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猥瑣

  從實驗室出來時,正好接到大檬電話,約她到學校食堂一塊去吃最近新出的一個草莓甜品。


  坦白說,她要能把對草莓的一半兒熱情放到交男朋友上,她上一段戀愛就不能那麼快分手。


  溫瞳到的時候,她的面前已經放著三份吃完、兩份沒吃完的甜點杯子,此刻手撐著腦袋一臉愜意慵懶,就缺個偶遇的男人。


  「瞳瞳!」大檬朝她招手。


  溫瞳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說:「我說小姐,你能少吃點兒嗎?」


  大檬咦了一聲:「你又去玩極限運動了啊,不是說退出的么?」


  「啊?是啊。」溫瞳點頭。


  「那你手上纏的這個什麼意思?你別以為我好騙啊。」大檬威脅道。


  「你確實挺好騙的。」溫瞳點頭,在看到大檬要豎起眉毛時急忙安撫:「我沒去搞極限運動,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昨天被人綁架了,這是為了擋傷口。」


  「啊?」大檬噌的一聲站起來,打翻了兩個玻璃盞,破碎聲無比清脆,食堂大媽立刻怒目走過來:「同學你打破了杯子,賠錢!」


  「讓她賠。」大檬一指溫瞳。


  溫瞳遞出自己的餐卡:「賠賠賠,看要多少從這兒刷。」


  大媽非常盡職的先打掃完玻璃碎片,才去刷賠償金。


  大檬這邊也轉過來,小心翼翼的坐到溫瞳旁邊,像特務接頭一樣小聲問:「誰綁架的你啊?」


  「荔枝她哥,龍眼。」溫瞳說。


  「別鬧我說正經的。」大檬怒。


  「我也說正經的,昨天下午姜荔約我說有東西要交給我,結果智者千慮啊,然後我就著了她的道,被她下藥迷暈了。醒來的時候就被捆在夜屏山的懸崖上了,頂上就站著姜荔的哥哥,姜明。他們兄妹倆都有毛病,姜明還把剪刀捅我手上了,你不曉得我當時疼的就想罵娘。」溫瞳說。


  「啊?」大檬又要站起來,被溫瞳一把按下去。


  「那你怎麼逃出來的啊。」大檬緊張的問。


  「當然是一腳踢翻,瀟洒而去。」


  「好的暫且相信你,那靳西沉沒發現啊,他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你手這麼大個傷,連我都發現了。」大檬又問。


  「當然不,昨天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干擾了。」溫瞳說。


  「什麼事?」大檬好奇的問,竟然有事情可以干擾到靳西沉?難道溫瞳也捅了他一刀?


  「人生大事。」溫瞳說。


  「跟你求婚?也不對啊,你還沒到20歲呢,按理說現在求婚早了點兒啊。」大檬不解的道。


  「不,我說的是,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我靠!猥瑣。」


  理解過來的大檬直接跳起來,一張臉通紅的看著溫瞳,都都都進行得這麼快了?她小看了靳西沉啊。還說現在求婚早了點兒,他直接是把結婚以後能幹的事兒全乾了啊!真是猥瑣下流無恥啊這兩人,一個這麼幹了,一個還拿出來大庭廣眾的虐狗!


  虧她剛剛還擔心說他為什麼發現不了溫瞳手上明顯的紗布,先不說是溫瞳以前極限運動手受過傷,有時候會纏上紗布。就是沒纏過,誰能在做那……那件事的時候還去注意別的什麼啊,她還是太單純了。


  「不行我要踹翻這碗黃色狗糧,不吃!」大檬哼了聲,站起來,結果後面遲遲沒有聲音,一回頭直接嚇呆在原地。


  「瞳瞳,你怎麼了?」大檬衝過去一把托住溫瞳傾倒的身體。


  「沒事,有點暈。」


  溫瞳的意識迅速渙散,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一一被敲碎,再重新整合。呼吸越來越急促,手指僵硬的無法去抓任何東西,眼前一陣陣的泛黑,大檬好像在旁邊叫著什麼,但是她完全聽不見。


  劇烈的骨痛和呼吸艱難奪去了她所有的意識,看到大檬手忙腳亂的去拿手機,她一把按住,艱難的交代:「別告訴靳西沉。」


  在失去意識之前,溫瞳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哪一個階段。


  漿細胞骨髓瘤不同於一般病,它的病症和每一次發病都是有跡可循有法驗證的。什麼樣的癥狀也對應著她身體的情況。


  溫瞳醫學知識雖然不是很豐富,但因為是自己的身體,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恐怕,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是意識漸漸恢復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被浸在冰水裡。又冷又黑,四周都是漆黑冰冷的海水,她整個人無法控制的往下沉。


