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仙蓮塑身
“既然如此，那麽青界就要得罪了。”青界的聲音，聽起來仍然如同清風，卻多了幾許堅定。他袖袍一揚，腳下生風，人已經快步往蓮池走去。
“青界……”紅蓮仙子忙叫住他，想要製止他的行為，她簡直被他的瘋狂給嚇到了，天宮規矩森嚴，這蓮池豈能隨意闖入，倘若被天帝知道了，非得降罪不可！
“青界，你給我停下來！停下來！”事態緊急，紅蓮仙子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施展仙術，在這小小的紅蓮宮飛到青界跟前，擋住他的去路，問道：“你想好了，真的要這樣做？”
青界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便點了點頭。
紅蓮仙子眼中驀地便湧出濃厚的霧氣，她美目流轉之中，一片暗影瀲灩，低聲道：“既然你如此堅決，我又還有什麽好說的呢。跟我來吧。”
“多謝了。”青界知道紅蓮仙子這樣說，便是同意了，當下忙道謝。
紅蓮仙子在前麵帶路，聽到這句話，猛地站定身子，回過頭，看著青界的眼睛，悲傷地道：“青界，我之所以答應幫你，不是想要你的謝謝，也不是什麽心懷慈悲，我僅僅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害。”
說完這句話，紅蓮仙子快步往前走。
沒有見著他，想著見他，日日夜夜的盼著。可是，如今見著他了，卻又寧願沒有見著。
兩人來到了蓮池，紅蓮仙子運用仙術，從池中取出了一株仙蓮。但見這仙蓮通體晶瑩剔透，陣陣清香撲鼻而來。紅蓮仙子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入天池水之中，鄭重地交到青界手裏。
“你打算用仙蓮為她重新塑身嗎？”盡管明白知道得越多，對自己就越是一種折磨。可是女人的天性向來如此，凡事都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即便是成仙的女人，亦是不能免俗。
青界點了點頭，道：“是的。因為她心脈俱斷，那具身軀如今根本就無法承載她的靈魂了。為今之計，除了以仙蓮塑身以外，別無他法。我知道仙蓮難得，是我讓你為難了。往後，仙子你要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青界絕對會全力以赴。”
“我能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呢，隻是希望日後你若是得空了，多來我這紅蓮宮走走罷了。”蓮花仙子自嘲地笑道。
青界雙手輕輕抱了一個拳，人已經大步往外走去。
紅蓮仙子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不由暗暗責備自己的口無遮掩。當下輕歎一聲，也尾隨前去。
仙蓮塑身，紅蓮仙子也隻是聽過，卻從未見有人實施過。
隻見青界指尖凝聚仙力，將整株仙蓮包裹其中，一時之間，流光璀璨，本就晶瑩的仙蓮看起來越發透亮，就仿佛是水晶體一般。青界走到花子衿跟前，目光複雜地掃過她的麵容，神情中掠過一絲不忍，終究還是將手裏的匕首刺進了她的胸口，微微用力旋轉了一周，待將匕首抽出來的時候，隻見匕首末端赫然懸掛著一滴鮮血。這一滴鮮血，宛如一滴紅豆，竟仿佛是凝固的。青界替花子衿修複了胸口的傷，然後握著匕首，將這滴鮮血滴入仙蓮當中，刹那間，仙蓮竟然自動在空中旋轉起來……
“這是什麽？”紅蓮仙子奇怪地問道。
青界解釋道：“我方才取的，是她心尖上最正中的一滴血。人以精血為本，才能生而不滅，生生不息，這心尖上之血，乃是人精魂所在。”
仙蓮此刻已經自動停了下來，緩緩歸位，但見原本如同水晶體一般晶瑩透亮的仙蓮，此刻內裏血絲翻滾著，仿若上等的血玉手鐲一般漂亮。
青界從懷裏掏出一卷畫軸，準備為花子衿招魂引魄。
紅蓮仙子一開始還奇怪青界要做什麽，後來聽到招魂引魄四個字的時候，不由嚇了一大跳，指著畫卷，顫聲道：“這就是三界人人都想要得到的神物畫卷嗎？怎麽會在你這裏？”
“自從青冥死去之後，畫卷就一直交由我在保管.。”青界淡淡地道。
“不，你撒謊！這畫卷是你偷偷從無量子那裏拿的吧。”紅蓮仙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她嗬嗬冷笑，道：“青界，整整兩百年，我在這紅蓮宮，一直默默觀察著你，你是那麽清貴不凡，人人都說你皎若雲間月，皚如山上雪。這世間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入得了你的心，你一直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然而，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原本澄澈透明得如同天湖之水一般的眼眸，竟然有了溫暖，有了柔情？你口口聲聲說她是青冥的受害者，你對她有責任，可是事情的真相真的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嗎？”
“我從來都不在意真相，我隻知道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
