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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肉疼(第二更求月票)

  兄弟們說著話,崔百歲帶了膳房的人將冷麵送上來了。


  是黑乎乎的蕎麥細麵條,上面放著黃瓜絲。


  配著了兩葷兩素的小菜,辣白菜、拌豆芽、切開的白水雞蛋、鹽煎五花肉。


  雖說麵條上看著都沒有油星,巴掌大的配菜碟子也略小些,可是看著五花肉金燦燦的,上面冒油,葷香撲鼻,五阿哥心滿意足。


  四阿哥則是摸了一下冷麵碗,看著九阿哥道:「又冷又硬,你既是腸胃細弱,不能吃這個。」


  九阿哥點頭道:「不吃,福晉不讓我吃蕎面,不好克化,我吃冷麵,也只吃過水挂面,不過這個蕎面也是加了一半白面的,你們吃著沒事兒。」


  五阿哥已經猴急了,看著四阿哥,道:「看著湯寬,麵條就半碗,沒幾快子,四哥您快嘗嘗。」


  四阿哥這才拿了快子,挑了一口麵條。


  味道很是清爽,是酸甜口的,蕎麥的香味兒也很質樸。


  五阿哥催他動了快子,就迫不及地夾五花肉去了。


  跟看上去的一樣,外酥里嫩,肉汁豐富。


  五阿哥吞咽殆盡,帶了好奇問九阿哥道:「這個煎肉好吃,肉怎麼這樣嫩?不膩,還不柴,軟爛……」


  九阿哥帶了得意道:「弟弟不愛吃肉,肥的嫌油膩,瘦的嫌不入味,我福晉就叫人將五花肉蒸了再煎,這油之前都蒸出來了,吃著就更好吃了,不單鹽煎肉好吃,炒了吃、烤了吃,也比生五花直接做了入味。」


  五阿哥心動,道:「那今晚回去我叫人試試。」


  眼見著四阿哥閉嘴不說話,五阿哥問了這兩句,也埋頭吃起來。


  兄弟倆吃完就回城去了。


  九阿哥回了正房,看著舒舒歪在書房看書,就說了兩個帖子的事。


  舒舒聽了,也是皺眉。


  不是吝嗇東西,而是這種便宜人情做不得。


  一來二去的,往來的朝臣就多了,這是壞處。


  還有一個就是,開了先河,輕易給了,往後別人缺東西,都想著他們了,這門檻就誰都敢進了。


  「那往後的帖子是不能收了,沒有往來的人家統統拒了吧!」


  舒舒道。


  這裡是京城,不是別的地界,石斛跟三七哪裡就這麼金貴了?

  沒有雲南石斛,還沒有霍山石斛么?

  沒有十個頭的三七,還沒有二十個頭、三十個頭的么?


  明日要過來的兩人,或許是真有難處,可是也有些冒失了。


  高家這裡不說了。


  不相熟的人家,可能也是真沒有法子了。


  可石家那個,真要求人幫忙,也該先到都統府,勞煩那邊過來傳話,而不是這樣直接上門。


  如此禮儀不周全,還是將九阿哥當成小阿哥看罷了,換了大阿哥與三阿哥、四阿哥處,他們哪裡敢這樣冒失?


  九阿哥點頭道:「嗯,以後不收了。」


  親戚都不愛應酬呢,更別說不相熟的人。


  舒舒對這兩人也沒了好印象,道:「就算是求葯的,爺也別痛快應了,直接問問,為什麼不去貝子府,而是來這邊了?要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就叫他們滾蛋……」


  九阿哥應道:「爺也是這樣想的……」


  *

  西花園,討源書屋裡,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


  入伏以後燥熱,加了冰盆也不頂用。


  他就叫人去內務府支犀牛角涼席,那個比象牙席子更冰涼,結果聽到了什麼?

  皮庫支用,毓慶宮這裡都是隨意的,眼下卻是要添寫支取單子入檔,何人用、用在何處,打發過去的太監也領用不出來,必須要毓慶宮幾個管事太監才能支用。


  「什麼時候添的規矩?」


  太子皺眉問道。


  他雖不理會這些庶務,卻是曉得四月里初領用過涼席涼枕的,並沒有這樣繁瑣。


  那太監道:「上旬的時候,九爺叫人清點了皮庫,添了規矩。」


  太子的臉越發陰鬱。


  能直接去皮庫支取東西的,除了御前,就是毓慶宮了。


  這規矩是專門制約毓慶宮的?


  太子惱道:「拿著雞毛當令箭!就按原來的規矩支取,要是取不出來,直接去本堂衙門找九阿哥!」


  那太監應了。


  太子的目光有些陰沉。


  兩、三百萬兩銀子!

  饒是一國太子,也不能說這個銀子少了。


  去年大清一年的田稅是兩千四百三十九萬有餘,鹽稅二百六十九萬兩。


  九阿哥囤地,前後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賺了一年的鹽稅,一成的田稅。


  他也明白內庫支用的那五十萬兩銀子是什麼了。


  是皇父貼給九阿哥的本錢。


  還有大阿哥、五阿哥他們拿出來的十萬兩銀子,也是九阿哥找借口湊了本金。


  怪不得借錢沒有個借錢的樣子。


  眼下呢?

