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李代桃僵
弱水之濱一線天,芳草淒淒兩岸邊。
弱水難承重,即便是風想從水的一方吹到另一方都將變得奢侈。
今天難得的刮來陣小風,帶起了岸邊兩人的衣襟長發。
“你拿什麽來保證,你會照顧好她?你剛才也看見了,她癡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你能保證你以後不會因為厭煩而舍棄她?還有淺雪疏影和神樂之間你總要選一個,如果你選了淺雪疏影,那神樂又該何去何從?”
“這些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你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把她交給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繼續拖下去,她就隻有死路一條,當然天河水域的那位也不會好到哪去。”
聞言衡弄文有些失魂落魄,身體隻能勉強靠著身邊的樹木才得以站立,慕千潯傲然一笑道:“當然如果神樂死了,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就是我得不到淺雪,你也救不了赤薄櫻。可是你別忘了,如果神樂知道你主動接近她,不過是為了她的火凰妖丹,這又會是怎樣的結局?”
“沒有!我不是故意接近她,我不是為了她的妖丹!”衡弄文衝他吼!
“衡弄文,不是我逼你,這些錯本來就是你一人造成的,理應由你一人承擔。”慕千潯說完轉身目光犀利的看了不遠處的一片灌木,皺了皺眉頭他喝道:“白水靈,你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話音剛落,白水靈便惶恐的從灌木叢中冒出頭來,所幸慕千潯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冷著臉便離開了。
“衡公子,赤薄櫻是誰?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大家?”
衡弄文冷眼看了白水靈一眼並不想跟她解釋什麽:“我的事無需你過問。”
水靈也不氣:“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本來也不在意。”
“神樂對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清楚,如果你覺得你做的事對的起良心,那你就繼續做下去。不過我提前奉告你一句,做這些事之前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和神樂,誰在慕千潯的心裏比較重要!”
衡弄文在威脅她,可水靈卻笑了:“你要死了,慕千潯逼你去死對不對?”
衡弄文冷著臉,不答她的話,算是默認了,水靈知道他與慕千潯之間的許多事情,現在能猜出一些頭緒一點都不奇怪。
見狀白水靈並沒有因為自己猜對而表現出高興,沉著臉她又問道:“取出神農鼎的方法到底是什麽?”
“你這麽關心這件事情到底想做什麽?”衡弄文有些疑惑,白水靈已經不止一次的向他探聽神農鼎的消息了,他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難道她不希望慕千潯得到神農鼎?不希望淺雪複生?
“慕千潯喜歡神樂你知不知道?”水靈反問道。
“我當然知道。”衡弄文比誰都要清楚,慕千潯不可能對神樂沒有一點感情。
“我們都清楚的知道,就算淺雪複生,她也會履行自己的職責回到神界,而慕千潯會留下神樂。我剛才聽你們的談話,你好像要救赤薄櫻?但你要救她就必需保證自己還活著,畢竟慕千潯的話不可全信。”
“你到底想說什麽?”衡弄文有些不耐煩,白水靈說來說去都沒有說到重點。
“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慕千潯有了神樂,你有了赤薄櫻,而本該死去的我消失了,這才是這個死循環最好的結局。”
“你要替我去取神農鼎?”衡弄文搖頭,毫不猶豫的否決掉:“不行,就算是你說的那樣,我也決不能讓你去犯險,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已經牽涉了許多無辜,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你去送死。況且,就算我僥幸活了下來,我也不會將神樂拱手讓給慕千潯的。”
“那赤薄櫻呢?你接近神樂不就是為了救赤薄櫻?”水靈說著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你和神樂日久生情,也像慕千潯一樣,要放棄初衷?”
“就憑慕千潯的幾句話,你就可以在這裏胡亂推測我們之間的事嗎?”衡弄文顯然有些生氣:“赤薄櫻根本和我沒有多大的關係,我要救她不過是因為以前欠她的人情,再者她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無非是因為神樂複生時的內丹正好可以借來一用,事情就是這麽簡單,請你不要再在神樂麵前挑撥什麽是非。而且慕千潯不會允許你過多的插手這件事,你還是好好思量一下吧!”
