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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污吏求救月無疆

  來人是參軍穆遼。明日查賬,能不能過這個鬼門關還要看運氣。這穆遼原本是夔機門下一名無名小卒,人特別機靈。這樣普通的人本無機緣認識月無疆。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季,月無疆喝了酒醉倒在雪地,碰巧穆遼經過,救了他一命。月無疆雖然有些邪乎,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囑咐穆遼碰到為難之事定會助他。


  「月前輩,」穆遼在月無疆面前坐下,掩不住滿臉的焦慮。


  「你這小子架子還挺大,」月無疆又喝了一杯酒,有些奚落調侃。月無疆本來正正邪邪之人。


  「月前輩,一路有人跟著我……我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前面殺機重重。」穆遼坐下眉頭深擰成兩坨疙瘩,抄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干虧心事了?」月無疆目光離不開美酒,一杯接一杯。


  穆遼眼色驚懼,偷窺左右喝酒的酒客卻不敢出聲。偶爾瞥見一個勁裝武士禁不住脊背嗖嗖地涼。


  月無疆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斜睨了他一眼,老樹皮般的嘴角努起一絲譏誚,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快速寫了一個「逃」字。


  月無疆雖感恩穆遼救命之恩,但是穆遼為俗世牽絆,窮盡心力追逐功名利祿,很是讓月無疆不屑。


  穆遼了悟到這個字的時候,猛然呆怔下來,他苦心經營走到今日地位,說放棄就放棄?


  「越快越好,我送你。」月無疆喝了一口酒,微笑不經意地說道。彷彿在談論著一件輕鬆的開心舊事,而不是關乎生死劫難的大事。月無疆又在穆遼的手心寫了兩個字:晉楚。


  穆遼痛苦地眯起眼睛,猛然頓悟自己的境地,端起酒仰頭灌了下去,低聲說道:「兩天之後……」


  月無疆冷哼了一聲,兩天之後十個穆遼也沒有了。


  「那……明早?」穆遼苦惱地低下頭,明早也同樣意味著他奮力爬上的官位從此與他無緣,重回平民百姓。


  月無疆臉色越發難看,漠然自斟自飲起來。


  穆遼不知道如何是好,難道月無疆讓他連夜離開彰州?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處理,他得帶上積累了多年的金銀細軟。


  「我回去一趟,很快就走……」穆遼痛苦地做了決定。他決絕般喝完杯中的酒,正準備走了出去。


  一陣急切的箜篌聲響起,穆遼一驚,停住了腳步,差點忘記王道安的吩咐了,他必須將一封密信交與滄海桑田中彈箜篌的女子。他也是因此才約月無疆在此地相見,不會讓人起疑。


  「姑娘箜篌聲聲心醉,能否容我一見?」穆遼緩緩步到畫屏后,對著屏風作禮求見。雖然存了逃走之心,對王道安交代之事,卻不敢怠慢。


  月無疆不禁暗自擰起了眉頭。這小子玩什麼花樣?

  箜篌聲由激越變得輕快起來,如靈蛇穿過過雲霧繚繞的千峰萬壑。


  「我家小姐讓大人到憩室稍候,等到一曲既終,她就去會見大人。」一個小丫頭從屏風後面出來微微對穆遼行了個拱手禮說道。穆遼也是這裡的常客,若欽差大人不至,他的好夢將一直延續。如今倒是有些讓穆遼怨恨欽差大人。


  穆遼盤算,家眷恐怕是無法顧及了,心中對新娶的嬌妻頗是放心不下,但是保命要緊。帶些值錢的東西逃至晉楚,等風聲過了再做打算。


  神思恍惚間,一女子抱著一把鳳首箜篌一拐一瘸走進來,對著穆遼頷首微笑:「大人,讓你久等了……」


  穆遼急忙站起來,將手中一個小小的紅色錦盒雙手奉上:「姑娘,這是王大人轉交與你的。告辭!」


  「大人何必如此著急?」蔦蘿扶著木案歪歪地坐在了圓凳上,將箜篌置於木案,嘴角掛著一絲神秘得幾乎看不見的莫測高深的微笑。


  「大人,欽差大人明日查戍邊大營的賬務,恐怕你在劫難逃。」


  穆遼聽到此言,眼神惶恐地瞟過蔦蘿的臉,冷汗從額角慢慢冒了出來,像是被人點了定身穴一般,全身僵住,不能動彈了。


  「穆大人,你從普通士兵至今日參軍,雖然說不上高官厚祿,也委實不易,這些年其實也是勞苦功高。王大人體恤你,讓你先外出躲避一段時間,等這陣風頭一過,馬上接回大人。王大人特意讓我備了駟馬輕車,讓您帶上家眷細軟,立刻往晉楚避一避。」


  穆遼聽完蔦蘿的話,心中一哽,瞬間熱淚滾滾。他錯怪王大人了!他一直以為王大人為了保帥,要把他作為一顆丟棄的卒子。沒想到王大人思慮周全。若明日查賬出問題,不僅王大人罪責難辭,穆遼一本糊塗賬更是首當其衝。


