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消息來的真快

  胡英華又做夢了。


  在夢裡，胡老漢還是穿著那套80年代的橄欖綠紅領章的83式警察制服，笑眯眯地看著胡英華。


  胡英華想要和胡老漢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爸……」


  ◇


  「兒子呀，你說夢話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老太對胡英華說道。


  「哦？是嗎？我夢到我爸了。」胡英華說道。


  「唉，都臘月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這是你爸想你了。你該給你爸送錢了。」


  「行，我這就去買一車燒紙，給我爸捎過去！」胡英華拍腦袋說到。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怎麼話說的像是二愣子王木林似得？」


  「我……那……」聽到老太太的訓斥，胡英華一下子口不擇言了。


  咚咚咚……


  胡英華的家裡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胡英華一臉沒好氣地問道。


  「胡英華，是我，王木林！」


  聽了王木林的聲音，胡英華和胡老太驚訝地對視了一眼。


  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到嗎？


  打開門之後，剛剛挨訓的胡英華一臉的不爽。


  「王木林？你來幹什麼？」


  「老胡呀，我是來報喜的。我有兒子了！」王木林一臉的幸福。


  「什麼？白靈生了呀。」胡老太從廚房裡出來，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問道。


  「胡阿姨，我家白靈給我生了一個六斤八兩的大胖小子。」王木林一臉的幸福。


  聽了傻子王木林的幸福描述，胡英華感覺說不出來的鬱悶。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的。


  果然，在胡老太和王木林一陣笑聲中，胡老太就開始拿胡英華說事了：


  「你看看，王木林都有兒子了，你還沒結婚呢！」


  一聲嘆息中，胡英華知道自己鬱悶的來源了。


  「是是是，這還是真不好意思了。」胡英華敷衍道。


  「那，老胡呀，你也要加把勁！」王木林看到場面有些僵持，但是還是想要用喜慶的氣氛沖淡這樣的僵硬。


  胡英華揮揮手：「算了，不說那些了。我去拿錢。給你兒子包一個一萬元的紅包。」


  「老胡呀，這怎麼使得？」王木林連聲推辭。


  「使得！使得！」胡老太說道。


  胡英華從屋子裡的小保險柜里拿出了一打紅票子，包在紅色的信封里，隨手交給了王木林。


  「那，老胡，我還要去黃毛和紫毛的家裡……那我就先走了呀。」王木林收到錢之後，表示要告辭了。


  「走吧走吧。」胡英華臉色臭臭地揮著手。


  「王木林呀，不在家裡待會兒了？」胡老太問道。


  「不了，阿姨，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那個，老胡呀，下個月的時候別忘了去吃我兒子的滿月酒呀！」王木林揮舞著紅包說道。


  「行了，忘不了。」胡英華說道。


  「下個月的時候，就不用帶紅包了！」走出門外之後，王木林一再強調。


  胡英華關上了房門。


  「你看看你，人家王木林和你同歲，找個二十齣頭的媳婦。你看看你，不是找三十多的就是找十五六的……結果人家連兒子都有了，你還在家裡瞎扯淡。」胡老太嘮叨著。


  「那又能怎麼樣？生孩子也要個一年半年的，難道讓我一下子給你變出一個孩子來？」


  「哪怕不是兒子，只是女兒也行呀……」老太太接茬說道。


  胡英華臉抽抽半天之後，終於擠出來這麼一句話：


  「唉……我都後悔上學的時候為什麼不找李楠楠了……」


  「人家李楠楠還能看上你？當年你上學的時候不也是想要追文音嗎？你看看你找的這個文音，不也是生不了孩子？」老太太對胡英華想要找同班同學做媳婦這件事很不爽。


  「當年應該能生……」胡英華回憶道。


  「當年……當年你們才多大，還不到18，能結婚嗎？」胡老太氣呼呼的。


  「是，現在能結婚，但是生不出了……」


  「那你就也像王木林那樣找個20多歲的？咱家現在也不缺錢？怎麼就找不到？」


  「是，現在不缺錢，不止能找二十的，還能找十二的……」


  「你想氣死我老太太是嗎？」


  看到胡老太怒了，胡英華軟下來了：


  「要不然，我去找優子去？」


  「人家才16歲！」


  「可是在扶桑，男孩子18，女孩子16就可以結婚了！除了在我國，世界上各國幾乎沒有結婚這麼晚的……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著？」


