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張老頭
張家村算是周圍一個大村之一，村裡就有百來戶，人口差不多上千，雖然距離大山鎮也不算近，但是人口多了來往的人也多，而且，張家村的生活水平也還算可以，家裡養牲畜的也有好多家，加上每年鎮上來收糧收稅的也會到達這裡，所以，從張家村到達鎮上的路就好走了許多。
路程不算短，張家村的張老頭就當起了車夫，平時專門拉人去鎮上的生計。本來只是家裡有頭牛，閑暇時期也方便他們家上集，後來家裡接連出了事，先是唯一的兒子在五年前一個大雨夜，不甚滑下山坡人當場就不行了，兒媳婦娘家的那邊沒過一年就跑來硬拉著人回去，據說已經改嫁，撇下才兩歲的孫兒給兩老，而他老伴也在這一連打擊之下病倒了，託了半年後也含恨而終。
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就在幾年光景里完全變了樣。現在就只剩下張老頭和他一個哥兒的小孫兒，今年也只有七歲，之前為醫治老伴幾乎花光了家底，田地都賣了，就剩下一頭牛，之前張老頭不是不想賣，而是老伴等不及就走了。
之後張老頭偶爾還覺得慶幸沒有來得及賣掉牛，不然他們爺孫倆往後還不知道怎麼活。現在爺孫倆就靠這輛牛車討生活，所幸村裡人也還不錯，去鎮上時大多數的人都會來搭張老頭的牛車，然後給些糧食當路費，手頭寬裕的就給銅板，爺孫倆的生活也得以保障。
張老頭的家就在村東頭，靠近路邊，就隔著一塊不大的菜地，平時有人來找方便得很。
那小塊菜地就有半個籃球場那麼點大，也是如今兩人唯一的地了，被那小哥兒打理得井井有條，裡邊種的菜一點不比別人的差。
像夏季兩人吃不掉的，就拿去跟村裡換點粗糧，村裡也總是有些好心人憐惜這爺孫倆，換幾個紅薯或者玉米什麼的還是不吝嗇的。
葉成何二他們趕到張家村時，天已經微微亮了，也是夏季天亮得快，不過張家村裡也還沒什麼人走動。葉成自己帶著兩條魚去敲門，留下既然看水桶。
「誰呀？」隨著敲門聲，房屋裡就響起了人聲，而後一陣腳步聲后，院門給打開。
葉成發現開門的是個小身影，知道那是這家的小哥兒，忙低聲問:「你爺爺在嗎？叔叔想請他老人家送我們去鎮上，不知道方便嗎？」
張小溪一聽是找爺爺趕車的，才稍微放了心，細聲的回答:「爺爺在的，我去叫他，就是要等一會可以嗎？」
葉成也是經常去鎮上，所以對這家人多少了解一些，對於眼前這個害羞的哥兒他倒沒什麼看法，就是聽到對方的話，站在門口沒動，只是把提在手裡的魚給遞過去，「這是我們剛撈的魚，拿去放桶里可以養到晚上，給你和張大叔嘗嘗。」
平時村裡人用車也會換點東西給他們家，所以張小溪倒沒說什麼，可是這回居然是魚，這也是難得的肉類，所以他根本不敢接，有些為難的說，「叔叔這……我不能收……」
「小溪兒，誰來了？」裡邊適時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不一會，人影就來到門后。
來人正是張老頭，之前敲門聲他也聽到了，後來孫兒開門卻遲遲不見回來，他就起來出來看看。
「爺爺，你看這個……」爺爺到來，張小溪鬆了口氣，忙指著遞到面前的魚跟他爺爺看。
張老頭眯起眼也看清了那兩條還在掙扎的魚，也驚訝的看向來人，之後恍悟了，笑著問:「葉小子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小溪，那是里山村的葉成叔叔，給了你就拿著，難得老頭我也好久沒嘗過魚了，等回來好好喝上一口，」爽快的接過穿著魚鰓的樹枝，轉手遞給孫兒，「葉小子，那老頭我就不客氣了啊，拿去放桶里養著先。」
張小溪這才聽話的接過去，拿了箇舊木盆把魚放進去。
葉成也是爽快人，跟張老頭也還算熟悉，當下也是爽朗一笑，抱歉的說:「張大叔今天要麻煩您送我們一程，我們也是趕時間所以這麼早就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這什麼話，你們能來找我這老頭，也是照顧我們了，哪會在意這些。」張老頭聽直擺手，「既然趕時間，我們就別耽誤了，等會，大叔這就去套車去。」說完拿著繩子就朝牛棚走去。
葉成忙跟上去，幫著把板車給套上，完了張老頭招呼兩人上車，今天他也帶孫兒去鎮上轉轉。等到了路口，發現人還挺多。
