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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群殭屍

  長生想大喊,無奈被重明掐住,雖不至於斷氣,但也發不出多大聲音,她啞著嗓子道,「我答應過夢貘,答應了的就要做到。」


  重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瓶子有多遠踢多遠,他是絕不會再給第三次被她關進去的機會的。


  他眼裡迸出殺氣,狠話道,「我可不會像之前那樣讓你逃走,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不答應,我殺了你,另想辦法就是。」


  他的手段她見過,估計擰斷她脖子就跟折斷樹枝一樣容易吧,她既是要死了,該把遺言也說一說,「你能不能看在我放你出來的份上,你把我殺了可以,但放過我師父和師弟。」


  她害怕一會兒要親眼看到自己的腦袋飛出脖子外,她已是做好死的準備,慶幸卦燎今日回家逃過這次,卻也遺憾未能與師父師父他們告別。


  傾盆大雨從天而降,豆大的雨珠落到葉子上壓彎了它的腰順著葉尖滴了下來,沒多久,長生已經像是被扔進了水裡再撈起,扔進撈起扔進撈起,如此反覆好幾次的狼狽樣子,全身都濕透,衣服浸了水,開始變得重起來。


  她擦掉臉上的雨水,倒不是想整理死前遺容,而是這雨水讓她眼睛難受的睜不開。重明全身也是濕透,長發貼著臉,倒是有幾分她在「白日夢」中見過的樣子。夢裡的那個重明哀戚的看她,入目都是血色。


  重明將她扔到了地上,雨水濕潤了土壤,地上變得十分柔軟才沒有摔疼她,只是在泥巴水裡滾了一圈,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泥人了,她不小心吃到了泥巴,苦著臉,就要死了,是不是能請求讓她簌了口再死。


  「救命啊!」長生才要喊,卻是有人快過她幫她先喊出來了。


  有個人在雨中奔跑著,身後追了一群人,視線中遮了一道雨簾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山賊還是強盜?

  那人跑近了,似乎也看到了他們兩,大聲提醒道,「快跑啊,有殭屍!」


  殭屍?她定睛看,那人身後追的那群——他們穿著盔甲,就是戰士們上戰場保家衛國時穿來護身的鐵甲。她雖沒穿過,但當初還跟在奚子虛身邊做丫鬟時,曾去過一間當鋪給人除妖。


  那時就有人偷偷拿著盔甲想去當鋪當的,但當鋪的老闆沒敢收,說收了是要掉腦袋的,就算不掉腦袋也出不了手沒人敢買這東西。這種鐵甲雖是防刀槍,但重量也不輕,上了身就是久經沙場習慣了這重量的士兵,依然覺得笨重行動十分不方便。可那人身後那群,卻是穿著鐵甲跳著追的。


  真的是殭屍,還是一群。


  長生瞠目,拔腿要逃命,倒是忘了自己懂御劍了。


  重明罵了句沒用,展翅飛了過來,勾住她衣領帶到了天上,吐出火來去燒那群殭屍,卻發現火對他們無效。長生道,「那盔甲防刀槍也防火的。」


  重明道,「吹笛子讓他們停下來。」


  這笛子還有這樣的功效?重明不見她動作,罵道,「你這個蠢貨還不會吹笛子。」


  「哦。」長生拿起笛子亂吹,那群殭屍聽到聲音,倒是不約而同轉了個方向朝他們這跳了過來,停在他們下邊,好像在等他們下去。「你不是說他們能停下來么。」她怎麼覺得是這樂聲把他們引過來了。


  重明氣道,「你這傢伙,這麼沒用還活在世上做什麼,直接扔下去讓他們咬死了算了。」


  長生被罵多了,也被罵得厚臉皮了,這樣的罵已經不覺得算什麼了,「我擔心師父。你能不能送我回師父那?」她已經忘了他上一刻還在恐嚇要她的命。


  那被殭屍追著跑的人大喊道,「神仙,救救我吧!」


  重明沒理,往弗恃那飛了。


  長生道,「師父說過不能見死不救的。」


  重明嗤笑,她都自身難保了,「你有這本事救人么。」


  她反應過來,「我會御劍啊,那些殭屍再厲害也只能在地上跳,總跳不到天上來的。」


  「那你就自己折回去救人吧。」重明鬆了爪,長生直接從天上掉了下去,還以為不被掐死卻要換成粉身碎骨的摔死了。結果衣服正好勾在一根樹枝上,晃了一下,睜開眼,腳離地三四米左右。