  「要不然我也改戶口？改成扶桑戶口？或者是問問律師，怎麼娶個扶桑媳婦？」胡英華試探道。


  聽了胡英華的話，胡老太大怒：

  「你少給我扯沒用的！你一個好好的炎黃人不當，怎麼總想找扶桑媳婦？難道那貓山是給你灌了迷魂湯了？」


  「媽……」


  「難道你還喜歡貓山？」胡老太一臉的懷疑。


  頓時，胡英華感覺自己和胡老太實在是講不明白了。


  「媽……」


  「總之，我是要你在今年年年底的時候，找媳婦生兒子，哪怕是沒有兒子，女兒也行！」胡老太下了最後通牒了。


  「那……離年底還有10個月的樣子……不夠吧……你就不怕你兒子戴綠帽？」


  「你……我都讓你氣死了，你給我找個兒媳婦，能懷上就行！別弄得像文音那樣的不下蛋……」


  胡老太的話音剛落，胡英華家的門鈴響了。


  打開門。胡英華有種想要嘆氣的感覺了，一臉無奈的看著胡老太。


  胡老太驚訝地看著胡英華，又看著門前站著的人。


  文音的媽媽出現在門口。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而且是又來了……


  胡老太看到文音媽媽來了，臉色不太好看，但是還是把她迎了進來。


  「張姐，我是來找英華的。」文音媽媽開門見山地說道。


  「那是了，我剛剛和我兒子提到過你們家，你就來了。」胡老太一臉的不開心。


  剛才看到王木林有了兒子，而自己的兒子還在喜當爹，而且還是黑戶口的那種，恐怕很少有人高興的起來。


  「那個……張姐，我能和英華單獨說幾句嗎？」50多歲的文音媽媽保養的很得體，看起來就像四十齣頭一樣的年輕。她長著一副看起來很親切的臉龐，年輕的時候，也和她女兒一樣是個美人。


  「說什麼？當年我兒子那麼追求你家文音。結果就是因為多說了幾句話，你家文音就讓那個宏光找人要打我兒子。然後還把我兒子給你家文音寫的信交給了趙老師，害的我兒子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寫檢討。這是不是你們家乾的事兒？」胡老太氣呼呼地說道。


  「這……當年孩子不懂事……現在我們不還是親家嗎？」文音媽媽辯解道。


  「什麼親家，我們可高攀不起！你們家那個寶貝孫子，一個月要我們英華兩萬塊錢來養活。這還不夠，還讓我家英華滾蛋！這是你們家做的事情吧？」胡老太繼續不依不饒。


  「孩子還小……」文音媽媽繼續辯解。


  「你家孩子總是還小。我說你們家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從大人到孩子，都是一口一個還小還小地坑我家英華呢？」


  聽了胡老太的話，文音媽媽停頓了一下：

  「這……文音和英華還是有感情的。」


  「有什麼感情，讓我兒子替宏光養孩子嗎？」


  「媽，那孩子不是宏光的。」胡英華拽了一下胡老太的衣角。


  胡英華的規勸，帶來的是胡老太的徹底發飆。


  「那是誰的？反正不是我兒子的！文芙蓉，我兒子憑什麼替你們家養孫子？今兒個我老太太就把話說明白，讓我兒子去你家女兒，做夢！除非你女兒能替我生孫子！」


  看著胡老太跳腳喊，文音媽媽文芙蓉開始示弱了：


  「張姐，這個……有話好說！您看看，這幾天我也帶著文音去檢查身體了。這是體檢報告。婦科的……我女兒來例假什麼的都正常……」


  看到文芙蓉拿出了體檢報告，胡老太一臉的狐疑：


  「你拿這個有用嗎？那為什麼我兒子和你女兒在一起都快一年了，還沒有給我弄出孫子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文芙蓉躲躲閃閃地說道。「要不然，讓英華也去醫院看看？」