  穆遼伏地長揖:「大人之恩,穆遼定當銘記在心,穆遼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蔦蘿神色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冰冷,趨步扶起穆遼:「大人從後門速回,不可再走前門。朝廷欽差已經嚴密地監視著你。」


  穆遼不自覺地望了望酒場中的月無疆,是否要跟他告別?蔦蘿指了指後院的小門催促著穆遼快走。穆遼不及想太多,推開了後院的門。


  月無疆自顧自喝得美滋滋的,桌上的兩碟精美小菜還沒動過筷子,砸巴了一口,眯了老眼,酒意浸透到白髮白須末梢,舒坦到了五臟六腑。天下大事不過就是這一杯酒啊!

  青璽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托住酒杯,右手自然地翻著書,眼睛似乎在看書又似乎在看著酒場中各色酒徒。


  月無疆已有些微醺,穆遼半晌不歸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酒場中,心中一喜,小徒弟也一個人在喝酒?他提起酒壺,呵呵大笑在青璽對面坐下。


  青璽略微蹙眉,放下酒杯。


  「小徒弟,你也在,太好了!來來來,我們喝酒。」月無疆心中喜歡青璽,心中恨不得他不是鬼運算元的徒弟,而是自小在他教導下長大的人,喜歡叫他小徒弟覺得十分親切。完全不顧青璽是權傾天下武功奇詭的百揆大人。


  「月前輩,穆遼找你何事?」青璽也不跟月無疆拐彎磨角。


  「小徒弟,他說你要殺他,而這一次我要救他。」月無疆自負地雙眼往上一翻,右手中的酒杯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你如何救他?」青璽饒有興趣地看著月無疆的白鬍子,以月無疆的古怪言行,救人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幾時會在乎別人的生死?


  「小徒弟,救是救定了,我們可以一拼高下,看你是否能殺了他……」


  青璽突然盯著穆遼走過去的畫屏,眼神疑惑:「月前輩,你確定可以救他?恐怕是來不及了!」說罷一躍而起,奔到木質畫屏后。月無疆也放下酒杯,身影風馳電掣撲至。


  畫屏后空無一人!鳳首箜篌靜靜躺在琴台上,牆壁上一幅清江奔流壁畫,推開畫中略微有異的畫中木板,竟然是一扇暗門。裡面有個房間,房中小几上,一杯茶水已經微涼。青璽手摸了摸茶杯,向著後面的門看去,那是一扇窄小的門。


  月無疆罵道:「小兔崽子,我月無疆一世英名怎麼能毀在你的手上?」將茶杯噗地捏碎,身影一矮,從狹窄的後門中出去了。一出後門竟然置身於滄海桑田酒坊之外了,這是一條幽深的小巷子。月無疆略一思索,朝著邊境小路截去。


  青璽跟在月無疆身後,感覺頗是奇怪。這月無疆是為救人而救人,只是因為他承諾了。


  「月前輩,你以為朝廷也和江湖武士一樣?朝堂之上是講究禮法制度的。穆遼是生是死是看他自己是否觸犯大鄴國律,我現在也是保護他的安全。」


  「小徒弟,他來找我,必然是死罪。你保護他不過是讓他的死期延遲幾天而已。我保護他是真的要讓他活著。」月無疆嘴上說話,腳下卻是跑得飛快。


  「觸犯了大鄴國律,逃到哪裡也是死罪。你不能這樣助紂為虐!」青璽悠然地跟在月無疆身後,他不能讓穆遼逃出到晉楚,王道安狼子野心應該受到懲罰,穆遼真逃到晉楚取證必然受阻,王道安最多也是瀆職之罪,加上曹長賀開脫,料想也無甚大礙。


  遠遠看見一隊巡邏的人馬攔住了去路。青璽走近見是傅沐正在邊界巡邏。


  「大人這是急著要去哪裡?」傅沐遠遠望見青璽,急忙躍下馬背單膝跪地俯首作揖道。


  「傅大人……你怎麼會巡邏此段?」青璽扶起傅沐。


  月無疆受不了他們拜來拜去這一套,鼻子重重一哼。欲踏步跨過巡邏隊。沒想到巡邏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舉刀攔住了月無疆。


  月無疆舉起手掌作勢拍出,不屑的眼神越過這群巡邏的士兵:「就憑你們?」


  青璽急忙攔住月無疆:「前輩不可!」月無疆一旦動起手來,這些士兵就遭殃了,凡夫俗子哪裡會是月無疆的對手?

  「百揆大人,今日王將軍特命屬下守住此道,不允許任何人通過,違者立斬!如若有人過了邊境,唯我是問。」


  「王道安真是老狐狸!」月無疆恨恨罵了一句,右手輕輕拔開攔住他的刀,急著追向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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