  底下的司馬鹿鳴保持著伸出手臂的姿勢,本來是正打算接住她的,見她有驚無險算鬆了口氣吧。她又晃了一下,發現這衣服的質量確實不錯,當初布莊的老闆推薦她這布料時就是說一分錢一分貨,今日看來倒是不假,這樣勾住都沒有爛。


  弗恃道,「你去打水,打的是天上的銀河水是么?」


  長生喊道,「師父,有殭屍!」


  弗恃輕笑,聽到身邊的司馬鹿鳴拔出了劍,「殭屍也不如眼前這個危險吧。」


  重明記恨,當初關在瓶子里可被弗恃佔了不少口頭上風。他說過若是他出來,一定會要了臭道士的命。「臭道士,你想怎麼個死法?」


  「你都罵我臭道士了,臭死得么?」弗恃嬉皮笑臉的好不正經的樣子,實則手背到身後偷偷在掌心畫了符。


  長生眼看下頭就要開打,這重明是上古的神獸,如今脫了困,法力再不受禁止,她和重明之間倒有一道縛咒約束,可她無能,時靈時不靈的。


  要真打起來,師父和師弟二打一都未必能贏,她一情急,蹭了鞋子踢向重明,認真道,「你要是傷我師父和師弟,我不要命也要找你報仇的。」


  那被殭屍追著跑的男子一路跟了過來,也是好在長生沒走遠,他才追得這麼輕易,他驚慌失措已經全然看不到此處的劍拔弩張了,當了重明是神仙且唯一救星。


  他懷裡揣著什麼,跪下來就是朝著重明磕了三個頭,「仙人,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吧,我發誓,回去后定是一日三炷香的供奉絕不食言。」


  重明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救了你也就一日三炷香,你的命倒是輕賤,還要來做什麼。你若是一日供奉我三錠金子,或許我倒會考慮考慮。」


  「我也就是個小道士,哪裡來那樣多錢銀。」才想著討價還價,商量用別的代替可否,那群殭屍卻是殺到了。


  聽到身後響動,那人如今已是草木皆兵,連滾帶爬的躲到了重明身後。馬不停的刨它的蹄子,嘶鳴不絕,像是想要掙開綁在樹榦上的繩子。長生像只在風雨中飄搖的旗子掛在樹丫上左搖右擺,居高臨下倒也看得遠看得清。她提醒道,「後面。」


  重明看也沒看,只是手向後頭一抓,直接摘下了一顆腦袋。那殭屍是入土而不腐化的屍體,魂魄已散進了,不過就是行屍走肉。雖腦袋和身子分家,卻是一滴血也沒有的。那頭顱在他手中晃了晃,似乎沒死,重明用力一抓,就像是摔破的西瓜,瞬間被碎成好幾塊了。


  那一直喊重明神仙的小道士嚇得幾乎沒尿褲子。突然感覺重明手段太過狠毒殘忍,似乎跟他平日聽來的那些慈悲的神佛形象不太對不上。


  弗恃吩咐道,「去拿墨斗。」


  司馬鹿鳴去拿了墨斗來,從前端一個圓斗,這個圓斗是用竹子做的,也叫墨倉,從裡頭抽出墨線,而用蠶絲制的墨線則是塗了墨汁和硃砂。他將墨線一端繞在綁了韁繩的樹榦上,自己扯住另一端。


  那小道士也知硃砂能辟邪,又見弗恃他們準備充分,連厭服邪氣,制御百鬼的桃木也有準備,但見弗恃拿出一小塊桃木木片,點著了以後扔了出去。


  那燒著的桃木散出味道,常人聞著也就是普通的木頭燒了的焦味,但那群殭屍卻是自覺的避開了,司馬鹿鳴繃緊了那墨弦,指在上頭一撥,墨線便是彈了出去,只是那線彈在了盔甲上,沒起作用。


  重明壓根沒想要出手幫忙,抱著手看著,只有那一身濃重的屍氣靠近時,他才會一臉厭惡的出手直接一了百了的擰了對方腦袋。


  長生低著頭,看到兩隻殭屍跳到樹下,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人味」。殭屍好像不會爬樹吧?四肢僵硬也抱不住著樹榦。長生心裡想著,卻是忘了他們跳起來這高度實在驚人。


