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

  第102章(1)

  雖然桂家、楊家不是沒有來往,但榆哥從未到西安走動,既然遇見了,含沁免不得互相介紹一番,桂含芳倒是沒有對榆哥擺什麽少爺架子,就是衛麒山,也不過是目光閃動看了他幾眼,便露出笑臉來,親親熱熱地道,“善榆兄弟,既然來了軍營,得了閑也和我們拉弓射箭,比比馬力吧。”


  “去你的。”含沁笑罵了一句,“你是來打仗的,還是來監軍的?大家都忙成這個樣子,就你還有閑心拉弓射箭比馬力!衛叔叔知道,不罰你射一千箭,那都是他手下留情了。”


  他和衛麒山顯然極為熟稔,衛麒山居然沒有生氣,隻是嘿嘿一笑,指著含沁對榆哥道,“你看看,你看看,善榆兄弟,你這個小表弟呀,五行天生欠打!家裏老夫人那裏,你可要好生勸說一番,讓老人家不要心疼,還是以多打,狠打為宜!”


  幾個人說笑幾句,榆哥因有些怕生,說話又結巴,就更不喜歡說話了,隻是抿著唇在一邊笑,還是含沁和衛麒山又鬥了幾句嘴,這才回護善榆道,“我送表哥出去吧,免得表叔找不到人,該著急了。”


  “也該、該回去了。”榆哥就訥訥的接了話,又和含沁抱怨——他看了含芳一眼,便繼續道,“善桐又和我鬧起別扭,也不知回去後會不會又吵起來。”


  桂含芳是知道善桐陪著哥哥過來求診的,自然不為所動,倒是衛麒山神色一動,臉上頓時也掛起了幾分不以為然,他張了張口,雖然沒有說話,但善桐透過被子縫隙,都讀懂了他的潛台詞:一個小姑娘,兵荒馬亂的時候到最前線來,這無疑是給家人添亂。


  其實這一次過來,善桐也漸漸覺得自己越來越大,不像從前還小的時候,禁忌還少了幾分,其實出來行走已經很不方便。畢竟她雖然希望可以任性而為,清者自清,並不顧忌那些個三姑六婆的嘴巴,但總不能不為善桃、善櫻等姐妹考慮,更別說楊家全族的聲譽,也需要每一個楊家人的自覺維護。從前年紀還小,扮了男裝跟著父親四處出去見識,倒還不算過分,現在也還勉強沾了孩童的邊,等到十三歲、十四歲的時候,一旦發身長大,來了天癸,恐怕就不能再和現在這樣,隨意跑到軍營裏來了。就是這一次,為了處處照顧到她的名聲,其實榆哥和四叔都要格外用心……


  一時間,她居然不合時宜的懷念起了遠在江南的檀哥,要不是檀哥不在,哪裏輪得到她這樣勉強地出門,檀哥隻怕老早都把事情包攬下來了,辦得還要比自己更穩妥十倍……


  善桐這一走神,倒是錯過了含沁送善榆出門,她回過神來時,還是聽到了桂含芳嘖嘖連聲,感慨道,“這個老四!賴床賴到這時候不說,連被子都不疊!”


  一邊說,他一邊就走過來,往善桐身邊一坐,似乎大有為桂含沁整理被褥的意思。


  其實就是他沒有動手,光是這一坐,善桐都要嚇得渾身繃緊,此時更是心都要從口中跳出來了:她真恨自己居然這樣魯莽,一個人在軍營中亂跑不說,為什麽還為了躲避哥哥,居然這樣輕率地鑽到了含沁的床上!

  自然,她和含沁之間的清白,兩個人心裏都是有數的,但一旦被人發覺,那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自己名聲掃地不說,隻怕還要帶累家中的姐妹,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嫁給含沁,但恐怕一輩子在夫家都抬不起頭來了……說不定自己這一生,就毀在了一時衝動,和榆哥置氣上了!

