揮:「嘿嘿,他的寶貝在我手上,待會兒等他回來,我就拿此寶貝威脅他,讓他說出自己性情大變的原因。」
許葵與崔巨又見碧落月影杖,消沉的目光瞬間饑渴起來,一起央求:「大師兄,你就將這寶貝給我們兄弟兩看看吧!」
景立秋眉頭一皺,將碧落月影杖遞給許葵:「給給給,小心點,一摔就碎。」
「謝謝,謝謝!寶貝在,我們在,寶貝碎,我們亡!嘿嘿!」說罷,許葵捧著隱光閃閃的法器,與崔巨縮至牆角,偷偷摸摸地把弄起來。
景立秋望著兩個不成氣候的瘦子,哀嘆:「唉,有你們兩個胸無大志的兄弟,小天也夠受的。奇怪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小天是怎麼突然變化的?」
思考了一陣,景立秋作罷,搖著頭自言自語:「算了,不想了,還是等小天來了再問。」
一個時辰后,宿舍內開始熄燈。
皮嘯天卻還呆在藏經樓二樓中間房間,坐在地上翻閱著詳細講解五行的書。他看得很認真,以至於身後壓來一個高大的黑影也未察覺,一直到黑影蹲下身軀,臉貼在他的耳旁,他才嚇一跳地驚醒過來身邊有人。
「原來是前輩,這麼晚了前輩還未回去休息?」皮嘯天合上捧在懷裡的書,起身作揖。
「呵呵,你不也還沒睡。能看到這麼晚而忘記回宿舍的學生你是第二個。」陳恩道長慈祥而笑。
「不知道第一個是誰?」皮嘯天忍不住好奇。
「景立秋。」
「原來是大師兄,他是我見過所有弟子中最勤奮的一個。」
「是啊,很勤奮的一個孩子,但他的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都勸他少熬夜,可是他總是不聽。」
皮嘯天不解:「大師兄身體看上去很健壯,怎麼會不好呢?」
「他的體質特殊,所以他每個月都會去我那裡把脈問診,但是這個月他沒有去。我希望你晚上回去能幫我告訴他,這個月就要過去了。」陳恩道長眸光忽然泛出一縷憂傷。
皮嘯天為之觸動,連忙安慰:「前輩,大師兄一直很忙,興許是他忙忘記了,並非有意不去前輩那裡診脈的。」
「呵呵,傻孩子,你以為我在為他不來而傷心,我是在擔心他舊病複發,所以才露出悲傷之色。」
「……」皮嘯天尷尬,覺得自己真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前輩,我今晚一定幫你把話帶到,保證大師兄明天就去找你。」
「好,謝謝。」陳恩道長一臉春風和煦,讓人看了有些發痴。
片刻后,皮嘯天將手中的書放在回原位,恭恭敬敬的告退,臨下樓時,還不忘回頭關切:「前輩,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去吧,我再呆一會兒。」陳恩道長微笑,目送。
皮嘯天沿著忽明忽暗的道路,回至男子宿舍。一路上,他腦海就像著了魔一般,反反覆復回憶著陳恩道長的一顰一笑。雖然對方已經頭髮灰白,灰須近尺,但氣質儒雅彬彬,猶如擁有大智慧的高雅之人,叫人怎能忘卻。
皮嘯天一路含笑一路回至宿舍,悄悄推開緊閉的門,輕輕搬著木凳子坐在床鋪旁邊。上面的弟子們睡的呼嚕連天,一個比一個聲音高,猶如抑揚頓挫的進行曲。
皮嘯天每次都要熬至深夜,極困難耐才能睡著,今夜也不例外,所以他將雙腿盤放在小木凳窄小的空間上,閉目打坐起來。
黑暗裡一隻漆黑的手,像魔鬼一樣突然抓住皮嘯天的手腕!
皮嘯天一驚,被抓的手腕用力一扯。
床鋪上傳來景立秋低沉的聲音:「噓,是我。」
皮嘯天睜開雙眼,不悅:「大師兄還不睡覺,抓我幹什麼?」
「抓你幹什麼?」景立秋聲音充斥這一股無奈:「當然是抓你過來一起睡覺啊!」
皮嘯天又一愣,臉已變綠,但屋內漆黑,看不見:「不不,大師兄身上還有傷,還是你自己睡吧,兩個人擠在一起,對你養傷不好。」
「哪兒那麼多廢話!快上來吧!」景立秋再次伸手,用力一拉,皮嘯天矮小的身軀輕飄飄地被拉入他的懷裡,罩好被子。
「大師兄你幹嘛!」皮嘯天尖叫,將景立秋胸口狠狠一推,正好推在他的傷口上。
「嗷!」景立秋大呼,聲音都要疼變質。
如此一驚一乍,惹得周遭弟子不悅,紛紛投訴:「大半夜的不睡覺,瞎叫什麼呢?」
皮嘯天怕被人看見,駭得將頭縮在被子里不敢說話。
景立秋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我們不會再叫了。」然後他將頭埋進被子里,狡黠一笑:「小天,你躲什麼呢?」說罷,伸出兩隻魔爪,朝皮嘯天胸脯抓取。
既然你將我胸口弄疼,我也要將你的胸口弄疼。景立秋壞壞地想著。
皮嘯天在被子里實在憋悶的慌,立刻將被一掀,掏出景立秋的魔爪,跳下床道:「大師兄先睡吧,我還有衣服要洗!」
「大半夜誰洗衣服?不能留著明天洗?哼!」景立秋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