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戒指
徐亦嘴裡說的話,沒一句能信。弄壞了一了百了。
原來『為了你才來學校』,是這個意思。
最開始是為了董忠磷老師,同樣是費盡心思百般討好,被他戳穿以後,對他的態度才是正常的態度。在知道真相之前,就像他說的,絕對不是,也不可能是。
長騰石化的總裁,哪裡需要他來養。
能讓上心的徐亦,早就不是三年前那個在他面前故作兇狠、背後傻傻暗戀的單純少年了,而是個懷揣著目的,理智過頭的成熟男人,從頭到尾只有他被牽著鼻子走還不自知。
更殘酷的是,他記得徐亦說過的每一句話,他說徐亦不了解他,到底是誰不了解誰。
那些讓他心動的甜言蜜語,美好憧憬,全成了一根根針,狠狠扎進心裡。
都是假的。
陸以哲面無表情地把掛好的衣服,連同大捧大捧惡俗的玫瑰花,通通砸在地上,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落地窗外應景地閃過一道閃電,豪華套房驟然亮了一剎,關門聲混在雷聲中並不明顯。
徐亦邊洗澡邊哼歌,看似悠閑,心裡如火中燒,興奮得不行。
他對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就是左臂上的傷疤影響美觀,手感更不怎麼樣。徐亦不想因為傷勢讓單純的身心結合摻上複雜的同情和感激,琢磨著出去以後,把燈關了,或者做的時候蒙上陸以哲的眼睛。
光想象陸以哲光著身體躺在床上,向他張開長腿,包住他的老二,徐亦渾身狼血沸騰,忍不住要硬了。
畫面太有衝擊力,實在迫不及待,這次是徐亦成年以來洗澡最快的一次,只用了半小時多一點。他腰上圍了圈浴巾,故意扯低了些,露出些許恥/毛,白色浴巾下隆起一坨,惹人遐想,加上線條優美胸肌腹肌,誘惑力十足。
「親愛的,不好意思讓你久……」
準備好化身為狼的徐亦出了浴室,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
入目一片狼藉,滿地殘葉和花瓣,他的手機扔在地上,陸以哲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見了。
徐亦看了眼手機的通話記錄,撥過去發現是張審言,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他臉色鐵青地吼道:「你他媽到底說了些什麼?!」
張審言回國換了這邊的手機號,以為能聯繫上徐亦,誰知道恰好是關鍵時候,接電話的是當事人。
「你在酒店?我現在去接你。見面說。」
徐亦踩著凌亂的玫瑰花,迅速穿衣服。
以陸以哲的個性,徐亦很難想象他拿這些東西發泄,心裡該有多憤怒,所以那時應該是摔門聲。
當時應該追上去解釋,他居然還在洗澡!
現在都快過去半小時了,這裡是市中心,外面下著雨,不止沒有回學校的公交車,而且來往的出租也很難攔到。
陸以哲的手機關機,徐亦冒著大雨,在酒店附近的街道找了個遍,也沒看到熟悉的人。
徐亦慌得不行,陸以哲不認路啊,不看地圖怎麼行,錢包有帶嗎,淋雨了會生病,出事了怎麼辦……
如果陸以哲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徐亦扶著牆,慢慢蹲下喘氣,滿腦子都是陸以哲。突然間,好像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突然,一把傘罩在他頭頂,擋住了雨水。
「以哲……」徐亦眼睛一亮,迅速回頭。
背後的男人英俊挺拔,一臉嚴肅,路邊停著他的車,黑色的suv。徐亦的眼神變的銳利。
張審言從沒見過徐亦這麼狼狽的樣子,之前通話的時候,他還半信半疑,以為會是徐亦的玩笑,直到他看到幾乎崩潰的徐亦在雨里漫無目的地找人,焦急之下對路邊跟著他響了許久的喇叭聲熟視無睹,張審言突然發現有些事,好像和他想的不大一樣。
「我的公寓在附近,明天送你回學校。」張審言去扶他,把人拉起來,徐亦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你乾的好事!現在滿意了。」
張審言沒來得及躲,偏過頭,他摸了摸嘴角,對歇斯底里的徐亦說對不起。好心辦壞事,你一直不接電話,我的話說得重了點,他全知道了。
「我很抱歉不知道是這麼關鍵的時候……」
徐亦把傘推到一邊,自顧自地往前走。說這些沒用,張審言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麼挽回。
「買戒指,跟他求婚,他什麼都好,我沒有騙他,我希望未來都能跟他一起過。」
「很好也不值得你這樣。」徐亦是什麼身價,隨隨便便都能撩到人,張審言打從心底里覺得,沒他這麼追人的,太過在乎,用力過猛。
「你不懂。」如果陸以哲同意,徐亦甚至想,我可以放棄所有的我自己,去成全我們。
「呢?你那麼在乎他的看法,我以為你和他是一對。」
「憧憬過,因為我缺愛。」現在缺陸以哲,他不確定陸以哲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見他答得嚴肅,張審言臉皮略抽搐:「……是嗎。」
徐亦渾身濕透,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下,臉色白得嚇人,他去一個個店裡看,珠寶店早就關門了。
「戒指要什麼款式,我幫你訂,指圍多少。」
張審言給他打開車門,平板打開卡地亞官網,塞到徐亦手裡,發現他皮膚的溫度略高,張審言沒在意。