  其實就是慢上一刻又如何,就是被榆哥看到,和榆哥吵開來又如何,那是親哥,難道還真能認真和自己扯破臉了?再說,父親能答應這開顱術的事,那才真是見鬼了……


  直到這一刻,善桐才赫然發現,雖說別人都誇獎自己少年老成、大膽急智,而她似乎也格外有些膽子,可以當著桂元帥的麵指桑罵槐,意在言外,但其實她畢竟還小,還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成長,很多很多地方做得太不到位。


  可比起犯錯時的輕率來,錯誤的代價,往往是極沉重的……


  這千般思緒在腦中一轉而過,幾乎隻是一眨眼的工夫,桂含芳的手還沒碰到被垛呢,衛麒山就道,“好了,老三,你是丫頭轉世?怎麽婆婆媽媽的!你們家老四昨晚到得遲,今早睡得晚些,又是什麽罪過了?你還是快說正事要緊!”


  正說著,他自己反而拿起腳來走出了帳篷,含沁也走進來笑道,“嗯?三哥,怎麽麒山反而跑出去了,說起來,你不是該到叔父跟前服侍了,怎麽這時候跑來找我?”


  雖然他在善桐跟前,不止一次,情不自禁地流露過自己對領兵上陣的向往,但當著桂含芳,含沁居然是絲毫痕跡不露,說起含芳要到桂元帥身邊服侍,也是自然而然,一點羨慕沒有。


  桂含芳便從床邊離開,自己又放下了帳篷的門簾,還上了一道門板,待他回過身來時,含沁已經在桌邊給他倒了一杯茶,因隻有一把圈椅,他就自己坐到了床邊,善桐這才悄悄地噓了一口氣,漸漸放鬆下來,一邊在心底斥責自己的莽撞輕浮,一邊好奇之心又生,心想:什麽事兒這麽重大,連衛麒山都不能旁聽?

  “三哥。”含沁顯然也做如此想,他聲音裏還帶著笑,“你這樣不好吧?要是麒山看到了,他怎麽想?”


  桂含芳卻滿不在乎地道,“麒山知道分寸的,他去校場等我,我們一會兒就要出去巡邏,沒有三五天是回不來的。有幾件事,我得囑咐你。”


  他平素裏,實在是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滿身驕縱紈絝,從來都是一臉的傲氣,帶著懶洋洋的滿不在乎,善桐見了含芳幾次,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有兄長的樣子:先頭還是惡少做派呢,說到最後一句,麵色一整,自然而然就露出了一種哥哥特有的表情——她也形容不上來,就覺得榆哥、梧哥對自己,或者自己對善櫻時,總是情不自禁,都會帶著這樣理所當然、說一不二的跋扈。


  “第一件事,剛才我去父親身邊請安,父親不在帳篷裏,聽說是和許家那一位去河邊站了,還有京裏來的那個小白臉兒也在一邊。回來的時候,父親臉色很壞,沉吟了很久,就讓我過來喊你,讓你午飯前到賬前說話,還讓耿叔他們一道過來……你知道耿叔是做什麽的,這一次,父親十有八九是要用你了。”桂含芳麵上也不禁隱隱帶了一絲興奮之色,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含沁身邊,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家裏的那本兵法,你一定倒背如流,要有心得參詳出來給父親聽,最好別出心裁……老四,機會難得,成不成,在此一舉,你可不要錯過!”


  雖說看不見桂含沁的表情,但隻從他陡然重濁起來的呼吸,和善桐能感覺得到的緊繃身形,小姑娘就可以推測出含沁心中有多少驚濤駭浪。忽然間,她又自滿起來,便帶了些得意地自忖:哼,莽撞也不是沒有好處,沒人戳破這一層,表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出頭呢,好歹這一次,我幫上了他。


  不知不覺,她又摸了摸腰間的火銃,這才聽含沁回道,“三哥放心吧,我知道叔父難做,這一次機會,我不會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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