「大叔，這是我們村的何二兄弟，這幾個是我們家孩子，今天一起去鎮上開開眼。」到跟前葉成給雙方介紹一下，「何二兄弟，這是張大叔和他孫兒，以後去鎮上可以找他們，牛車腳程快。」
何二一聽，忙憨憨笑著打招呼:「張大叔今天我們兩兄弟就麻煩您了。」
「哎，都別客氣。」張老頭直擺手，「把東西都搬上來吧，我看我們得趕緊點出發。」
大家都沒反對，開始搬東西。
葉成就在車板上接水桶挨個放好，然後跳下去把幾個小的也抱上去，其實何天葉林早自己爬上去了，他就是抱一下小兒子，何禾也被他爹給抱上車去。
等他們都坐好了，張老頭手裡的長鞭往地上一甩，「啪」地一聲，牛就熟練的自己開始走起來，這路它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路上偶爾貪嘴啃一下路邊上嫩草外，幾乎沒用張老頭去趕，它自己就知道走哪邊平坦的路，所以顛簸是肯定有的，可相對於他們村出來的路，那就好走許多，是以他們還可以接受。
何禾一開始還有點不適應，後來乾脆在搖擺中不知不覺的就靠著他哥睡了過去，等到被推醒，發現已經到鎮門口了。
如電視里演的那樣，大山鎮也是有城門城牆的，就是低矮了一半左右這樣，不過畢竟這是偏遠山區，距離另一個國要隔上好幾重山，加上這些年邊境比較平靜，周邊國家都沒有太大的戰事，所以就建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威武霸氣。
何禾心裡多少有些失望，好在也知道電視里的那些並不是都當得真。反觀其他幾個，幾乎都是張圓了嘴，就是一路都沒出聲，只是緊緊靠著他爺爺坐的張小溪，都忘了再躲在爺爺後面了，也是杏眼大睜，小嘴圓圓，滿臉的震撼。
也難怪他會這樣，雖說他爺爺經常拉人來鎮上，今天他自己也還是第一次跟來呢。
現在進出城門也相對的寬鬆。
他們到的還算早，雖然不是集日，但還是有些附近村莊的人挑來自家的一些青菜什麼的，城門也剛開沒多久，前面的人排隊也有些，不過速度還是挺快。
沒一會兒就輪到他們了，守門的人里有的和張老頭還挺熟，見他的牛車近前，臉上都帶著笑，其中一個稍胖點的走上前來。
「老爺子今天還真早呢，喲，人還挺多。」
張老頭跳下板車，哈哈一笑，「哈哈，托周大人的福，老頭我還跑得動，這不帶這幾個後生來開開眼，又要麻煩幾位大人了。」
周維忙使眼色，嘴裡大聲道:「您老折煞小子了，我就一個小小守城門，哪敢稱得上這大人兩字，以後莫再說。」
葉成腦子轉得快，很有眼色的開口接上，「是是是，是我們不懂事，您別見怪，平時難得出來一趟，這不是一時太過震驚，叫錯了，多多包涵。」說著手伸進桶里抓了兩條魚出來，陪笑道「這是我們兄弟今早剛撈起來的，希望可以給幾位爺陪個不是。」
何二見了也忙抓了兩條，遞給另外的衛兵。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周維見對方如此上道，笑呵呵的接過魚，趁著葉成彎腰低頭的時候，小聲快速的說，「不是哥要為難你們兄弟，只是那邊有個新來的，是上面人的親戚，下次來見著多注意著點。」
平時葉成也常來賣野物，他們這些老人都基本混了個臉熟，因此周維才會多嘴了那麼一句。
別看大山鎮地方小，可派系什麼的也不少。雖然縣官算是一言堂，但架不住底下的人爭奪不是，他們這些有吃官飯的小衙隸不說，老百姓們也多少要明白一些，以免遭魚池之殃。
神仙打架，往往遭殃的都是他們這些小蝦米。
雖然對方只是多嘴一句，對於他們來說確是很重要的信息，葉成感激的低聲說:「嘿！謝了，下次獵到好東西先給您留著。」
周維當下笑臉更大了，知道對方是有真本事的，看看手裡提著的魚，別說，看著還挺肥的，再想到之前留意到板車上的幾個水桶，估計裡邊的東西也不少。
人雖然是里山村的，但人瞅著不壞，賣個人情什麼的也不錯，沒準今後還能得他們一些照應。
想到這，周維又再次低聲道:「兄弟，這兩天鎮東的王員外要擺宴席，你們這魚不錯。」
葉成何二先是一愣，而後大喜，當下感激的握拳致意。
周維沒再表示什麼，只是提著魚站到城門邊，示意他們進城，順手把魚遞給一個後生，低聲吩咐對方先把魚拿回去，他媳婦前幾天剛生產，正好帶回去給媳婦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