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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駙馬,人人好逑23

  “你瘋了, 你錯在哪裏,你有什麽地方是做錯的嗎?”李如鋒隻想將他搖醒,他剛才隻不過以為嚴九欽是一時傷心,此時卻說出如此的話, 當即是不想好好活了。


  “是我的錯,昭陽不應嫁與我。我萬不該,娶了她, 沒有好好對待她,是我的錯。”嚴九欽頹然地道,隻見他垂著眼,李如鋒當即是扶著他, “你沒有錯, 錯不該你。”


  嚴九欽揚起臉,麵如淬玉,冷聲一笑, “我會去請罪的, 若她離去……”


  李如鋒聽後覺得此人瘋了,事後才忽覺得心絞痛,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在乎她。立即對醫館擠滿了的大夫醫師吼道:“站在這裏幹什麽, 還不去救公主,你們是想得個牽連誅罪嗎?”


  周圍人一連散去, 該翻醫書的翻醫書, 該下診斷的再去號個脈, 還有的在開回光返照的藥方。


  嚴九欽說完後, 便進了醫館昭陽躺著的地方去。


  昭陽麵白如紙,闔上的眼像是一團畫上的紙人。嚴九欽拉過她的一隻手,“昭陽,你會活過來的……好了就離合……”


  ……


  嚴九欽堅持了三天下,醫館的醫師沒有全部散去,依舊在治療著“血汙遊魂”的昭陽。他吃住都在醫館,丞相也來看過,有人可提醒,要把公主病危消息告知宮裏。


  丞相卻搖頭,死後再告之吧。他知道病危時傳消息還能讓公主和皇上見最後一麵,若是公主死亡再告知,難免龍顏大怒。


  但嚴故畔就祈盼著一線不會存在的生機。因為有他的九欽在,他想,公主也不會命薄至此。


  第四天的四更天,嚴九欽伏在桌上,外麵的光透過窗漏進來一絲料峭的光色。榻上的人似蒙眼醒來,呼喚了幾聲。


  嚴九欽本是手肘抵了一半桌上,撐了一下,眼睛閉上養息。不知為何,一直無眠,也無夢。隻一瞬間,方感自己身體竟然墜落。


  抬起了雙眼,油燈即枯,下意識就去看去榻上那人,隻見她依舊閉目著,唇上幹涸,嚴九欽抬了一茶盞去,用調羹沾了溫水,塗於她的朱唇上。


  濕潤了一些,再喂進溫和的茶水,茶水自她嘴角淌下,嚴九欽又用袖子擦去,此時最後一絲的燈影在搖曳,隻見自己的衣袖滿是血汙,在空氣裏凝固成了黑紫色,宛如桑葚。


  衣帶尚寬不過如此。嚴九欽將她被子掖上,暖炭的爐子又添柴加炭,移近在她的周身。嚴九欽伏在榻邊,一動不動。


  房間內唯一一盞油燈枯滅。


  昭陽隻覺手臂間一團暖熱,抬眼隻看不清楚周遭,唇裏喂入了一絲溫水,周圍再暖熱了許多,身上痛覺逝去,隻剩下了縹緲的思緒。


  不知為何,這幾日她滿耳都是嚴九欽的那話。


  她好像第一次聽見嚴九欽罵人,七零八落的內容,像是在和醫師爭執,和別人打架,甚至有人將他從地上扶起,他又把桌子掀翻的聲響。


  吵架,爭執,仿佛從來都不曾在過他這麽“道貌岸然”的人身上出現過。


  這幾日煩得她起勁,卻又不出不了聲製止。睡去前,醒來後,都是嚴九欽在身旁的偶爾聲音。


  不會消失,就沒見過它不存在過。


  再過一會兒,天光冥冥,偶爾枝頭有幾隻雀鳥在嘰鳴。


  看見枕邊榻前的一個張臉,側著,隻有了半張側臉,眉眼上有青腫,不知是怎麽磕傷碰到的,還是打鬥惹出的。


  臉上是未拭擦幹淨的血汙,早積出了紫紅色。


  分外難看。不該出現在他臉上,自己也從未見過他這般狼狽。


  昭陽緩緩地看了一會兒,抬不起手來,他耳下的紅線分外明顯,猶如像是一方裂口,向她彰顯曾經。


  ……


  十多天後。


  “即便她醒過來,但腿也治不好,一輩子隻能在床上……”大夫已經非常驚訝昭陽可以活過來,委婉得隻剩了這句話。


  嚴九欽隻道,“她活過來就好。”


  房間裏麵傳來了瓷器砸落破碎聲響,隨後是雁兒的“公主,公主,你別生氣……你注意身體,啊,公主……”


  嚴九欽連忙進了去,昭陽醒來得知自己落下殘疾,大發脾氣地摔砸東西,嚴九欽過去將她安穩住,“公主,你勿氣傷身,”


  再一榻前的前朝古董摔至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昭陽一聲冷笑,“是你把我害成這樣,嚴九欽,是你害得我走不了路,一輩子都是殘廢。”淚水隨即淌落了下來,模樣何其讓人心碎。


  嚴九欽由她罵著,看見她摔砸瓷器手上身上沒有割傷就好,便下來撿碎了的瓷片,“你敢撿,我讓你跪在上麵。”


  嚴九欽隻站起來,想哄她,昭陽指著門口,“你給我滾。”


  “你冷靜些我就走。”嚴九欽還想跟她談條件,但是昭陽再把剪刀橫在了脖子上,臉上淚水未收,冷笑淒慘道,“你不滾是吧?”


