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盛世的末日（二十一）
田芙臉色蒼白，連反駁的心情都沒有。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一群訓練有素的特種兵端著機槍圍在她的周圍，嚴陣以待。他們的神經無比堅韌，突如其來的襲擊並沒有令他們的鬥志有絲毫退卻，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可是蘇小仙從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開始，就知道田芙這邊已經徹底失敗了。那聲音正是顧沐白在說話。她和顧沐白打過太多的交道，很清楚這個人的能力，既然顧沐白選擇在這個時候露面，自然是算計好了一切，田芙他們無論是奮起反抗還是束手就擒，結果都是一樣的。
整個裝甲車都被怪獸的爪子化開了，眾人不約而同抬頭望過去。蘇小仙驚訝地看見顧沐白騎在那隻怪獸之上，卻如同年輕的帝王端坐於龍椅之上那樣威嚴肅穆。她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但是眼前的場景沒有任何改變。顧沐白儼然又回到了他顏值最為巔峰的時候，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側顏正面一樣好看。蘇小仙毫不懷疑，如果現在還是在太平盛世中，定然會有顧沐白的粉絲源源不斷地尖叫著奔來，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
眼下的粉絲似乎只有蘇小仙一個。田芙他們神色凝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蘇小仙卻仰著頭全神貫注地欣賞著顧沐白的那張俊臉。「真是一個花痴啊！」一向以職業女性自詡的田芙最看不得女人為了些許皮相放棄原則，在旁鄙視道。她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足以令蘇小仙和顧沐白聽得清清楚楚了。顧沐白目光微動，冷冷朝著田芙的方向看了一眼，蘇小仙卻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繼續看著顧沐白的臉。
「那個孩子呢？」蘇小仙突然間問道。
「什麼孩子？」田芙一臉茫然，顯然，她所在的層次還比較低，許可權不夠大，對於許多駭人聽聞的秘聞，根本不知情。
「自從你有了那個孩子以後，整個人就變得越來越丑，甚至到了後來，連維持人形都難了。可是到了現在，為什麼突然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蘇小仙追問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顧沐白。拜穆羽然的真實聖水所賜，此刻的她天生擁有一雙能夠看透幻術的眼睛，所以她敢肯定，在顧沐白的身上，定然出現了某些匪夷所思的變化，使得他容貌重新復原，而那種變化最可能是……
「孩子沒了。」顧沐白淡淡說道，語氣很是平靜，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本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你想指望我怎麼樣？更何況我要糾正你一句話，尚未成形的東西，根本算不得孩子。」
蘇小仙的心裡彷彿被針扎了一下，突然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平心而論，知道那個孩子存在的第一時間，她是慌亂不知所措的。然後，因為那個孩子，從她身邊乃至世界每個角落，都發生了一些變化，到了最後，她本人甚至和那個孩子有了一種微妙的對立關係：因為那個孩子，她失去了被妖魔無條件信任崇拜的精神領袖的位置，她為此也曾經怨恨過顧沐白太過算計，他還曾經想過，若是那個孩子不存於世，她該多麼快活。但是，當顧沐白宣布那個孩子沒了的時候，她卻開始莫名地難過。
「蘇小仙，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請你注意你的立場！」田芙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在旁邊很不爽地說道。穆羽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拉住了作勢要上前的田芙：「不要輕舉妄動。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完全處於弱勢，孤立無援，我們的性命在乎他們的一念之間嗎？」
「他們？」田芙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沒錯，他們。這對狗男女，他們要和好了。」穆羽然憤憤然說道，在別人看不清楚的新郎禮服袖子下面，他雙拳緊握，滿心不甘。
「這一次，輪到我來搶你的親了。」顧沐白彷彿看透了穆羽然的心思，傲然一笑。緊接著，顧沐白居高臨下地對蘇小仙說道：「傻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上來，難道要等那群蠢貨反應過來，把你當做人質嗎？」