  她本來就離地不過三四米高,那兩隻殭屍突然像青蛙吃蟲子那樣,以前她在河邊洗衣服時就見過青蛙吃蟲子,跳起來舌頭伸得長長的,一卷就把蟲子吃肚子里了。


  這殭屍雖吐不出那麼長的舌頭,但那指甲,怎麼這也有好幾年沒剪了吧,若被刺進脖子里,那不就變成竹籤串豬頸肉了么。


  長生用腳踢,正好踢在他們腦門上,腦袋像個鞠在脖子上轉了幾圈,停下來后,眼耳口鼻那一面轉到後背去了。那殭屍已沒了意識,自然也不會把腦袋掰正。便是一直伸直了手,毫無方向感的像無頭的蒼蠅四處亂撞。


  長生伸手將勾住她衣服的樹枝折斷,早就該這麼做了,只是她笨得現在才想到這個辦法。


  看到幾隻殭屍盯上他們的馬了,她過去一手舉起一個,那盔甲至少百斤重,但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舉起來了。直接扔了出去,壓倒了圍在弗恃他們前邊的好幾個殭屍。


  重明似乎有些訝異,三步並作兩步捏住她的手腕道,「你什麼時候力氣變得這麼大的。」


  長生想道,她力氣本來就大,她每日都要吃一桶米飯,若還力氣小,那飯不是白白吃了么。


  那群殭屍雖是穿了盔甲護身,卻也不是全身上下一點破綻也沒有的,手還路在外頭。


  司馬鹿鳴用墨線綁了他們的手,打算將他們困在此處,等太陽出來了也就見光死了。那小道士趁著他們打得難解難分,偷偷的解了韁繩,上了馬車,自己想駕車逃。


  好在小猴子提醒,一直叫個不停。


  弗恃念咒,扔出就葫蘆,葫蘆變大好幾倍擋在了路中央,馬受了驚嚇,揚起蹄子把那小道士摔下馬去。弗恃道,「你我雖是不同們,但你方才自稱道士,我們也算是同道,你這樣扔下我們自己溜可不厚道,說出去可是要讓人恥笑的。」


  小道士面色都驚成蠟青色了,三魂不見了七魄,說道,「前邊不遠就是將軍冢,這些殭屍都是陪葬的士兵,數量很多,就算把這裡的都制服了也沒用,再不跑,准要死在這裡的。」


  弗恃收回了葫蘆,把它寶貝的綁回腰上,「那你也不該這樣沒道義一個人跑。」


  小道士羞愧,「我想去通知幾位師弟,回來救我師父和師兄。他們還在那將軍冢里,只有我一個逃了出來。」


  「你是哪門哪派的?」弗恃問。


  「茅山來的。」


  「長生。」弗恃喚道,「去幫幫你師弟,速戰速決。還有這墨線不夠,若是一個個綁了,壓根綁不過來。把墨線繞在樹上,圍出片地來,把殭屍往裡頭趕。有墨線攔著,他們也就跳不出來了。鏡是金水之精,你去拿面鏡子掛在馬車上頭。」


  長生點頭,趕緊感他吩咐的去辦。


  重明嗤笑道,「你不會蠢到要去救人吧。不過是幾隻殭屍你們這幾個凡人應付起來已是這樣吃力,你一個瞎子卻還要逞英雄。但你逞英雄之前是不是該先跪下求我饒命。」


  弗恃嘆氣,「你若是要取我的命我也無話可說,但你如今也就是欺我眼睛看不見罷了,勝之不武。我若雙眼好了,這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


  「你們凡人的激將法我懂,你自知打不過我,就變著法子讓我先留你的命,你當我是顧長生那傻子么。」


  弗恃挑眉,倒還真是被說中了,這隻重明鳥雖是關在瓶子里關了許久,倒沒關傻。可他不傻,就難對付了。


  司馬鹿鳴按著弗恃教的,把墨線繞在了四棵樹的樹榦上,引殭屍進來困住。還有幾隻漏網之魚,長生便是一手提起一殭屍的領子,像是把筷子插進竹筒一樣的動作,直接把它塞了進去。