  “我走。”嚴九欽隻緊張地看著剪子在她喉下,退出了房間。


  門合上後,裏麵又是一陣摔砸東西和嚎啕裂肺的哭聲。


  傍晚的時候,嚴九欽又來。


  一日下來,昭陽滴藥未進,嚴九欽接過了雁兒手中溫著的藥,坐於塌邊,嚐試喂昭陽吃藥。


  昭陽看見了他手上黑汁的瓷碗,“你來幹什麽?”


  嚴九欽誠然地道,“聽雁兒說你不肯喝藥,我擔心你所以過來看你。”


  “你這是在可憐我嗎,嚴九欽?”昭陽盯緊了他的臉,隻覺諷刺得好笑。


  “公主,並不是,你喝藥才會好起來,你能好的……”嚴九欽安撫她地說著,昭陽一聲冷然的笑笑,“是嗎,你要喂我藥?”拿淚眼看著嚴九欽。


  調羹勺起了一匙藥,送抵她嘴下。


  昭陽把藥碗打翻,順勢,潑了嚴九欽一領口,嚴九欽隻垂下被濺到了的眼,隻看著地上碎成八瓣的白玉碗,便蹲下來收拾。


  昭陽坐於榻上,看著他的模樣,“你裝這副模樣給誰看呢,光祿大夫?沒有我你能當上這個官職嗎?”


  嚴九欽隻低聲答“確實,沒有公主我什麽都不是,”隨後走出了房間。


  昭陽見他被自己氣走了,卻不是如她話語中他走後的輕鬆。不知為何,竟惱怒至極,失手再砸落周圍的東西。


  “嚴九欽,你不是東西……”


  淚水刷得留下來,這幾天她哭得眼睛都紅腫,稍微一流淚就疼得異常。此時隻能便流淚便感受這真真“刺目”的疼意。


  不一會兒,嚴九欽又折了回去,“你來幹什麽?”昭陽想收住眼淚,憤然高聲地質問他。


  嚴九欽手上又多出一碗藥,“我來喂公主喝藥。”


  昭陽果真看見他又端來了一碗,“我不喝。”宛如頑童般,隻想給嚴九欽難堪。


  “公主不喝,病就好不起來了。”嚴九欽垂眉答道。


  “你為何這麽好心,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昭陽揚起臉,幽幽地盯著他看。


  嚴九欽隻誠心地說,“我是公主的夫婿,我難過還來不及,我又怎麽會看你的笑話。看你的笑話,即是羞辱我。”


  昭陽哼笑了一聲,不知又怎地逼出了眼淚。


  嚴九欽終於看她冷靜了些,便小心地哄她道,“喝一口,”便勺起了湯,吹涼後就想往昭陽麵前送。


  “嚴九欽,我若是讓你死,你會去嗎?”昭陽突地問他。


  嚴九欽停住了調羹,“公主若醒不來,我此刻就在陰曹裏尋著公主。”


  “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昭陽冷施施地一笑,眼圈紅紅的,幸著嚴九欽並不敢抬頭直視她,他一直處於一種她尊貴於他萬千的卑微姿態。“這裏有瓶藥,我要府中的小廝替我去買來的,劇毒無比,喝下一口即可致命。”


  說著手心上出現一小瓷瓶的,上麵是玉白色,繪著仙鶴圖。


  嚴九欽隻看著那小巧玲瓏的瓷瓶,昭陽的聲音響在耳側,“不是我飲下,就是你喝下。”昭陽的聲音未停下,輕然地問道,“你要喝嗎?”


  意思即,嚴九欽,你不喝,便是我來喝這瓶藥了。


  嚴九欽想去取她的瓷瓶,他自然想誰都不要喝下這劇毒。


  昭陽早想他會上來搶,藏在手上,“你喝了,我自然會好好活下。你不是希望我好好活著嗎,難道你之前說的都是騙我的嗎?”


  “公主,這是性命攸關之事,不可嬉戲。”嚴九欽隻看著她怔然地道,隻見她麵如雪色,眼底紅一片,有種萬分憐惜之感。


  “原來你都是騙我的,這麽一個要求你都做不到?”昭陽放聲笑出來,笑後又無比淒涼,“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是我不好,”嚴九欽於她說道,“你要怎麽懲治我都可以,隻要你能康複。”


  “是嗎,你喝一口,喝一口,我就答應你,我會好好喝藥,會康複起來。”昭陽輕聲說與他,她永遠這副看人的模樣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拒絕她。


  嚴九欽恍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瓷瓶,聽見昭陽在身旁,聲柔似水,“喝一點,隻要你喝了,我就會好起來。”


  嚴九欽緩緩地拔出了瓶塞,將瓷瓶握於手間,昭陽期待地看於他,嚴九欽隻慢慢地把瓷瓶放於口中,舉了起來。


  藥液尚未進口之際,瓷瓶瞬間從手中飛出去,昭陽大喊:“你瘋了是嗎?”


  嚴九欽恍惚間,看見瓷瓶將砸碎在地上,流淌在地毯上的藥液將地毯灼出了一個無比大的缺口,冒出一陣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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