顧沐白這聲喊如同提醒一般，蘇小仙尚在發愣間，田芙已經三步兩步撲了過去，制住了蘇小仙。蘇小仙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做出，就發現自己的脖子被田芙用手臂勒住了，一根冷冰冰的□□狀東西指住她的太陽穴。「顧沐白，你放老實點！你若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這個女人！」田芙大聲說道。
但是田芙很快說不出話來了。她手中的□□突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脫離了她的控制，緊接著一顆子彈自由奔放地射出，她應聲而倒。
顯然，沒有了孩子拖累的顧沐白在這個世界里奇迹般地獲得了驚人數量的妖魔之力，這些妖魔之力突破了田芙能夠理解的物理學的範疇，最終導致了她的失敗和飲彈而亡。
接下來的場面一片死寂。那些荷槍實彈、訓練有素的特種兵傻愣愣地看著蘇小仙一步步走向那巨大的怪獸，笨拙地揪著怪獸的鱗片爬到顧沐白身邊，他們連一個阻止的動作都不曾做出。至於穆羽然，他也許是可以凝聚起附近所有的靈力嘗試著抵擋的，但是面對著居高臨下、分明有備而來的顧沐白，他莫名遲疑了，好似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那怪獸有些像電影里復原的恐龍，身上的鱗片粗大，平心而論並不比從前蘇小仙透過真實聖水看到的顧沐白真身美多少。但是端坐在怪獸背上的時候，蘇小仙連一句抱怨都沒有說，她安靜地盯著地上田芙身邊的那一堆暗紅色的血跡出神。顧沐白從後面抱住她的時候，她的身子甚至還有輕微的顫抖，但是她還是保持著安靜，一直到怪獸騰空而起，地上那堆暗紅色的血跡越來越小，漸漸地再也看不見。
「怎麼？不高興看見我？在心裡怪我打破了你和穆羽然雙宿雙.飛的夢想？」顧沐白淡淡說道,「你們先前在那個所謂的影視城據點，三個人一起同吃同住了那麼久，我不信你們之間連個禮貌性上.床都沒有。」顧沐白的語氣甚是輕描淡寫。
蘇小仙還是安靜地一句話都不說。
「不對，我差點忘了，你們是四個人，還有那個叫阿錯的孩子。」顧沐白道，「據我所知，你周圍的人把這件事情傳得很難聽，你能裝作視而不見，我也很是欽佩。」
「夠了！難道有一個女人思路正常，沒把情啊愛啊放在嘴邊的，卻被你這樣發盒飯了。」蘇小仙終於忍無可忍道，「還有，我始終覺得，孩子代表著未來和希望，你最好不要把阿錯扯進來，畢竟，他有一半的妖魔血統。」
顧沐白嗤笑一聲，彷彿不是很贊同。但是蘇小仙的話卻還在繼續：「先前你誤打誤撞有了孩子，獲得了許多妖魔之力。但是隨著妖魔之力在你身體中越來越多，因為懷著那個孩子的關係，你對它們的控制力卻在日趨減弱。妖魔界最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你擔心你的弱點被旁人得知，所以不惜用手段趕走對你比較熟悉的胡媚、何冰他們。當你獲得的妖魔之力到了一定層次后，你越發痛恨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令你對妖魔之力的控制力減弱，這無疑使得你統治妖魔界的風險大大增加。所以，最後你選擇把那個孩子做掉。」
顧沐白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他彷彿不認識似的看著蘇小仙，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道：「那又怎麼樣？你難道不痛恨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孩子的緣故，妖魔們都不再對你臣服，你敢說你沒有動過把那個孩子人道毀滅的念頭？」
「看，你也在說那個孩子了。所以說其實你是知道的，你知道你親手扼殺了一個生命。」蘇小仙尖聲說道，不依不饒，「我和你不一樣，我從來都沒有想著要決定別人的思維行動，我沒想過要統治別人。」
「由不得你想不想。」顧沐白道，「那個孩子已經沒了。你又成為天地間唯一的天鳳血脈。這對你也是一件好事。我會和你舉行婚禮，然後立你為女皇，我就是攝政王……」
「我不想當什麼女皇，我只想要平靜的生活。你已經把整個世界弄得一團糟了，我想讓一切回歸平靜！」蘇小仙不甘地嚷著。
「可是世界已經沒辦法再回歸平靜了。而且你需要知道，並不是我把世界弄成這樣的，不是我改變了世界，而是世界改變了我。」顧沐白道。
「更何況，我記得你說過，你很喜歡我……」
「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很喜歡你的顏，不過那只是曾經……」
「你說了不算。」顧沐白終於顯示了他霸道蠻橫的一面。他覺得他被耗盡了最後一絲耐心，「那個孩子沒有了，對你應該是利好消息，你別不領情！」
「可是生命的意義不該是這樣的。」蘇小仙喃喃說道，「除了天鳳之血外，我還應該有更深刻的生存價值。我不應該是一個移動血庫，也不該是一個提線木偶。就算是女皇，也不成。」
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蘇小仙並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她被送到妖魔的大本營，然後所有妖魔都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在籌備一場妖魔界最為盛大的婚禮。有天鳳血脈，又有顧沐白這樣手段和實力的妖魔，他們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