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駙馬,人人好逑35
嚴九欽依舊如常地去上朝, 背地詆毀和彈劾他的不勝枚舉,但越王黨也不是擺設,大力打壓甚至嚴酷地迫害這些與越王黨作對的官員,現在朝堂主分兩黨, 其餘什麽都不站的官員戰戰兢兢的,鷸蚌相爭,危及池魚。
也有在這波看似毫無靠山、如草柔弱的中立官員中產出一位膽大官員, 此官員,官階七品四門博士,本朝曾有一知名詩人任職過。
此人名科宣,隸屬於國子監, 是庶人子弟出身, 文采了得。他文筆鋒厲,憤然上書,控訴越王黨在位惡行滔天, 禍害朝政, 為首的嚴光祿大夫嚴九欽更是強君脅眾,獨斷專行,殺戮忠良, 謀圖不軌。導致國家法紀不振,奸臣當道。其中提出的“殺人多者為忠臣”這一著名言論為後史記載。
科宣不畏丟官, 亦不懼死, 出來死劾嚴九欽, 列出他欺上惘世, 賣官鬻爵,草菅人命,甚至是通王賣國等十餘條罪證。
無論是時局多亂或是世道如何黑暗,總有不畏強權敢於發言的義士。科宣就是這麽一個,憤然一連上了七封奏書,句句鋒銳,字字誅心,有嚴九欽不倒台誓不休之決心。
對於這種出頭的死諫之“義士仁人”,曆來當道之“臣黨”定是誅之,以儆效尤和防止君王懷疑治罪。更不會出現什麽“仁慈之舉”或是“自作聰明”——以為放過以顯示自己寬仁對方會氣焰消減下去。
嚴九欽不會親自出手,早有越王黨替他以別的罪名殺害了科宣。
這種人在曆史或是政`治上的意義就是,出來以死彈劾某人。這種人從出現到死亡的時間,猶如流星劃過,曇花一現,然後魂飛湮滅,屍骨無存。起到的作用往往是君王憤怒、早有介懷的君王會借由這個理由——從而達到了這名“義士”生前的目的和帝王想要做的事——絆倒或者鏟除某人或是某派。
科宣死了,可能還有千千萬萬個科宣,可能隨後會冒出,又可能是消寂一段時間才冒出。
治元開始查辦和懲治胡愈貪汙案。先前在嚴府搜出了黃金百兩,嚴九欽是越黨之首,自然從他根源查起。但是剛下令押下嚴九欽之前,計劃就被打斷了。
原因是越王親自來求見治元皇帝。
越王站於治元麵前:“陛下,兒臣進宮並不是求你網開一麵,寬恕胡愈貪汙牽扯之官員,而是想跟陛下陳情:兒臣從來無心要爭搶這個太子這個儲君之位,從未有過奪嫡之心,從來沒有,今後亦不會再有。”
治元打量著台階下的李如鋒,隻見他麵色如沉,猶如風中秉燭般,聲聲懇切:“若是我從此刻起有奪嫡之心,兒臣如鋒當遭車裂分屍而死,挫骨揚灰。”
隻見他跪下來,字句聲切地道:“請求皇上輕恕嚴光祿大夫嚴九欽。”
“鋒兒何出此言?”治元還一副尚未聽懂之態。
李如鋒陳情:“嚴大人不會糊塗到受賄隻受收一筆。而這也是唯一一次,”如果想治罪,證據都不會找,隻一聲令下交由刑部或大理寺發落即可。“請求皇上將嚴九欽罷官處置,永不錄用。”這是保留性命最佳處置。
李如鋒聲緊接道:“我亦不再踏入京城一步,請求封鎮北王。”從此再也不奪權謀位!
治元正色地看去李如鋒,隻見他麵上無怨悔,隻是一片看不清切的沉哀之色,猶如歲寒蟪蛄。“請求陛下恩準!”
……
胡愈案這一牽連越黨眾多,不少官員被撤職,但是朝堂唯一震驚的就是——嚴九欽沒有因此獲罪下獄,他本來是胡愈案中最大的官吏,卻是懲罰最輕的一個。
眾人皆驚,難道是治元念在他是自己寵臣而放一馬嗎?