  「文阿姨，聰聰還好吧？」在一邊看著胡老太和文芙蓉吵架的胡英華突然問道。


  「還好，文音和聰聰都好。下次聰聰來了，一定要聰聰管你叫爸爸！」文芙蓉連忙說道。


  「文阿姨，聰聰的醫藥費花了多少錢？我這裡……還有五萬，您看夠不夠……」胡英華要走進房間，但是被文芙蓉一把抓住了衣角。


  「英華呀，我們不是一家人嗎？談什麼錢？」


  面對文芙蓉的這樣的熱情，胡英華的臉上，是疏遠性的禮貌：


  「一家人……我和文音是好朋友。同班同學而已。」


  聽了胡英華這麼說，文芙蓉變得緊張起來。拉住了胡英華的袖子。


  「英華呀，你聽我說，你和文音之間一定有誤會……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讓聰聰和我一起住。然後文音還能生，之前的體檢單不也是在這裡嗎？英華你還不相信阿姨嗎？」


  文芙蓉的手裡拎著體檢單，就像拎著一根救命稻草。


  沒有去接體檢單，胡英華只是遠遠地看著體檢單，胡英華的笑容有些慘淡：


  「我相信阿姨。這體檢單證明了毛病不在文音的身上，那麼就是在我的身上了……」


  說出這話之後，胡老太和文芙蓉都啞口無言了。


  但是很快，胡老太就著急了：


  「呸呸呸……胡英華你不許亂說，你爺爺當年也是快50歲了才有的你姑姑！你爸爸都比你姑姑大18歲，你才30多歲，怎麼不能生？」


  「那我和文音在一起睡了半年多，每次都沒有採取安全措施。可是文音現在還沒有……再說，我爺爺是我爺爺，我是我……」胡英華慘笑道。


  「英華呀，實在不行，咱們再去醫院看看？」文芙蓉勸誘道。


  「不是去醫院的事情了。我已經不想和文音在一起了。」胡英華直接說道。


  胡老太和文芙蓉啞口無言。


  胡英華的話，顛覆了她們的認知：


  在她們的眼中胡英華應該是主動追求文音的，即使是倒貼錢喜當爹也在所不辭。


  而到了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太讓兩位老人意外了。


  看著大家的啞口無言，胡英華的臉上露出了哀愁的表情：


  「反正媽媽也不喜歡文音，文音也不能照顧我媽媽。而且……媽媽想要抱孫子，我這邊還恐怕不行……至於聰聰那孩子……所以，文阿姨。失去的東西是不會回來的。過去的年華也不會回來，人生，總是沒有後悔葯的……」


  「真的不行了嗎？現在科學技術那麼發達……」文芙蓉有些絕望。因為她們一家的花銷幾乎都是靠著胡英華給的錢來維持的，否則大房子和小汽車外加聰聰的奶粉補課班的費用。光憑藉文芙蓉的兩千元左右的養老金，根本負擔不起。


  有些憔悴的胡英華從保險柜裡面拿出了五打鈔票。


  「文阿姨，現在只有這麼多了。過幾天，我找人把樓下的奧迪q7車開走。」


  「英華，我不能要你的錢……」文芙蓉推辭道。


  胡英華搖搖頭，把錢塞進了文芙蓉的手裡。


  「這是我的最後一點心意了。就當作是分手費吧！」


  文芙蓉退後了幾步：


  「不行，這錢我不能要。英華，過幾天文音還會過來。我們都等著你回家……」


  「我的家在這裡。」胡英華回答道。


  文芙蓉離開了胡英華的家，留下的，是目瞪口呆的胡老太和一副死人臉模樣的胡英華，還有的，就是客廳里茶几上的幾打鈔票孤零零。


  看著家裡氣氛的沉重，胡老太眼淚汪汪地開口了：


  「英華呀，要不然……咱們去醫院看看？」


  「我不去！」胡英華加重語氣地說道，然後他一直望著文芙蓉消失的方向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