衡弄文也氣衝衝的離開了,水靈皺起了眉頭,她知道事情並沒有衡弄文說的那樣簡單,看了看手中的還魂草,水靈咬了咬牙,決定為了真相再對神樂狠一次心。
小院門口柿子樹下,神樂縮做一團還在嗚嗚的哭著,有人用冰涼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她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向那人,那人沒什麽表情,盯著她足足看了半晌,才用冰涼手指滑過她的臉頰。
“這樣的表情,還真讓人嫌棄……”
那人譏笑,歪過頭看追上來的衡弄文,他便站起來一臉輕鬆的看著他撲上來。
“慕千潯,不許你隨便碰她!”衡弄文抓著他的衣領。
“弄哭她的是你,嫌棄她的也是你,哄她的才是我……”慕千潯笑的得意,輕輕一撥,衡弄文僵住的手便鬆開了他的衣服,挑釁的拍了拍衡弄文的肩膀:“放心,就算神樂會因為魂魄不全而變得癡傻,我也有能力照顧她,畢竟在這方麵我比你有經驗,也有耐心,更重要的,我絕對比你更在乎她。”
慕千潯冷笑著揚長而去,衡弄文卻幾近崩潰的跪到在地,搖了搖對自己頗為懼怕的神樂,衡弄文痛苦不已:“為什麽去死的是我,為什麽不是他,我也可以照顧你,我也可以……”
“……衡弄文……不要丟下我……”神樂又開始用頭撞樹,衡弄文難受至極,卻不攔她,攔下她又如何,根本於事無補。
好不容易把神樂哄到了屋裏睡下,衡弄文便坐在床邊看著神樂發呆。
赤薄櫻……
這個名字他這一世都忘不了,是他害得她,是他害了神樂,害了所有人……
可是,他不想死,他還有許多事放不下,放不下神樂,放不下赤薄櫻,可是他沒有辦法,慕千潯逼他,神樂在逼他……
解下腰上的瓷瓶,他把紅綢塞打開,一株已經風幹了的神農草正放在裏麵。
明天……明天他會去弱水取神農鼎!
神樂睡的並不安穩,一直在說夢話,顛過來倒過去不過還是那幾句,可惜,他終究還是會如她擔心的那樣離開她,不過,她不會有傷心的機會了,神農鼎取出後,神樂就會步入輪回,由慕千潯撫養,一生癡傻成性。
第二天,衡弄文並沒有陪在神樂身邊,她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麵前坐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那女人老是盯著她看,她隻好瑟瑟的呆著不敢亂動。
半晌,看那女人不動,神樂才敢小心的四處張望了一眼,那女人忽然動了一下,她又立馬彈簧似的將腦袋放回原位。
那女人冷冰冰的和她說話:“你在看衡弄文?他不會來了。”
“……衡弄文……不要丟下我一個……”神樂眼神又渙散起來,開始說胡話。
水靈也不理她這個瘋子,把手裏早已準備好的瓷瓶舉起,她笑的溫柔:“衡弄文托我帶給你的糖。”
“糖?”神樂疑惑的咬了咬手指,盯著水靈手裏的瓶子她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要。
水靈也不擔心她難收拾,又對她一笑道:“這糖你要是不吃,衡弄文可就真要離你而去了。你雖然傻了,話還是能聽的懂吧。”
神樂愣了愣,手指拿出了嘴巴:“衡弄文……”
“對,衡弄文,如果你不吃這個,他就永遠不會見你!你吃還是不吃?”水靈把那瓶子又衝神樂拿近了一些,幾乎要杵到了她的臉上。
“衡弄文……”神樂還在呢喃,但她忽閃的眼神早已出賣了她,知道神樂有些動搖,水靈便急不可耐的捏著她的下巴,強硬的將瓶中的藥液全灌進了她的口中。
灌完她便將有些發暈的神樂順勢推倒在床上:“衡弄文一會兒就會來見你。”
神樂眨了兩下眼睛,能看到的白影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重,她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看神樂已經如她所願的喝了還魂草的藥液,水靈便準備迅速的退出去,正巧的眼角餘光剛好看到房間桌子正中放著一個白瓶,一點粉紅露出瓶外。
水靈心中一凜,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她麵上一喜,果然是神農草,瓷瓶下麵還壓著一張紙,寫著字,是衡弄文的字跡。
“取神農鼎者,攜神農草以避弱水沉溺之性,弱水至清,其深,不可測,神農草之效用為半個時辰。切記:半個時辰未回,死。”
水靈了然一笑,原來衡弄文開竅了。剛才來找神樂是看著衡弄文出去,她才來的,現在想來,原來是衡弄文故意讓她來找到這張字條的。
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麵,衡弄文也不例外,他比誰都想活下來,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不過他也不是完全讓水靈送死,因為他信中說了弱水深不可測,半個時辰內回不來就會死,所以這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豪賭。
他的打算應該是,如果水靈回不來了,第二個下去的便是他了。
隻是,水靈回頭看了沉睡著的神樂,自己太莽撞了,沒有先看到衡弄文留下的東西就先給神樂灌了還魂草。
她本來的意願是喚醒神樂,然後威脅衡弄文,如果衡弄文不把實情說出來,她就把赤薄櫻的事情告訴神樂。
誰知道,衡弄文突然就變了心意,現在取出神農鼎的方法已經在她手裏了,那麽神樂的突然清醒將會變的棘手,怎麽辦?
白水靈一時為難。
還魂草下肚,她不可能再將神樂砸傻吧?
算了,就算神樂醒來又能怎樣,衡弄文還好好的在她身邊,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結果嗎?而自己,如果能從弱水出來固然是好的,如果出不來……
神樂也不會為自己傷心,沒有人會為自己傷心,她本來就是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的人,即便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緊了緊手掌,水靈看著神農草下定了決心,她要下弱水取神農鼎,隻為成全慕千潯,成全神樂,成全衡弄文,成全淺雪疏影……
至於她自己,是生是死,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