嚴九欽被罷官在家的時候,下棋讀書養花,倒是昭陽忿忿不平,她知道嚴九欽根本不會貪汙因小失大,她知道嚴九欽誌不在此,而是匡扶天下,幾番欲進宮找治元被嚴九欽攔下。
嚴九欽表麵像是無事一樣,閑賦在家。昭陽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問到他:“是不是太子對你下手的?”即便李琮被廢,昭陽還是喚他舊稱。
嚴九欽不回答,隻是善解她意地道:“不要因為我而且疏遠了你親哥哥,”
“你告訴我,如果是太子特意對付你的話,我去找他,太過分了,怎麽可以罷免你的官職?你還是父皇身邊的紅人。”昭陽不理解,麵色微漲,帶有惱怒。
嚴九欽拉住她的手臂,溫和一番對她道:“昭陽,朝堂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表麵。爾虞我詐,兵不厭詐,不是我下台就是太`子`黨倒,這是正常不過的事。身家性命保住,這已是萬幸。”有時候,嚴九欽看住昭陽,卻有些不忍與她說道,良心作祟,說到後麵,戛然止下,便無言語。
昭陽望住了不再言語的嚴九欽,美眸竟有些許水光,“我管他是誰,這麽對我駙馬,就該殺……”昭陽艱難地藏住話語忍不住的腔調,嚴九欽聽見她聲音,抬起頭便望見她眼底的波光,不由緊張她:“昭陽,你莫哭。”
昭陽忍住眼眶的水霧,定定地看住嚴九欽,“我不會讓我夫君這麽委屈的,那不是我……”
……
李琮府上。
“反了反了,昭陽反了,為了一個男人竟這麽罵我!”李琮憤怒地在屋子裏跳起來,他剛才坐在椅位上,聽說胞妹到訪很是高興,他自被廢後,別說文官近宦遠離他,連兄弟姊妹都未與他聯係過。
昭陽登上了這府後,看見了正喝著茶高興的李琮,第一句便是:“李琮,我夫君究竟得罪你什麽,你竟害他罷官撤職?”
李琮麵帶怔滯:“昭陽你在……”“你在說些什麽瘋話”這幾個字尚未吐出,就聽見昭陽不饒人的冷笑聲:“不要把你被廢原因全推到我夫君一人身上,你跟越王鬥,牽扯九欽做甚?”
李琮簡直是一臉懵,“什麽叫做我跟越王鬥?”氣血一時鬱結在心,尚未吐出,千萬委屈還未細說,昭陽就在麵前哼笑道:“雖然他是越王黨,卻從未在我麵前說過你半分不是,還勸我和你修複關係,不要因為他而疏遠這段親情,而你呢,一次次地害他,家宴上是不是你將他帶走了威脅李如鋒的?”
“昭陽你瘋了還是什麽,跟我在這裏發什麽癲?”李琮茶盞都拿不起來,站起來還沒控訴這個像是被蒙騙了心智的胞妹,就看見昭陽麵上如冰霜,“我追問他都不肯說是你,還是我派人查的!”
李琮覺得夠了,吼出一句,“昭陽我是你皇兄,你受什麽心魔了?要發瘋到別處去發!”
“你還有廉恥說你是我皇兄,你瞞著我對你妹夫下了什麽毒手,你心裏再清楚不過!”昭陽憤然聲斥道,“虧我一直將你當至親至敬,你竟如此對你妹妹的!”
李琮隻覺得最近倒黴透頂,不說被廢,昭陽什麽時候被嚴九欽障住了心和眼的,簡直是顛倒黑白,就他對嚴九欽下過手,難道嚴九欽沒對付過他嗎?簡直氣到鬱結!“我怎麽對你了?昭陽你皇兄我若是敢對你一分一毫愧對你的我五雷轟頂,嚴九欽到底給你什麽藥吃了,你這樣為他說話,他對付你哥的手段歹毒得你不知道而已!”
昭陽麵上全無平日心愛小妹的可愛之態,隻剩下了即快反目成仇般的怒然:“他如何歹毒你了?他與越王交友、為父皇辦事而已,你是怎樣對他的,那百兩黃金是你讓鄭致士藏在嚴家是吧,他心細如發怎麽不會查清楚不知道,他念在你是他妻子的兄長才沒有檢舉揭發你而已!你還在這裏血口噴人!你還知不知道廉恥禮儀?你還沒有愧對你胞妹我嗎?”
李琮服了服了,嚴九欽簡直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千般萬般獨自忍受委屈過錯的聖人般形象,就算他根本沒有能力能反抗這貪汙罪名,也可以說成是他李琮一手造成的?絕了絕了,這個昭陽不是腦袋被淹了就是降頭被下,簡直胡言亂語不分好歹!
“我從來都是敬你愛你,沒想到你為了一己之私如此顛倒黑白,殘害忠臣!”昭陽氣憤道。
“他是忠臣?李斯趙高都是千古忠烈!”李琮反唇相譏地氣道。
昭陽不擇言語地罵道:“李琮你就是個小人!”
李琮舉起手就要掌摑下,昭陽直瞪瞪地看住他吼,“李琮!你敢打我一下試試!”
李琮忍不可忍又不能不忍,氣到極點把手放下,“瘋子,你竟為了如此個醃臢這樣跟你皇兄說話,”
話聲未落,就聽見響亮一聲,昭陽看住側過臉瞪起眼的李琮,聲冷如鐵,“你喚我夫婿一聲穢語,我便打你一巴。若是我再聽聞你害嚴九欽,我拚了身家性命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