  殭屍伸出手來要掐長生脖子,司馬鹿鳴用劍鞘割開。盔甲連脖子處都封得嚴實。也不曉得那重明方才是怎麼折斷這腦袋的。長生一拳打在殭屍臉上,那腦袋同樣也是在盔甲里轉了幾圈,歪了。


  弗恃讓他們不必戀戰,幾人趕緊上了馬車,司馬鹿鳴跳上轅座趕馬,弗恃讓那小道士指路。那墨線也就這麼長,困住一部分殭屍,困不完所有,長生調整了一下鏡子的角度,就對著那幾個追過來的殭屍。


  雨停了,天空像被徹底的清洗了一番,這月亮雖是又重新冒出了臉來,但周圍散著光暈。她從前聽說「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這話,想來不久又是要變天的。月光照射到鏡上反射到殭屍身上,說也怪了,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小道士喜出望外,「幾位願意幫我。」他也看得出弗恃道行不淺,就算回去找他幾個師弟,也不過仗著人多壯膽,但那本事他們自己知道是有幾斤幾兩,去了也是九死一生的。但若弗恃願意幫忙,把握就大多了。


  弗恃道,「我師兄跟貴派的葯愚道長有些交情。」


  小道士驚訝,感覺弗恃似乎也認識他師父,還是平輩,他語氣自覺的恭敬起來,「弟子叫悲風,葯愚正是我師父,還未請教尊長名諱。」


  重明落進馬車裡,收起了一對翅膀化回人身。他身材高大,頭直接把車頂頂出了一個窟窿,看著像是脖子被卡住那般,他直接把車頂掀了,一瞬風灌進了馬車裡,倒是涼快了。重明雙目閃著詭異的光掃過他們幾個。


  悲風嚇得躲到了弗恃身旁,讓了座。


  重明坐到長生對面,「你不會以為能擺脫我吧。」


  弗恃道,「你我雖是有過節,但也不是什麼殺父殺母的深仇大恨,也不必急於一時清算,過幾日再算總得吧。」


  重明嘲笑道,「你是在求我。」


  弗恃也不爭這面子,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是在求你。」


  重明看向趕車的司馬鹿鳴,手向他方向動了動,弗恃伸手抓住了什麼,吩咐司馬鹿鳴專心趕車。悲風看到看到有什麼閃了一下,也不知怎麼的弗恃手上滴下血來。


  那是重明的頭髮,若是方才勒在司馬鹿鳴的脖子上,一用力,他也就要身首異處,命交代在這了。


  重明道,「不過是女媧當初捏土造出來的一堆泥巴,倒是自視甚高。即便再讓你修仙問道千年,我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


  「這輩里就屬我資質最是愚鈍,是死了也無臉去見師父的那種。我雖是未必有這個自信能贏了你,但也不如你想的那樣無能。現在不過用了兩成功力。」他是打算若是重明對他兩個徒弟動手,就是玉石俱焚也要護他們兩個周全的。