看到這樣的徐亦,他總算能理解的意思,但不完全認同。
誰能說性情中人就不好,就像徐亦說的,以後的日子還長。
如果徐亦真是玩弄感情,估計就到此為止了,如果徐亦是認真的,反而有迴旋的餘地。當務之急是讓兩人儘快和好。
雖說張審言對此已經不抱希望了,一開始長騰在這個項目上就失去先機,他和徐總盡了最大的努力,結果不太理想。
徐亦受夠了分歧極大、態度不友善的股東們,決定脫離沒什麼發展前途的長騰,他估計也會跟著離開。
事情一說穿,陸以哲要畢業,徐亦已經沒有必要再回學校上課了。
徐亦打電話給楊文數,沒有陸以哲的消息,他冷靜不下來。
直到半夜,對方才會信息,陸以哲宿舍的燈亮了,徐亦這才鬆了口氣,選好戒指,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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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陸以哲從計程車上下來,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司機毫不客氣地繞路繞了半個市,打表將近四百。收了錢,司機笑眯眯地遞上名片。
「不是說了別繞路的嗎!像你這樣唯利是圖,沒道德沒職業素質,還沒責任心,會賺錢有什麼用。你為什麼不想想,如果不繞路,以後打車,次次都會叫你,關係好了,我可以讓同學讓認識的人都坐你的車,被占點便宜沒什麼,但你太黑心了。車牌號,所在公司,名字和手機號我都記住了,等著挨批吧!不認路,你開什麼出租。」
陸以哲把名片捏進手裡,被坑過那麼多次,這是頭一次對無良司機發火,說話的時候聲音氣得發抖。
這人一路上不說話,給錢的時候也爽快得不行,這要是被投訴幾次,年終獎就沒了,司機還算老實,撐開傘趕緊追出去,怎麼也陪到半夜了,誰都得做生意,媳婦一直說他沒出息,給孩子賺點奶粉錢不容易。
「……同學這樣好不好,還你一百五,就當看你心情不好,叔叔帶你轉轉了,剩下的是油錢。」
校門口值班的保安,把燈光打到這兒,陸以哲接過傘,最終還是沒要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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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淋了小半夜的雨,回去挑戒指一直到早上,才昏睡了幾個小時,起床呼出的氣燙人,他心裡念著陸以哲,走路頭重腳輕,把平板遞過去,示意就這個。
款式簡約大氣,價格也很漂亮。
「眼光不錯。」張審言正在熬湯,午餐做好了放在桌上,回頭一臉同情。
「看你臉色不太好,昨晚做噩夢了?」
徐亦沒胃口,吃了點就吐了,之後沒了知覺,只聽到張審言在喊他。耳邊的聲音在夢中換成了陸以哲的。
等再次醒過來,他在醫院病房,房間里只有張審言,做的夢已經記不得了。
高燒沒退,頭疼得厲害,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徐亦強撐著下床去拿手機,沒有陸以哲的任何消息,連發過去的信息也沒有回應。
看時間是十九號下午四點,徐亦眼前發黑。
「徐總,我跟你合作到現在,還沒見過你這個樣子,夠新鮮,」張審言削蘋果,「真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變成這樣,那個陸以哲……」
「你調查他了?」徐亦猛地睜開眼,從別人嘴裡聽到陸以哲三個字都讓他很不舒服,「誰也別插手我跟他之前的事,更別以我的名義,去跟他談合作,這是我的底線。惹火我了,後果更嚴重。」
「不用調查,就這個名字,你都喊了一天了。」
張審言拋了個盒子給他,暗紅色小方盒,很有質感,打開來看,正好是他挑選了一晚上的那款。
「叫人去了趟法國。」
「謝了!」
徐亦換好衣服,說:「車借我。」
「不用我送你過去,也不要我幫你解釋?」見他不樂意,張審言只能說,「有需要隨時打我電話。」
徐亦只帶上戒指,驅車回學校。
「見一面吧,你總得給我解釋的機會。晚上八點,我在實驗樓下等你。我會等到你來為止。」
陸以哲盯著最新消息,靜默了很久,回了兩個字:有事。
只是拒絕似的兩個字,足以讓徐亦欣喜若狂。
「等你,」徐亦一如既往地秒回,曖昧,「我好想你。」
陸以哲心裡猛縮了下,針扎般的疼痛蔓延開來,他把手機摔到桌上,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徐亦好樣的,一天沒動靜,也沒回學校,現在想解釋,估計已經有了很完善的一套說辭。
陸以哲只晚到了半個小時,徐亦果然還在樓下等他,穿的是跟之前不一樣的衣服,儘管很休閑,卻怎麼看都不像學生。
徐亦看到他,彷彿跟沒事人一般地朝他招手,並笑著迎了過來。
「不好意思久等了,麻煩就站在那裡說。」
陸以哲在離他兩米處的地方停下,客氣地稱呼他為徐總。
徐亦臉上笑容一僵,低聲說:「以哲。」
「我們分手吧。」陸以哲說。
每個人都有苦衷,每個人的生活好像都很難過,但這都不是傷害、欺騙別人的理由。
陸以哲沒法等到徐亦跟他說結束,就已經忍受不了了。
他沒有任何虧欠,主動提分手沒能抵消半點痛苦,只是他已經夠難受,不想再聽徐亦遊刃有餘的辯解。
陸以哲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