  北五所宴飲,是分了紅利了。


  怪不得皇父都去了。


  太子心中生出不安來。


  不是心疼沒有分一杯羹。


  對他來說,銀錢不算什麼。


  他是擔心,皇子阿哥的銀錢攪合在一起,往後他們會偏著大阿哥。


  也擔心大阿哥借著九阿哥斂財,多了本錢,去賄買拉攏更多的文武大員。


  他想了想,站了起來,往暢春園去了。


  九阿哥之所以能將小湯山的地價抬高,打著是皇父的招牌,賺的也不是別人的錢,多是宗親的錢。


  長久以往,公私不分,不是好事。


  *

  清溪書屋,康熙正堵心的不行。


  他喝了兩口石斛菊花茶,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手上放著的,正是恪靖公主的脈桉,還有一瓶薔薇香水。


  排行靠前的幾個公主,是他親自教養大的,操心的也多些。


  況且恪靖公主跟其他人還不同,心有丘壑。


  因此他今日處理完政務,想到公主告病,就叫人去太醫院拿了恪靖公主的脈桉。


  結果脈桉上診斷為薔薇癬。


  這「薔薇」兩字太過巧合。


  康熙就直接吩咐梁九功走了一趟南五所。


  恪靖公主這裡心存顧忌,沒有追究的意思,也不打算告到御前,可是既是御前來人過問,也沒有瞞著,直接說了長疹子的緣故,也交了那瓶香水。


  梁九功神色不變,心裡也跟見鬼了似的,將東西拿過來。


  康熙聽說是太子送八阿哥的,八阿哥夫婦轉送公主的,心裡也陰鬱起來。


  這功效他叫人試過,一時試不出什麼。


  可是能誘發風疹,就曉得不是好東西,確實對身體有害處。


  他看著梁九功道:「公主眼下如何?」


  梁九功仔細想了想方才的情形,道:「公主臉頰上還有癬,脖頸處也有疹子,瞧著像是沒歇好,有些清減了。」


  康熙的目光落在薔薇花瓶上。


  太子是什麼意思?

  自己不許他用這個了,他當曉得自己的忌諱,怎麼還將這個賞八阿哥?

  是愛惜東西?

  還是有其他用意?

  他沉吟著,想要開口傳趙昌,隨即想到趙昌不在京中。


  這會兒功夫,門口的傳話太監在門口稟著:「皇上,太子請見,在外頭候著。」


  康熙頷首道:「傳吧……」


  說著,他視線落在薔薇香水上,猶豫了一下,吩咐梁九功道:「收起來吧。」


  梁九功應著,捧了香水,退到一邊,裝到錦盒中。


  這會兒功夫,太子已經進來了。


  「兒臣給汗阿瑪請安……」


  太子的聲音洪亮。


  康熙點點頭,道:「太子也安……」


  說著,他示意梁九功挪了椅子過來,叫太子坐了,道:「怎麼這個時候出來?怪熱的……」


  眼下未初,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太子坐了,道:「想著這個時候汗阿瑪得空,就過來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康熙坐著的席子,不是象牙席,也不是犀牛角席,而是竹席,帶了不贊成道:「汗阿瑪怎麼用竹涼席?竹性陰涼,這涼席用久了容易受寒,引發痹症。」


  康熙袖子的手微微地顫了顫,面色和煦道:「入伏才換上,出了暑伏就撤了。」


  太子道:「若是象牙涼席眼下用著熱,可以試試犀牛角涼席……」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兒子也是對比才發現,象牙枕頭不如犀牛角枕頭涼快,這涼席應該也是犀牛角的更好些,只是皮庫那邊九阿哥添了規矩,太過繁瑣,兒子覺得麻煩,就吩咐人依照舊例支用。」


  康熙看著太子。


  聽起來象牙更金貴,可是在涼席這裡並不然。


  象牙個頭大,犀牛角個頭小。


  要上百隻犀牛角才能制一張犀牛角涼席。


  皮庫里,犀牛角涼席總數,不超過五席。


  他看著太子道:「皮庫支取的規矩,是朕吩咐九阿哥改的。」


  太子怔住,臉色漲紅,心中卻是帶了不信。


  這明顯是針對毓慶宮添加的規矩,九阿哥是在卡毓慶宮的用度,皇父不給他做主,反而當著他的面給九阿哥撐腰?


  康熙看著他道:「你曉得毓慶宮這些年總共支用了二十二床象牙涼席么?象牙涼席,乾清宮跟清溪書屋加起來才四席,寧壽宮三席……」


  太子聽了,立時起身道:「兒臣請罪。」


  他是太子,支用的東西超過御前跟寧壽宮,就是逾矩。


  這二十二席的數量,聽著也叫人心驚。


  他不再懷疑康熙的話了。


  那是涼席,還是耗費了人力物力的金貴物件,不是床單,洗了兩水就不要。


  毓慶宮這裡的支取,確實有問題。


  康熙體恤道:「你每日里學習政務,怎麼會在這個上面費心?只是御膳房之桉出來,也是前車之鑒,回頭你叫太子妃查查毓慶宮的庫房,朕也想要曉得,下頭的奴才到底打著太子的旗號,貪了多少象牙涼席。」


  太子也帶了羞惱。


  之前馬家的桉子,毓慶宮是抓了幾個嬤嬤、管事。


  當時太子覺得打臉,也不好當時過問,後頭忘了此事,也沒有排查剩下的人手。


  他苦笑道:「兒子一葉障目,竟想不到這個,怕是不單皮庫支用超額,其他庫房支用,這數額也不會少。」


  康熙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朕已經叫人將毓慶宮支用的東西登記造冊,回頭你將毓慶宮庫房賬冊也核對了送過來,朕要瞧瞧,到底誰在毓慶宮損公肥私……」


  太子應著,心中卻覺得難受。


  就算要查毓慶宮,不是當他這個毓慶宮主人查么?


  應該皇父將廣儲庫的支用冊子遞給自己,自己吩咐人比對。


  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情可控,不會傷了毓慶宮的體面。


  這經了御前,就瞞不過外頭,回頭旁人眼中,自己就是個御下不嚴的湖塗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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