  長生傾身兩手抓住頭髮扯,沒用上什麼道法仙術,就是單純用蠻力。弗恃只覺得勒在手上的勁輕了不少。重明眯眼也用力拉。她喊了一聲,那根頭髮終於是不堪折磨,斷了。


  與她較勁拉扯的力突然就沒了,她向後倒,差點摔下馬車被卷到車輪底下,好在弗恃拉住她領子。


  長生坐好,手扶穩屁股底下僅剩的木板。這馬車沒了左右上三面,還真不怎麼安全。這馬車一直顛簸,車上放的物品掉了不少,「師父你沒事吧。」


  弗恃罵道,「師父能有什麼事。已經夠笨了,要是被壓到了腦袋更笨可怎麼辦。」


  長生戒備的看著重明,重明卻是出人意料突然安分了,不再說話也不見再有什麼動作,但長生還是戒備的盯著。


  那將軍冢本來就離得不遠。


  馬車停下后,司馬鹿鳴把韁繩綁在一旁樹榦上,為了防殭屍,取了些糯米撒在地上,好在是雨停了,否則撒了被雨水沖走也是白撒。


  重明跟著他們,長生偷瞧,見他目不轉睛的看她,監視一般。


  悲風帶他們到一個洞前,也坦言,這洞是他們師徒幾人挖的,師父和師兄下到了下面,念著他入門不久,若遇上什麼情況他處理不來就讓他留在上頭接應。


  結果師兄遞了一包東西上來,就讓他逃命。


  弗恃道,「你們茅山什麼時候貧困到這種地步了,難道不知道闖人家陰宅很損陰德么。何況你們還拿人家東西,怪不得追著你跑了,不問自取是為賊。」


  換了誰,在墳里睡得好好的,硬是被人吵醒,還偷他家東西,那是誰都不會善罷甘休的。「拿的是什麼?」弗恃問。


  悲風把包袱遞給弗恃,弗恃打開摸了一下那東西觸手生溫,長生道,「是顆珠子。」


  弗恃道,「你師父也真是越活越回去,比我師兄還吝嗇貪財。這東西要還回去,否則你逃到哪,他們都追著。」


  悲風語氣里有些為難,「還回去?」


  「怎麼,你還捨不得。別人的東西你還想著霸佔。」


  「不,我並非有貪念,只是這是師父拚死拿出來的東西。」他一咬牙,下了主意,任憑弗恃處置這東西了,哪怕時候要受責罰,「還回去就還回去吧,我如今只希望師父平安。」


  司馬鹿鳴道,「師父,我下去就可以了。」


  弗恃知他用心,怕下邊危險,他眼睛又是看不清,「殭屍忌光,下邊定是陰暗,你看得見下到下邊估計也跟看不見的一樣。你一個人應付不來,必須要我跟著。」


  長生道,「那我也下去。」


  弗恃不答應,「你下去做什麼,又幫不上忙。留在這裡看著東西,若有個萬一,還能去想辦法搬搬救兵。」


  「我道法雖然不好,但我力氣大,必要時,我可以扛著師父和師弟逃。」


  弗恃失笑,「我若是讓你扛著跑,還用做你師父么,當真是顏面掃地,回到玉虛也沒立足之地了。」


  長生低頭,她也就是打個比方,這是她唯一想到的自己能使上用處的地方。若真是一無是處,她怕師父不願帶她下去。「師父,我想跟著你和師弟,你帶我下去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弗恃道,「沒得商量,你跟悲風留在這。要是天亮沒見我們出來,就先走。」他是想著葯愚的道行也不低,若是在下頭糾纏了這麼久不見出來,說明底下的東西不太好應付。


  司馬鹿鳴回馬車那拿了些東西就和弗恃下去了。長生蹲下等,悲風見她一臉難過,安慰道,「我想道長和我師父一樣是怕下邊危險,才不讓我們下去。」


  她一直盯著那洞,等著有人上來能及時接應,只感覺心急如焚等到天空由黑沉的顏色漸漸變得露出灰白。她趴下耳朵貼在地上想聽些動靜,卻是什麼都聽不到。


  悲風也有些急了,「不會成飛僵了吧,我聽說這殭屍入屍地后吸日月精華就會越來越厲害,方才那種黑毛脫去,用跳的就叫跳屍,還有一種飛屍專吸食人的魂魄,連牙印都不留的。」他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真是個獃子,如今說這些,不是給人添亂么。「那位道長和我師父都不會泛泛之輩,應該沒事。」


  他心裡也怕,不過是寬慰自己寬慰別人罷了。


  如果那位道長都不能全身而退,他也不知還能找誰搭救,始終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而那位他誤以為是神仙的那位,他瞥了眼,只是接觸到那吃人的目光后,他嚇得手腳都發麻了。


  長生站起身,下了決定,「很快天就要亮了,你也不必等了。」


  「我怎麼覺得你是要下去,道長不是交代了么……」如果到時他還不上來,讓他們兩個一塊逃,讓他們去搬救兵……其實他們也心知肚明,哪去找什麼救兵,不過是想他們兩個逃命而已。


  「我不能扔下師父和師弟。」她傻笑,「我的命很硬的,閻王爺都收不去。我帶些糯米下去,殭屍怕糯米,到時候我見了殭屍就朝他們扔,一定逃得掉的。」


  這想法還真是有些天真,若是幾袋糯米就能解決的麻煩,臨別時那道長也不會那樣千叮嚀萬囑咐的了。「下面可能很危險,你又是一個人下去。」


  長生道,「危險我也要下去的。」


  悲風慚愧,「你一個姑娘都這麼勇敢了,反觀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師父師兄讓我逃,我就逃了,這不是什麼尊師重道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


