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風沙
呆愣了許久后,古雅心裡自嘆地一笑,其實她應該早就知道師父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似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且古雅素來知道師父不是中原人,算來非中原之地,也只有那沙沙郡爾才配得上師父的才氣。
事實雖然來得突然,但古雅也並不是難以接受。師父的身份之事可以之後再去詳問,而這次來榮雲,原本就是為了古雅的身世而來,從剛才這中年男子的語氣中也不難看出這中年男子似乎知道古雅之事。
想罷,古雅微微點頭,對這中年男子道:「我的身世,我似明白,卻又不明白,前輩若是知曉,可否指點一二?」
這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古雅,看著古雅的那雙眼睛似乎有些恍惚,只聽他喃喃的說道:「不會錯的,是她,如此相似的容貌,不會錯的,你是靜柔的女兒。」
靜柔?古雅心裡一驚,她的母親名字叫做靜柔?但古雅曾經聽古府里的人說過,古雅的母親是一個叫欣兒的丫頭,被古維鏞收做小妾,到最後還死在了外面,怎麼這中年男子卻說她的母親的「靜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隱隱地,古雅覺得這其中必然藏著一個大秘密。
這個地方是榮雲,眼前的中年男子也似外族人,然而閔華卻帶著古雅到榮雲來揭開她的身世之謎,難道古雅的身份與榮雲族有關?
那麼……閔華呢?古維鏞呢?古維鏞是中原的大將,怎麼會成為她的父親?而閔華是榮雲族的神相沙沙郡爾,他如此人物,何必千里迢迢甘冒生命之憂,到中原古府里尋找古雅,還教古雅讀書識字,雖不在中原久留,卻對她關懷備至。沙沙郡爾是何其忙碌,何必為了一個小女孩做這些事情?
若硬要說有理由,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沙沙郡爾認識古雅的母親,他不遠千里來到中原照顧古雅,只是因為他,認識她的母親。
而古維鏞之所以對古雅冷漠異常,也與她的母親有關,那麼上一輩里,到底發現了什麼事情,讓她的生活過得如此坎坷奇怪?
帶著滿腹的疑問,古雅用一雙茫然,卻又迫切的目光看向閔華,閔華也看著古雅,此時的閔華目光有些奇怪,他只是這樣看著古雅,那雙溫和如夏夜的星晨般的眼睛里含著一絲惘然,彷彿透過古雅的容顏,看到了另一個讓他懷念的人。
這天里閔華並沒有過多地向古雅解釋,那個中年男子也只是嘆氣,並沒有馬上告訴古雅這一切,只說帶古雅去一個地方,到那時古雅就會明白一切。
雖然忐忑懷疑,可是古雅也只有忍著,這中年男子名字叫做風右沙其,據說是閔華的朋友,這少年名字叫做風右明,是風右其的兒子。他們本是出來做生意,卻沒有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閔華,以及一個與「靜柔」長得九分相似的女人。
這些日子古雅多了幾分心事,其實她的命運,一直都是前人的恩怨的延續,回憶過去的日子,古維鏞對她莫名的憎惡,讓她小時候受盡了委屈。這固然是因古維鏞與靜柔之間的感情矛盾,同樣的,因為靜柔,讓閔華從榮雲族一路尋到中原,尋到古府,在古雅受盡苦難的時候,閔華伸出援手,照顧古雅,讓她度過了她一直認為是最幸福的七年時光。一切似乎只是偶爾,卻又似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前人撒種後人收,不過如此。然,師父閔華多年來對古雅的照顧,也僅僅只是因為……靜柔嗎?不知為何,思及此處時,古雅的心就忽然地一緊,竟有些害怕從心底慢慢擴散開來。
越往北走,就越荒涼,他們已步入了那廣闊荒蕪的沙漠,每日所見,不過是莽莽黃沙,一望遠邊的黃沙,遠遠與那寬廣的天合成一線,總有種吞吐萬物的宏壯與蒼涼。
古雅也不知道閔華與那風右其準備帶她去哪裡,目的地總是那答案的深處,恩怨的源頭。
烈日炎炎,照著這片沙漠益發金光燦爛,古雅坐著那隻大駱駝上,風右明牽著駱駝一步步走著,他們身後是閔華與風右沙其。古雅心中有事,精神也是有些恍惚。
遠處忽然隱隱傳來一陣風卷沙塵的隆隆聲,走在前方的風右明突然停住,目光遠遠地望定前方,臉色變得異常奇怪,似乎帶著一絲恐怖。古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似乎有一團黑色的影子在移動著,古雅只在繁華如錦的京畿地區生活過,不識沙漠之景,亦不知道那黑影子是什麼,正想去問時,背後突然響起風右沙其驚恐的聲音:「不好,是沙暴!」
