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盛世盛世的末日（二十二）
人類聲東擊西，摧毀了妖魔的幾處領地，但在顧沐白的指揮下，妖魔又開始在新的領地聚集。這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岭，婚禮選擇在大山中的一個天然洞穴中舉行。洞穴里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每隔幾米就會有妖魔高舉著燃燒著的火把，熊熊的火焰照耀著用天然七彩晶石點綴著的穹頂，越發令人目眩神迷。
顧沐白彷彿卯足了力氣，一定要和穆羽然一爭高下似的，將蘇小仙和穆羽然婚禮上的那些儀式學了個十足十。蘇小仙哭笑不得，突然間又意識到，這一幕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
蘇小仙心中開始有不安的感覺。她看著一襲紅衣向她走過來的顧沐白，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下一秒鐘，顧沐白即將說的話是：「我們本來沒有什麼，但是，以後可以有什麼。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共同創造屬於我們的世界嗎？」
顧沐白走到蘇小仙的面前，向她綻開笑容。大紅禮服映襯著他的面容，越發顯得他俊美無比。蘇小仙眨了眨眼睛，她覺得有些眩暈。然後，顧沐白開口，聲音低沉，透著別樣的魅惑：「我們本來沒有什麼，但是，以後可以有什麼。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共同創造屬於我們的世界嗎？」
眾妖魔也不知道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在這時候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歡呼聲里，蘇小仙輕輕用手扶著太陽穴，滿臉困惑。
「總覺得這一幕在哪裡見過似的。實在是太熟悉了。」她喃喃說道。
顧沐白笑了笑。「這說明我們有緣。」他聲音更加低沉地說道，順勢挽住了蘇小仙的手。
這個時候蘇小仙腦海里突然閃過一些畫面：整個婚禮現場那天然七彩晶石搭建的穹頂直接坍塌了，無數妖魔哀嚎著被壓在了碎石堆之下。
「我有不祥的預感，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吧。此地不宜久留。」蘇小仙臉色大變，趕緊對顧沐白說道。
顧沐白卻如同沒有聽到蘇小仙的話一般，仍舊為他即將到來的權利巔峰而陶醉不已。「我們終將奪回我們失去的東西，實現妖魔界的再度復興！」顧沐白站在高台之上，一手牽著蘇小仙的手，一手用力向著台下這些妖魔揮舞著，英姿勃發，躊躇滿志。
蘇小仙的身體卻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仰頭盯著那七彩繽紛晶石搭建形成的穹頂，就在下一秒鐘，在她眼睛凝視著的位置，穹頂上出現了第一條裂痕。這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很快，穹頂就碎成一塊塊大大小小的石塊，無數妖魔被壓在了碎石堆下。這些妖魔剛剛被喚醒，法力極其有限，被石頭一壓，直接現出原型。
然而奇怪的是，現出了原形的妖魔們分明張著嘴巴在慘叫，但是蘇小仙卻聽不到一絲聲音。她奇怪地向顧沐白望去，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顧沐白已經不再在她身邊。顧沐白手中緊緊拉著一個穿大紅色中式龍鳳褂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背對著蘇小仙，看不見她的面容，只覺得身影頗為熟悉，想是舊時相識，但越是如此，蘇小仙越覺得不甘心，越覺得憋悶，她忍不住朝著顧沐白憤怒地大叫起來，但是顧沐白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
「沒有用的。他不可能聽到你說話。這些都是殘留在你腦海里的記憶片段。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蘇小仙身後一個聲音說道。
那聲音蘇小仙也是熟悉無比，她知道定然是她認識的某人。但是此時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那到底是誰了。她隨手抓起什麼東西，朝著顧沐白的方向砸了過去，然而剛剛砸出去，那東西便如同碰到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牆壁一般反彈回來，直直砸到蘇小仙自己的鼻子上。
蘇小仙只覺得鼻子一酸，一股咸熱的液體涌了出來，她趕緊用手捂住鼻子。身邊那人遞過一張紙巾，聲音彷彿秋風裡嘆息的落葉一般：「這麼次輪迴了，這直來直去的脾氣還是沒變。也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蘇小仙用紙巾捂著鼻子轉過頭去，看見一身白色大褂的林瑾清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她，目光里充滿了無奈。
