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日記
「只有鬣狗知道……」
麥哲倫若有所思。
「我們不可能戰勝那樣的東西,鬣狗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就像愛德華所說的,鬣狗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對神殿的進攻會喚醒怪獸,但這根本無法解釋,對這座神殿研究最深的麥哲倫都不知道多頭龍的存在,食腐者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總之,鬣狗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或者說,很多。」
「現在怎麼辦?別告訴我你準備開溜。」
麥哲倫笑了,他帶著這隊人沿著山路向來時的方向走去:「前面有個山坡適合宿營,我們早點趕過去,天黑之前就能生起火。」
……
沒有營地,沒有乾糧,山坡上只有幾堆篝火,水手們打了清水,卻沒有容器,最後他們是輪流到河邊喝了水。
不過這難不倒樂觀的水手們,他們現在正在火邊烤魚,而且很快就會有烤兔子。
起伏的山坡阻擋了視線,但他們知道,就在另一邊,鬣狗的營地里一樣點起了篝火。
「你想到辦法了嗎?」
「還沒有。」
「要不我們抓個鬣狗問問?」
「當時他們不知道我們在神殿旁邊,要是有一絲進入神殿的可能,鬣狗就不會放棄了。」
「那麼你有什麼計劃?」
「先睡個好覺。」
愛德華笑了:「我去安排守夜。」
繁星升上了天空,黑暗中,遠處的巨大怪物在山間移動,像是某種自然現象,就像是風,雲或者海浪,宏大,超出了人類能夠影響的極限。它的嚎叫低沉地在群山中回蕩,像是狂風的聲音。
篝火邊,水手們最後看一眼那道黑影,轉過身,閉上了眼睛,世界變得安靜起來。
麥哲倫在黑暗中繞過守夜的隊員,輕巧地滑下了山坡。
跟著山路繞過三個山坡,就能看到橫在小道上的營地,鬣狗的人看起來非常疲憊,而且明顯對首領很不滿,守夜的人湊在一起罵罵咧咧,完全沒有警惕。
繞過這些探險者,麥哲倫走進營地,直奔正中最大的那個帳篷。
當他點燃油燈,一個全副武裝的探險者從床上坐了起來。
「晚上好……」
這是個矮小的男人,棕色頭髮,棕色眼睛,嘴上有兩撇小鬍子,神情舉止中帶著弗蘭西紳士的味道,不過在說這句話時,他還沒完全清醒,帶著一種半夢半醒的茫然。
「好久不見……龍。」
「好久不見,雷耶斯。」
麥哲倫點點頭,在桌子邊翻著上面的文件。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也是,鬣狗。」
雷耶斯站了起來,他坐到桌子邊的椅子上,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屬酒壺,把裡面的酒全部灌進了喉嚨里。
「聽著,我沒有把你怎麼樣,你不能這麼做!」
「你還沒有資格教我怎麼做。」
麥哲倫從桌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的大書,這是本罕見的羊皮紙書,外面是鮮紅的小牛皮,裡面是夾雜著洛倫語的古代塞洛斯文字。
「那都是教皇的意思……」雷耶斯臉上的神情更像是在討價還價,「你手裡的這本書就是他給我的,我可以把這本書送給你。」
「還記得嗎?」
「不記得!」鬣狗終於崩潰了,「你不能殺我,暴君!」
「我可以放過你,只是,沒有理由。」
麥哲倫把那本書放進懷裡。
「我們是探險者。」
「你說過的!」雷耶斯胡亂揮著手,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酒壺落到了地上,「你不會對我們出手!」
「你記錯了。」
……
第二天,東邊的天空剛剛泛出魚肚白,愛德華就走到了麥哲倫身邊。
「老夥計,我們不能再等了……」
當他看到沒精打采地從地上爬起來的麥哲倫,船長皺了皺眉:「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會再弄髒手了。」
「探險者,沒有無辜者。」
麥哲倫揉揉眼睛,坐在來取過水壺,仰頭一飲而盡。
「有什麼收穫嗎?」
「一本很值錢的日記。」
麥哲倫從懷裡掏出紅色封皮的大書,遞給愛德華。
「嗯……」船長叼著煙斗翻開了這本書,仔仔細細地一頁一頁看了過去,「完全不認識……」
「簡單點說,這是替雅典娜建造那座神殿的古代塞洛斯船長,留下的日記。」
「真了不起……」愛德華嘆息著把大書還給麥哲倫,「不過要是這次事情順利,以後也會有人看著我的故事這麼說。」
「你好像沒那麼驚訝。」
「沒什麼好驚訝的,對我們這種人,這樣的事情就和太陽從東邊出來差不多。」
船長吐出一團白煙,轉身離開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要是無聊就先放一放,我去把營地搬過來。」
太陽升起來了,水手們跟著船長離開了,他們要去營地那裡把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搬過來。
當山坡上的世界喧鬧起來,這裡就只剩下了麥哲倫、女巫還有伯爵。
「那位船長寫了什麼?」
「他完成一個艱巨任務的全過程。從一開始接受任務,到最終完成,每一天都有詳細的記錄。」
「那這裡面,一定有戰勝多頭龍的辦法吧。」美狄亞坐到麥哲倫身邊,低頭看著大書上密密麻麻的古代塞洛斯文字。
「裡面提到巫術了嗎?」
「沒有。」麥哲倫搖頭。
美狄亞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我去找找這裡有沒有草藥。」
說完,她就離開了。
伯爵目送著女巫的背影消失在山坡後面,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嘆息:「你抓了一隻鬣狗,從他口裡逼問這本書的位置……他還活著嗎?」
「他死了。」
「這沒有必要。」
麥哲倫翻過一頁,然後把書合上了。
「對一個賊而言,也許有一天他可以拿著自己偷來的很多錢隱姓埋名,過上好的生活直到老死。但要是他被抓住,那也只是活該。」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的手被弄髒。」
伯爵臉上帶著屬於一個中年人的真正的滄桑。
「我的手很臟,但我是乾淨的。」麥哲倫笑了,「我不怕臟,別可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