“哪怕是做了之後，你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你也要去做嗎？”紅蓮仙子憤然地問道。
這本是氣話，可是青界卻點了點頭，堅毅地道：“是的。”
神物畫卷被徐徐展開，這原本隻有巴掌大小的畫卷，展開之後，竟然有一人之高。青界用仙術操縱著畫卷的大小，令其落在花子衿的身上，將花子衿整個人包裹住，口中默默地念著師父交給自己的口訣。不多時，便看到畫卷上有金光在閃爍，花子衿的臉，在金光中逐漸顯現，然後，是她的脖頸，她的肩膀，她整個身體。不多時，花子衿的靈魂已經被召喚出來。
之前，花子衿安然躺著的時候，蓮花仙子就已經對花子衿的容貌心生妒意，此刻看到她的靈魂離體，那容貌鮮妍清麗，心裏好不醋味。礙於青界在場，卻也不便顯露出來。
“去吧。”青界輕輕撫摸了一下畫卷上花子衿的頭，探手一指一早就準備好的仙蓮，口中默念了一串符咒，隻見花子衿的魂魄忽而變成一縷輕煙，快速鑽入仙蓮當中。那仙蓮體內有了生魂進入，血絲頓時越生越密，隻聽得一陣劈裏啪啦聲響，突然平地升起一團巨大的白霧，將仙蓮完全掩沒在其中……
青界跟紅蓮仙子都十分緊張地看著這團白霧，隻不過，兩人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思。青界是一心盼望著這仙蓮塑身能夠成功，花子衿能夠平安無事；而紅蓮仙子卻在心裏暗暗祈禱這場儀式失敗，即便因此讓她浪費了寶貴的仙蓮，她也心甘情願。因為，此番紅蓮宮初見花子衿的第一眼，她便明白，這個女子，必然成為她永遠的眼中釘。如果今日儀式成功，那麽，來日，她跟她，也斷然沒有可能交好。
“這是哪兒？”
可是，紅蓮仙子的心願落空了。
當白霧消散，空氣中全是濃厚的蓮花清香，他們的眼前不再是一株仙蓮，而是一個可愛漂亮的小女孩。那女孩子生得極為美，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瓊鼻大眼，膚色透著淡淡的粉色光暈。她五官分開來看，並不讓人覺得驚豔，可是組合起來，卻是美得讓人心生震撼。
就連有著天界三大美人之一稱號的紅蓮仙子，看到她的那刻，都幾乎忘了心跳。待回過神來，她忙扭頭去看青界。
卻見青界白衣勝雪，俊逸飄塵，他就那樣站著，便足夠讓人移不開心神。此刻他正神情溫柔注視著那個小女孩，輕聲道：“花子衿，是你嗎？”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青界，她長得委實漂亮，整個人粉嫩得如同新開的蓮花一般，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風兒輕輕吹過池麵，多少荷花一同搖擺著，小女孩瞧見了，不禁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嘴裏道：“荷花，好美的荷花……”
她的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幕畫麵……
那也是荷花池畔，荷花開得繁盛而又熱烈，比眼前的荷花池更為驚豔。她看見了身著白色紗裙的女子，隱隱約約的，她知道那人是自己；她還看到了一名紅衣男子，他俊美得就仿佛是畫中人一般，嘴角偶爾輕挑，便有絲絲邪笑飄逸出來。
她跟他，並肩站立著。荷花嬌豔，人卻比荷花要更豔。
他說：“這荷花，是我十歲那年親手種植的。因為我的娘親，最愛看荷花。她常說，這世間唯有荷花最美。”
他還說：“其實，在我心裏，卻是一直都覺得，她比荷花更美。”
她說：“以後每年的花開，我都會陪著你一起看。”
她還說：“從今以後，花子衿跟花泅水，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在一起！”
……
“花子衿，花泅水……”小女孩嘴裏默念著，眼中突然笑意繁盛，就在瞬間，仿佛破解了某種神秘的禁製一般，她的個頭突然像竹子拔節一樣迅速長高，很快，便跟紅蓮仙子同樣高了，她出落得跟之前的模樣相差無幾，但細細看去，卻又比之前更為精致。她提著裙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然後微微轉了一個圈。頓時，滿池荷花都羞愧得埋下了頭。
終究是成功了，而且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加成功。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紅蓮仙子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徒增煩惱，於是悄然退下了。讓她傷心的是，對於她的悄然離開，青界竟然是無所察覺。又或者，他察覺到了，但是他不想搭理。
是呀，哪裏還會想搭理她呢。一個那麽大的美人就在他的跟前，他的眼中，又哪裏還容得下其她人呢。
想到這，紅蓮仙子隻覺得黯然神傷，一陣辛酸落淚。
“是你嗎，花子衿？”青界喃喃低語道。眼前的花子衿，讓青界覺得有些陌生。習慣了她小女孩一臉的呆萌相，此番看著她一臉出凡脫俗隱有仙氣流轉的老成模樣，他反倒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