  溫瞳喃喃的叫了聲:「靳西沉。」


  驀然驚醒,白熾燈的光線非常刺眼,藥水味也非常濃郁,她看到了大檬。


  「靳西沉沒來吧。」溫瞳張口就問。


  大檬衝過來:「你個混賬玩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你生了這麼嚴重的病你還瞞著我,你要死啊!呸呸呸你幹嘛呀你。」說著眼淚就又開始撲簌簌的往下掉,兩隻眼睛紅的像是兔子一樣,想罵她打她卻又下不去手。


  看到她暈倒的那一刻,大檬嚇呆了,好不容易叫了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搶救,結果醫生檢查完了就說她得了漿細胞骨髓瘤。


  大檬直接蒙了,連醫生跟她說話都沒有反應過來,過後自己摸著手機去搜這個病,結果得到的答案更是讓她如墜深淵。


  漿細胞骨髓瘤是一種很嚴重的惡性細胞病,至今無藥可救。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直接劈懵了她,整個人腦子裡就剩下醫生臨走之前說的一句話了。


  『她可能只剩一年左右的時間了,建議你們有心理準備。』


  有個鬼心理準備!誰能準備好十八歲生日一過就去死啊!說得輕巧,她還那麼年輕,才剛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憑什麼現在就要去死啊!


  溫瞳笑:「你都知道啦。」


  大檬握緊雙拳,聲音都發顫:「你能不能不要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漿細胞骨髓瘤代表什麼,要是你今天沒在我眼前發病,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著我!」


  「理論上是這樣,畢竟多一個人知道也是多一個人擔心。你哭什麼,我應該還有三四年呢,很不錯啦,起碼我可以陪靳西沉到他到三十一歲。」溫瞳仍笑,看到手上的繃帶已經重新包紮了,比原先好看多了,果然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什麼三四年,醫生說初步估計只有一年了!」大檬說完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


  溫瞳也僵在病床上,只有……一年了么。


  原先還以為至少有三四年的時間呢,看來姜荔真是幸運,她活了八年還能繼續作妖。


  踟躕多年,齲齲獨行,好不容易穿過長長的甬道,遇到生命中的那個人,而其中一人卻不得不離開,還是絕症。


  多麼狗血又爛俗的套路,這種連電視劇都不肯再演的劇情,居然就這麼應驗到了她的身上,還應驗的這麼迅速不留餘地。


  溫瞳輕扯了下嘴角,笑笑。


  上帝給人安排的每一次掙扎都是有目的的,她多麼希望痛過磨難過就能過去,可誰來告訴她,上帝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大檬,我想請你幫忙。」溫瞳說。


  「什麼?」大檬抽噎著,吸吸鼻子轉過身來。


  「我想離開。」溫瞳說。


  「你想出院嗎?不行!我告訴你必須接受治……」話未說完,被溫瞳幽幽打斷:「不是,我想離開清江市,到一個靳西沉找不到的地方去。」


  「什麼意思?」大檬愣了。


  「我們都知道,我這個病無藥可救。我愛靳西沉,我想讓他幸福,但是這件事我終究無法親手辦到。我不想在我生命最後的時刻還要他陪我一起痛苦。他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他會陪我。我害怕,真的害怕。我怕他真的想不開怎麼辦?我不能冒險,你懂嗎大檬。」溫瞳控制不住的悶聲掉淚,卻仍完整的說出了心裡的話。


  「可是靳西沉不是在研究葯嗎?我聽說他給姜荔吃的那個葯就很有效,你看她活了這麼多年,你……」大檬說到一半自己停了,因為她真的說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姜荔並沒有痊癒,也沒有好轉的跡象,所以靳西沉的葯嚴格來說,並沒有起到治療的作用。


  姜荔和溫瞳也是不一樣的,她能活時間長是因為本來病症就不如溫瞳嚴重,無法相比。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大檬一把抹掉眼淚,問道。


  她知道,只要溫瞳決定的事情,向來是毫無更改,就算她不幫忙,她也一定能找到方法離開。還不如她幫忙,能掌握住她的動向將來也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情況。


  「飛機不行,他會查到航班。你幫我買一張火車票,看你家什麼人方便,用她的身份證。時間的話,一個月後吧,安排一些事情足夠了。目的地……隨便吧。」溫瞳說。


  「嗯。」大檬悶悶的應了一聲。


  「我走了之後,你千萬記住絕對不可以告訴靳西沉,無論他怎麼哄騙威脅你都一定要說不知道,記住了嗎?」溫瞳交代。


  「你真的捨得嗎?還有,以靳西沉的神通廣大,你真的走得掉嗎。」大檬垂下眼睫,聲音還是很悶。


  「當然不捨得,所以我才要離開,然後這件事還需要周言誠跟林修竹幫忙。他最近不是同性緋聞纏身么,我認為他正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和衛轍澄清新聞。在我走之前,一定要讓靳西沉相信,我變了心。我還是喜歡極限運動……和同齡人。」溫瞳捏緊了放在腿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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