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七分神似三分狠
這世上總一些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感覺就是那麽回事兒,卻從來經不起推敲,若是有人閑來無聊硬是要鑽這個牛角尖,日思夜想,抓心撓肝也不一定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眼前這個人說是像雲逍,仔細看去五官竟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但就是給人一種可怕的熟悉感,像是雲逍的魂魄住膩了現在的軀殼,沒事找事自己分離出去,又找了一個棲身之地一樣。
先不說人的三魂七魄是否可以隨便分離,就說說那個人剛才的笑容,就已經足夠讓在場的兩個人毛骨悚然。
蕭客行看著呆愣在原地的雲逍,忽然開始懷疑眼前人的真實性,難不成又是這禍害心血來潮鼓搗的一場鬧劇?
其實,也怪不得蕭客行懷疑,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實在是太過詭異,連雲逍自己都有些發懵,瞪圓了一雙桃花眼盯著那人看了許久,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開始變白。
雲逍這呆愣的表情似乎取悅了那個人,那個人眯了眯眼睛,不慌不忙地開了口,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兩位不是來追捕聖炎教主而來的嗎?如今我本人就在這裏,怎不出手?”
這個時候出手,等著被你捉去養蟲子嗎?雲逍勾起一個僵硬的笑容,開口說出的話依舊是那啥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教主誤會了,在下哪敢追捕教主?我明明是來一睹教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風采的。”
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這是形容一個大男人的話嗎?
蕭客行的臉色綠了綠,雲逍這禍害惡心人的功夫在他見過的人之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除了有一張厚如城牆,刀槍不入的臉皮,還附贈一張能說會道,惡心死人不償命的利嘴。偶爾興致來了,再奉行一下勇於實踐,敢嚐百毒的行事做派。若是有機會將這禍害拎到義莊,讓他說個三天三夜,估計裏麵放著的屍體全得被惡心得詐屍蹦起來。
被這樣別致地稱讚,那聖炎教主也算是脾氣極好,不但沒有發怒,反而笑吟吟地聽著,似乎對雲逍這隨口瞎掰的胡話十分感興趣。
“這倒是第一次聽人這麽形容我,”他的目光在雲逍的臉上掃了一圈,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似是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好像是愉悅,又好像是暴虐“那現在見到了本人,有沒有讓閣下失望?”
“豈止是失望,簡直就是——”意識到話說得有些過分,雲逍吞下後半句,隨後立即改口“反正怎麽也是見到了,總比看不見摸不著強。”
聽到雲逍這句話,聖炎教主眯起眼睛打量起雲逍。這真是那個經曆了重重選拔,最終留下的成品?怎麽比他這個半路出局的半成品還不靠譜?
當年,為了培養出一個完美城主的替代品,三百個童奴都接受了嚴酷的訓練,優勝劣汰,最終隻留下了三個完美的傑作,其餘的皆死在了訓練的過程中。
因為不夠完美,他被高老頭子舍棄,成了那三個勝出傑作的墊腳石,即使僥幸活著逃了出來,在心理上也對那三個勝出的傀儡有種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然而,百聞不如一見,他一直以為比自己強太多的傑作竟然是這樣一個貨色?
“彼此彼此,我也對高城主很是失望。”他的語氣頓了頓,隨後釋然“在下伽亞,曾經有幸在敦煌城中小住,不知高城主可還記得我否?”
敦煌城?雲逍心裏咯噔一聲,難道自己的猜想真的歪打正著?可是這有可能嗎?那麽重大而機密的行動怎會有幸存者?
伽亞一聽就不像中原人的名字,而這聖炎教主卻一副土生土長的中原人模樣。雲逍仔細地盯著伽亞看了半晌,除了那雙類似波斯人的藍色瞳孔,再找不出第二種外族人的特征。
“不記得了。”隨口敷衍道,雲逍忽然發覺了自己和伽亞的不同之處,雖然神態相似,伽亞卻憑空帶著幾分殘忍決絕的味道,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沾了鮮血,讓人背後發涼。
和伽亞相比,雲逍是幸運的,他本該麻木地做一輩子的傀儡,卻因為遇到了景淩哲,而逐漸變成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相反,從那場浩劫裏逃出來的伽亞則並沒有人引導,忽然失去了操縱自己的線,這個半成品傀儡便迷失在了怨恨裏,逐漸失了控。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因此,無論開心亦或悲傷,伽亞隻能靠殺戮來發泄情緒。可每次虐殺之後他的內心依舊愈加荒蕪,像是冰封的原野,無論如何都空虛得可怕。
當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同類在大承,心裏竟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他以為這個同類會理解他,可是——
“您貴人多忘事,”伽亞的聲音真是比棺材還平板,卻莫名地有些瘮人“既然我們相看兩厭,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四周失了神誌的聽風樓暗衛喉嚨裏發出一陣急促的“咯咯”聲,臉色變得青紫,眼見就要窒息而亡。
“你左我右,他一下操縱那麽多蠱蟲身體撐不住。”雲逍的聲音耳語般地響起,蕭客行意會,二人分別總左右兩個方向包抄。
伽亞本來想先殺了這些暗衛之後再解決兩人,可沒想到這兩個家夥如此大膽,就這麽不要命地衝了上來,臉色一變,足尖輕點,向後躍去,避開蕭客行一招後,便下了狠手。
論武功,雲逍和伽亞相比也不過是半斤八兩,可雲逍的武功招式都帶了一種投機取巧的輕浮勁兒,和伽亞這種狠辣決絕相比,二人對手,雲逍必是要吃虧。
但現在伽亞要對付的是蕭客行,以前雲逍把蕭客行惹毛,不過十幾招就被對方一掌拍飛了出去,因此伽亞就是再下死手,在蕭客行這裏也是枉然。
雲逍不愧是偷懶的行家,打了一會兒見自己起不了什麽作用,便悠哉悠哉地躲到一邊去看熱鬧了。
說也怪,就在伽亞漸露敗勢的時候,濃重的瘴氣似乎淡了一點,那些被控製的聽風樓暗衛也像是撐不住自己身體重量一般,身形不穩了起來,個別幾個竟然已經一頭栽到了地上。
“我說教主,你這個藥量沒放夠啊,沒了瘴氣,你這蠱蟲還能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