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贖罪

  察覺到自己的『否定』天賦或許是逃脫的一個重要條件后，誠對於事態的進一步發展其實還是抱著期待的。


  一來是察覺到否定天賦能抵抗惡魔知識的扭曲，這讓他對於這方面的知識有了期待，二來他也想看看曾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真相。


  誠不是沒想過改變歷史拯救這家人，如果是前世的電影當中，那麼拯救必然會有好結果。


  一來，前世當中的鬼屋只是冤魂的聚集地，只是容器，並無思想，其實只算配角。


  二來，經歷過前面糟糕的境遇后，觀眾基本上會期盼事情能圓滿解決。


  雖然經常會有彩蛋，但那不過是為續集留條後路罷了。


  但是這裡不同，鬼屋才是主角，裡面的冤魂屬於鬼屋的一部分，他們不再是個體，而是一個整體。


  一切都是虛幻的，又何談拯救。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艾蓮娜，她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小女孩的身份當中，誠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是否對她起作用。


  雖然這一年多的平靜生活讓誠有些喜歡上了這裡，但是有些東西，遺憾終究只能是遺憾，悲劇終究也只能是悲劇。


  或許正是這樣想的緣故，誠到此時才突然發現了另外一個狀況。


  自己和艾蓮娜佔據了兩個身份，那麼原來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去了哪裡了？

  誠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至此才確定除了掘墓人中的老人，和鬼屋本身之外，尚且還有一條線路等著自己去發掘。


  誠有一個感覺，或許這條線索至關重要。


  但是生活還得繼續。


  掘墓人中的老人開始給誠講解如何培育食屍鬼的方法，雖然誠並不喜歡，但是他卻不得不裝作很痴迷的樣子。


  他現在扮演著一個被惡魔知識扭曲了一部分的存在，人的一些喜好自然也應該扭曲一下。


  誠不知道具體如何做，但是想來，老人教什麼，自己學什麼這一點就已經夠瘋狂的了。


  誠開始嘗試培育食屍鬼，而這也是他自從學習死靈法術之後第一次去尋找死人。


  而尋找的方式，則是掘墓人邪教的必然選擇。


  挖新加的人的祖墳。


  身為一個前世受過高等教育的存在，誠對於這種褻瀆死人的行為是深惡痛絕的，但是此時也只能裝作一副很樂意的樣子。


  他需要兩個屍體，一個用來煉成食屍鬼，一個用來做配料，用於喚醒食屍鬼的第一頓早餐。


  他強忍著噁心，從這墓地中挖掘出兩個孩子的屍體。


  這兩個孩子的身體並未腐爛，看起來和活人相似，而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誠的雙手有些顫抖，哪怕明知道這裡一切都是幻境，但是真的挖開墳墓，看到屍體的時候，他心中的負罪感卻是怎麼也無法消除的。


  他感覺自己理智的線條已經繃緊，並且隨時都會斷開。


  此時他內心中慢慢開始蔓延出了某種黑色的黏稠液體。


  誠心中一愣，有些愕然。


  這種富含濃烈詛咒與墮落氣息的液體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從他內心中具現出來了。


  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悄然發生著某種不知名的變化。


  如果之前自己的力量只包含了死亡，但是此時這其中竟然開始孕生一種名為詛咒的力量。


  蒂德莉特突然從他靈魂中驚訝道：「這是詛咒，一種你完成了儀式所產生的能量，看樣子掘墓人當中曾經出現過高級領主的存在啊！」


  誠驚道：「什麼？」


  「一種詛咒的身份，雖然和惡魔的力量有本質的不同，但是表現上卻十分相似，這個世界的宗教都是如此，完成入教儀式之後總會發生某些變化。」


  頓了頓，蒂德莉特笑道：「你最好別用自己的天賦驅除這個力量，一旦你這麼做了，那個老頭會做出什麼事情可就說不準了。」


  「哦對了，現實中你的軀體也開始出現這玩意了，如果你不能在這幻境中的一個月內破除幻境，那麼想要驅除你現實當中身體的力量，恐怕就會很艱難。」


  蒂德莉特說完，再次消失。


  旁邊的老人催促道：「誠，快點，召喚出食屍鬼之後，我就帶你去總部看看。」


  隨著那詛咒的力量開始蔓延，誠感覺自己的負罪感與惶恐開始消散，那從自己內心中溢出的詛咒的力量就像是最冰冷的水一般，澆滅了自己的人性。


  誠對於這種改變精神的力量十分恐懼，一時間覺得，哪怕是面對未知，自己也應該驅散這種力量。


  誠的掙扎有些出乎老人的預料，被惡魔知識的力量侵蝕的人中，從來沒有反抗這麼激烈的，這讓他產生了些許疑惑。


  不過誠身上開始蔓延的詛咒的氣息卻假不了。


  正當誠準備動手的時候，恍惚中，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兩具屍體有些眼熟。


  他內心一震，原先畫中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臉出現在了自己的心中。


  而眼前的兩個屍體分明就是被自己和艾蓮娜擠掉的兩個孩子。


  他覺得此事必有深意，略作遲疑，將手伸向了小男孩的身體。


  曾經造成一切災難的小男孩此事成為了受害者，這顯然不應該屬於劇本當中。


  誠的手碰觸到小男孩的屍體，然後一股破碎的信息衝到了他的腦海。


  那是小男孩充斥著瘋狂記憶的碎片，那裡面滿載著曾經自己對家人所犯下的罪行。


  不過在所以的畫面深處，誠卻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畫面。


  那是他尚未獲得雙頭黑貓時，和家人在一起的畫面。


  在無數的痛苦之中，僅有這麼一個畫面尚存一絲溫馨，以及一絲愧疚。


  這鬼屋接受了曾經的一切，瘋狂與絕望，但是一個人的靈魂終究不可能完全屬於黑暗，記憶這種東西有時候也能差生某種力量。


  詛咒的力量終於蔓延到了誠的全身，但是誠卻覺得自己的內心中多了什麼東西，詛咒對於自己侵蝕的越深，一種名為仇恨的東西就愈發濃郁。


  因為某種不知名的轉換，誠感覺自己的力量開始了一種深層次的質變。


  雖然他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對於接下來的事情，他終於有了些頭緒。


  此時的他不在遲疑，抱起小男孩的屍體，誠來到了召喚食屍鬼的儀式前。


  不過他並未將小男孩放入儀式的中心，反而放在了食物的那一個方位。


  他轉身回去抱起小女孩。


  似乎他真的被小男孩的記憶碎片所影響，明明是抱著一個屍體，但是卻總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他內心嘆道：「不論是惡魔之力還是詛咒的力量，亦或者是記憶，這些東西對於人的扭曲都太嚴重了，看來事後一定要清洗一下自己的內心和力量了。」


  腦海中閃現過小男孩指揮食屍鬼吃掉了小女孩的畫面，他嘆息了一口氣，暗道：「這樣的贖罪，難道就真是她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