  「你要是貪生怕死就不會帶我師父來了,我信你是真的想著去找你師弟回來幫忙的。」


  他本來還想勸長生打消下去的念頭,沒想到幾句話下來,反倒是他受了激勵,生了膽量,「我跟你一塊下去,你師父師弟在下頭,我師父師兄也在。你我也是能感同身受的,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我又何嘗不是,就算是今日我的命丟在這裡,我也認了。」


  長生點頭,回馬車那去取糯米,順便看看有什麼是能帶下去派上用場的。重明抱著手道,「真是愚不可及。」


  這糯米,撒了一些,司馬鹿鳴下去帶了一些,還留著的那點,是弗恃叮囑特意留給她和悲風的。若有殭屍追了過來,可以用這個對付。但也是所剩無幾的,因為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聽話的長生會下去。


  長生把那裝糯米的布袋口紮好,就這麼一點,可要省著用,不能撒出來了。「反正你一直想我死,等我死了你也算是自由了,而我也沒有對夢貘食言。你以後不要再作惡了,夢貘說是怕你為禍才不放你,你要是不想事事都被他料中,就應該多做好事。你保重吧。」


  車上本來是有很多東西的衣物食物還有一些防鬼捉鬼的器物,只是馬車爛了以後,掉了很多。


  悲風拿了一把桃木劍,說道,「對付這種妖魔鬼怪,這桃木劍可比真劍要好用多了。要再有隻雞就好了,鬼聞雞鳴即縮,這殭屍也不例外。」


  長生心想,雞?這裡倒有隻長得像雞的,而且也比普通的雞厲害。她看向重明,重明勃然大怒,「你當我是什麼!」


  長生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會用上,什麼會用不上,抓了抓頭,乾脆把能拿的都拿了,包括車上剩下的兩壇酒。


  悲風道,「這麼多,不太方便拿吧。」主要是他拿不動啊。


  「我拿就可以了。」義父教過她要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她把東西包好,當然,未必都能用上,但為的就是個以防萬一,萬一用得上呢。她指頭一勾,像提豆腐一樣,身輕如燕。


  悲風吃驚,這長生看著嬌小,力氣卻是一個頂他五個,只能說那道長的徒弟果真都是深藏不露。


  那洞口開得不大,只好讓悲風先下去接東西,得把東西分開往下放。


  長生跳了下去,悲風點了火把。其實有沒有火,對長生影響不大,她一樣都能看的很清楚,包括火光照射不到的暗處,那裡有幾顆石頭,她都能數得清楚。


  悲風怕長生看不清,他先走在前頭。火把晃了一下,眼角瞟見有個黑影,差點沒下破膽子。看清楚才發現是他和長生的影子。在姑娘面前丟了臉,十分尷尬,「讓你見笑了,我膽子小。」


  長生道,「我膽子也小。只是稀奇古怪的遇多了,也就慢慢見怪不怪了。不過若是突然冒出妖魔鬼怪,我也還是會嚇到。」


  「我入門不久,師父也是看我膽子小缺乏歷練才決定帶我出門的,沒想到沒給他長臉面,反倒是丟大臉了。姑娘你別嫌我話多,我是怕我死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了。」


  長生有些好奇,「你師父為什麼要進來拿這裡的東西?」師父也說了偷死人東西很損陰德,又不是他們這種入師門不久,弄不清楚狀況的。師父和師伯都認識,那應該也是得道的高人吧,沒理由不知。


  「我聽我師兄提起過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師父想向薛家要件兵器,誒,你知道薛家么?」他見長生搖頭,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我以前也沒聽過薛家,這名門大家裡,也就知道一個司馬山莊。司馬家富甲天下,我前年還沒上山修道時家裡做買賣的,勉強算得上是同行所以知道。至於這薛家還真是所知不詳,好像是鍛煉兵器十分了不得。我師父以前有劍兵器,在與玉虛的眾妙道人比試時被打斷了,此後我師父便一直在找能勝得過眾妙道人手中那件法器的寶貝。」


  長生心想師父說茅山藥愚道長跟師伯有交情,敢情就是這樣的交情?這算不算是結過仇?


  悲風道,「對了,我都忘了問了,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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