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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殘局初現

  第一客棧已被盛王的人馬圍得水泄不通,與之一同包圍地還有那座八進八出的高家宅院。


  盛王甚至下了嚴令,凡是見到顧空桓就立即把他請到輝映殿去。


  雖然說得客氣,可一看這陣勢誰心裡都跟明鏡一樣的透亮,這八成是那玲瓏閣主得罪了盛王,趕在盛王派人來捉他前就跑了。


  可讓眾人都不解的是,那玲瓏閣主顧容桓明明是由太子請來,這才剛一到長安,又是怎麼得罪上盛王的。


  眾人雖然不知道昨晚的鴻門宴,倒是讓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猜到了一個真相。


  那就是盛王不想讓顧空桓與太子走得太近!


  究其原因,眾人各執一詞,竟也猜對了個七七八八。


  可讓誰也猜不到的是,那個在眾人都認定已經跑路了的顧容桓,此時正坐在月滿樓的花榭亭里。


  光潔而厚朴的石桌上擺著一副沉香木所制的棋盤,棋上已縱橫分佈著幾十顆黑白棋子,石桌的一邊放著兩個黑色的木碗,木碗里皆盛著少半碗玉制的棋子。


  顧容桓執著一枚黑子,將它穩穩放在一個棋格上,又執起一枚白子放在另一個棋格上。


  安意站在顧容桓身後,對他自已與自己下棋的舉動已經見怪不怪,他只是替閣主可惜,這麼多年竟找不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雖然閣主在每年擺的殘局無人破解后,會淡淡道一句,下回一定有人能破解。


  安意向來對閣主說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已,唯有這句話例外,因為這句話已經被閣主說了十二次,可沒有一次被說中過。


  安意有時候想,若不是他自小就跟著閣主,知道他也和常人一樣,會吃會喝會睡,他都要相信外界那些傳言,說閣主不是人是神的話了!


  顧容桓落下最後一顆棋子,看著天空剛才還萬里晴空突然一轉眼就黑壓壓的一片。


  一陣風吹動起池塘里落敗的枯荷,搖動聲響。


  一下子,突然下起細雨來。


  有輕風挾帶著几絲雨滴吹拂在人的臉上,還未等人拂去,又突然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安意奇怪道,「明明剛才還是大太陽,怎麼長安的天氣這麼怪,說變就變了!」


  「閣主。」


  「閣主。」


  亭外與院落相連的廊道上,兩個打著傘的男子飛跑過來,狂風將他們整個人吹得呼呼直響。


  他們跑進亭子,向著顧容桓雙雙抱拳道,「盛王派兵包圍了客棧和宅院,更是下令見到閣主,就將閣主請去輝映殿。」


  兩人皆是粗壯身材,一個高一個矮,被暴雨打濕的頭髮緊粘在他們的臉上,使得本是兇悍的樣子上添了幾分剛毅。


  高的那一人臉上還有一條巴掌般長的傷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眼睛下面,要是一般人見了無不被嚇得趕緊避地遠遠的。


  他們一個叫張橫,一個叫李沛,雖貌不驚人,卻是江湖上隱姓埋名的高手。


  顧容桓倒了兩杯熱茶遞給他們,平靜道「盛王是幾時包圍宅院的?」


  張橫和李沛一口飲了熱茶,忙道,「是近午時的時候。」


  「那屍體呢?」


  一個驚雷打落下來,就打落在不遠處一枝枯荷上,把枯荷生生打成了兩斷。


  安意害怕地面色一白,連張橫和李沛也嚇了一跳。


  顧容桓望著折斷的枯荷,手中正要端起茶杯,心裡也有些奇怪,莫不是老天在預示著什麼?

  張橫和李沛回過神來,忙回道,「請閣主放心,都處理好了!」


  安意想著先前張橫和李沛說的,有關盛王包圍了客棧和宅院搜尋閣主的事,緊咬著牙齒想了一會,還是不放心道,「閣主,盛王請你去輝映殿,不會是因欒府千金的事要遷怒你吧!」。


  昨晚的事,顧容桓本就無意瞞他。


  而安意看似是個安靜的性子,但心思卻頗為透徹,又一直隨身照顧著顧容桓,比之旁人自是更了解顧容桓幾分。


  所以往往顧容桓說的話,別人一時聽不明白,他不僅能聽明白也能揣測出幾分顧容桓的心意來。


  就說昨晚在李宅,顧容桓先前提點過他幾句,他便已經大致理解顧容桓話里的意思來,所以那時才會靠著顧容桓一個眼神,就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這才讓太子懷疑上了錦衣衛統領葉青。


  昨晚那場宴席也是如此,在聽完顧容桓的大致述說后,安意已聽出了太子和左揚的陰謀來,沒想到那兩個人狼狽為奸,竟想借著盛王的手來對付閣主。


  好在閣主聰明,知道盛王今天會來抓他,就躲了開去。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閣主這次來就是受邀前來參加壽宴的,若是太子自壽當天閣主還不出現,太子保不準會想出更大的陰謀來對付閣主。


  經安意一提,顧容桓怔了一下,顯然根本沒將心思放在此事上,現在想起才微皺了下眉頭。


  三皇子盛王,傳言溫良敦厚,待人親切且很早就表明對皇位沒有興趣。


  自太子二十歲成年封為太子后,他也在二十五歲那年被封為盛王,聽說兩人的關係還不錯,就連各自的宮殿都在一條街上。


  有其子必有其母,鄒盛的母妃乃是寵冠後宮,無人能比的貴妃,可難得的是聽說這位貴妃也是個溫柔賢良,從容大度的女子。


  相比而言,傳說中的太子就太不堪了些。


  世上僅用了八個字來形容他,愚昧無知,狂妄自大。


  對比如此,顧容桓想不認為是盛王裝得太好也不行了。


  昨晚三更才停的宴席,不過幾個時辰,宴席上的事就傳進了盛王的耳中。


  唯有一個解釋,是太子和左揚故意透露給他的。


  月滿樓是他的地盤,他自信就算宴席前盛王有派人跟蹤太子,進入月滿樓時也已經被處理了。


  所以只可能太子和左揚見昨晚沒有挑動起欒垠的怒火,所以又暗地裡放了一把火。


  太子是不是愚昧無知,狂妄自大這還有待觀察,畢竟若傳言可信,母豬也能上樹!

  但太子身邊的左揚,老謀深算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個老頭,挑動不起欒府來對付他,挑動盛王也算是聰明。


  畢竟,男人為了女人爭來爭去,大打出手本是人之常情,何況以盛王的身份,其事往嚴重了說那便是在跟皇上搶兒媳婦。


  安意見顧容桓除了剛才微皺了下眉頭,神情一直是淡淡的,心知閣主一定是有辦法對付盛王了,便放下心來。


  顧容桓凝目看向棋局,語氣里突帶著一絲凜然,「竟然殘局已成,也該現世了!」


  張橫和李沛都看著那棋局,眉頭緊皺在一起,心裡同時想著一件事,該不該告訴閣主,那人連著送來三封信,邀閣主一同遊歷丹國。


  暴雨來得迅急,去得也快,僅半個時辰就雨過天晴。


  顧容桓讓安意放出消息,今年的殘局就設在了月滿樓的花榭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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