古雅並不知道沙暴是什麼,但見風右沙其,風右明的臉色都驚嚇得慘白,而閔華的神色也變了,古雅便有種不好的預感,風右明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將古雅扶了下來,古雅心裡一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風右沙其喊道:「快,快躲到背風處!」
話音剛落,只聽到那轟隆隆的宛如雷鳴般的聲音響來,一股極其強大的壓力鋪天蓋地向來,原本是亮得刺眼的天空突然間就暗了下來,強烈的飛沙捲動,打在身上赤辣辣地疼痛,巨大的衝力幾乎要將古雅捲走,此時風右明離古雅離近,風右明右手緊緊地拉住古雅,風沙太大,令人完全看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古雅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第一次領略到大自然可怕而又無情的壓力。
風沙響在耳邊,幾乎要將古雅耳朵震聾,古雅完全不能睜開眼睛,只覺得風右明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但在風實在太大太強烈,他們兩個人在這樣的沙暴中渺小得可憐,強烈風沙衝擊下,風右明的手亦被風沙打開,古雅睜不開眼,只能感覺到那隻原本緊緊拉著自己的手鬆開了,眼睛什麼都看不見,耳邊除了沙暴聲還是沙暴聲,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古雅心裡第一次有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那是一種從未體會到的絕望,彷彿有一隻無情的手,要將古雅拉入地下的世界,永不超重。
突然地,一隻手寬大用力地手伸了來,將古雅那無力而柔弱的手緊緊握住,古雅只道是風右明脫手后再次拉住了她,雖然身邊風沙如潮,但他手裡的溫度,至少讓古雅那顆絕望的心得到一絲安慰,將她從無邊的恐懼中稍微解脫。
恍惚中有人緊緊地將她抱住,那人似乎想用他的身軀為她擋住風沙,古雅神智已漸漸恍惚,雖想睜開看一看,可終是禁不住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候彷彿是一條小河靜靜地流淌,安靜得轉眼之間,便忘記了自己所站在的位置。
有風,從她的身邊吹過,涼涼地,吹著她的一縷頭髮在額邊輕輕擦動,一點一點,拂得她的額頭癢酥酥的。意識如流水般一點一點地回到她的大腦里,古雅的眼睛動了一動,最後緩緩睜開,便看見了一片鑲滿了星辰的天空,與一彎美麗的明月。如此廣袤的天空,如此繁華的星辰,彷彿是無數的銀釘閃著清泠的光芒,幽美寧靜。
這是……天空?好大的天空……她怎麼會在這裡看天空?試著回想著,她便想起了那令人絕望的沙漠風暴,只是一回想,她就覺得身子發冷,因恐懼而發冷。
那麼這裡是哪裡?剛剛這樣想著,她就聽見是燃燒的聲音,轉過頭看去,一個俊美的側影映入了眼帘,一個溫和文雅的男子正坐在一堆燃燒著的火邊,那是師父閔華,他那束華的髮帶似乎不在了,但他似乎不喜歡讓自己披散頭髮,在他的腦後是用一截從他那白色衣服上撕下布帶,隨意地將他的頭髮綁在腦後,原本一塵不染而又乾淨整齊的白色衣裳,此時卻顯得有些褶皺與污亂,然而卻仍整理得整整齊齊,從不禮儀態。
雖不如平日里的出塵絕世,卻又是另一種隨意地雅魅。
「師……父?」乍然見到閔華,心裡充滿了疑問,似信似信地試探著喚了一聲,才一張口,古雅就覺得口乾舌燥,就連說一句話嗓子也會難受。
閔華轉過頭看了一眼醒過來的古雅,聽她聲音沉悶,便知此時她必是渴了,他拿過身邊的一隻水壺,遞給古雅。古雅本想伸手去接,可是身子一陣酥麻,竟使不出半分力氣。閔華見狀,便走到她的身邊扶起古雅的身子,打開了水壺,喂著她喝了兩口水。
「雅兒,可有好些?」喂她喝下些水后,閔華便關切地問道。
喝些水后,古雅也感覺好些了,可身子仍沒有什麼力氣,閔華又喂古雅吃了些東西后,古雅才漸漸好緩過來。古雅問起了這裡的情況,原來他們遇到沙暴后,閔華在沙暴中拉住了古雅,以他豐富的知識與以前在沙漠中生活的經驗,勉強在風暴中逃生。但古雅卻承受不住這沙暴而暈了過去。
現在的情況是一場沙暴讓他們四個人分散了,古雅與閔華在一起,而那風右沙其與風右明父子卻不知所蹤,在這茫茫沙漠里,要找到他們也有些不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