蘇小仙心中若有所悟，又轉回頭向著顧沐白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方才那身影頗為熟悉的紅衣女孩此時正好轉過頭來，她一看到那女孩的臉，便是一陣眩暈。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從前愛臭美，每天在鏡子裡頭不曉得要看幾百遍。那一瞬間她四肢冰涼，手腳發冷。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沒辦法再改變了。你說是也不是？」林瑾清語氣婉轉地說道。
蘇小仙揉了揉眼睛，又使勁搖了搖頭，她希望眼前的景象只不過是一場夢境，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堪破夢境，回到現實中去。但是她失敗了。在她的眼前，無數的山石不斷地坍塌下來，妖魔們已經失去了妖魔之力的支撐，重新回歸動物的形態，他們被山石砸中的身軀不斷扭動著，在山石的邊緣，不斷有深深淺淺的紅色血跡滲出。而蘇小仙自己和那場景卻被一種無形的東西隔膜著，她往前走，往後退，那種無形的東西也會跟著移動。
突然間蘇小仙發現，那凌亂如災難般的場景中，出現了一個酷似林瑾清的身影。蘇小仙一眼認出那人穿的衣服就是林瑾清在影視城據點中經常穿的那件。她看了看那個身影，又看了看旁邊身穿白大褂的林瑾清，突然間笑了。「原來你這麼陰險狡詐啊。」她喃喃說道。
「若論做局，動物永遠比不上人類。」蘇小仙看到那個場景中的林瑾清淡淡地向著顧沐白解釋道，「你覺得自己能夠將計就計，非常了不起。卻不知道，一個完美的計劃，有的時候並不在於這個計劃本身的無懈可擊，而在於當這個計劃的第一種可能性失敗了之後，仍然可以生出無窮的變化來，每一種變化，就是一種應對思路，而這些應對思路或者成功，或者失敗，都無關緊要，關鍵仍然在於失敗之後，可以延展出新的可能性。若論用計策，人類是其間高手，你真的以為所有的精英都會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蘇小仙他們能夠吸引住你的注意力，能夠成功進行一場聲東擊西嗎？你錯了，聲東擊西，摧毀你的大部分巢穴，只是計劃的第一步。從你把蘇小仙帶回領地的那一天起，新的計策就已經自動形成。」
「行蹤嗎？」蘇小仙聽到那個相貌酷似自己的紅衣女孩喃喃說道，「你們在我身上放了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顧沐白突然狂笑起來。「不是追蹤器。而是天鳳之血。他身邊的阿錯，和你身上的血，有某種天然的聯繫，可以跨越時空，遙相呼應。」
「我所做的，只是定位的操作而已。接下來的事情我就沒有干預了。話說，人類社會雖然逐漸靈力稀薄，資源消耗殆盡，但是能夠利用所謂的科技手段將妖魔逼到這份兒上，我還是很佩服的。不得不說，人類放棄了修鍊自身，卻開始藉助高科技的手段，走出了一條河我們預想不同的道路呢。其實如果你安分守己，本來是可以看到這條道路的盡頭的。只可惜，你心□□利心太過，惹出這麼大的禍事，卻是看不到了，反而連累了小仙。」林瑾清說。
「安分守己？」顧沐白好像在冷笑，「安分守己有用嗎？如今已經不是大家可以和平共處，老死不相往來的年代了。這幾十年來，多少動物被滅族或者瀕臨滅族？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都是強者說了算的，所謂的道德，本身也處於不斷變化當中，根本不具有約束力。既然如此，除了奮力一搏，拚死反抗之外，難道還有生機嗎？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道路可以選擇嗎？」
「你的確奮力一搏，拚死反抗了。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穆羽然身穿著迷彩服，高舉著一台蘇小仙叫不上名字的重型單人武器，一步步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無數身穿迷彩服、高舉著重型單人武器的特種兵虎視眈眈，如潮水般緩慢逼近。
「投降吧。放開人質，我保你不死！」林瑾清高聲喊著，搶在最前面，一步步向著顧沐白的方向走去。他頭頂上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石塊落下，他一邊行進，一邊狼狽地躲開，頗為吃力。
「保我不死？你憑什麼保我不死？」顧沐白冷笑著大聲說道，「談判，永遠都是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進行的，既然你們認定我們毫無還手之力，我們又哪裡有談判的資本？」
「話可不能這麼說。」旁邊有一個身穿迷彩服的頭目模樣的中年人說道，「我們人類還是很愛好和平的，願意與動物和諧相處。只要你們被證明對人類沒有威脅，自然可以繼續不受打擾地平靜生活。我們已經設計出一款最新的項圈，只要你們戴上項圈，就可以爭取寬大處理。本著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精神，我們也會在資源緊張的情況下，劃出部分資源，對你們中的傷員進行救治……」
「項圈？就是那款據說可以穿過琵琶骨的項圈？不好意思，並不是所有的動物都願意當一條狗的。狗妖，我這可不是罵你啊！」顧沐白大笑著，突然把身邊的紅衣女子推了出去。然後，巨蛇那碩大無比的身軀就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巨蛇橫在前面，它的身後是無數正在山石下痛苦掙扎的部屬。它用力拍打著尾巴，一陣地動山搖，更多的巨石從高處砸了下來，一塊塊巨大的岩石如牆壁一般，將巨蛇和人類徹底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