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城

  張致和聽到這個,愣了愣,獃獃地重複道:「九幽宗,宗主?九幽老祖?」他看著虛弱而和善地笑著的沈中玉,實在無法把他和無惡不作的大魔頭聯繫在一起,怎麼可能?沈先生怎麼會是一個大魔頭?


  雖然他早有準備,知道沈先生來歷不凡,但萬萬想不到是如此不凡。那我要怎麼做,視先生為仇敵嗎?這是萬萬做不到的。


  沈中玉見他失神,像是要養神一般閉上了眼,掩蓋住了眼中的期待忐忑的虛弱,唯恐失了體面。


  張致和低頭看到沈中玉臉色蒼白地合目養神,一種豪情自心而發,先生早已轉世,今生也屬正道,我若為避禍而疏遠先生,未免太無恥了。若有因果,我願與先生同擔,想到這裡,他低下頭輕輕貼在沈中玉的胸膛說:」先生心頭仍有一點熱氣,很快就會無事的。「


  沈中玉聽到這個,本來握住他的手更緊了些,睜眼看著他道:「你不怕?」


  「就是怕,也不能丟下先生一人在這。」


  「好,等離了這裡,你便走吧。」


  「先生要趕我走?」張致和聽到這個反手握住沈中玉的手說道。


  「你不知道你出去之後會面對什麼,雖說元嬰劫后萬象更新,因果已斷,但是人心不是這樣想的。我有很多仇家。」


  「我與先生共擔。」


  「你不懂。」沈中玉聽到這個,虛弱地伸出另一隻手去撫了撫他的臉頰說道。


  「我願為先生驅使,天下皆敵也無妨。」


  「那你師門呢?」


  張致和聽到這個,怔了怔,眼圈漸有些紅了,最後還是痛苦哽咽地說道:「我……不孝。」


  「用不著這般。」沈中玉看他欲哭不哭的樣子,只是心疼,不願逼他,就道:「你該知道,我對你好,原來是心中有愧。」他說著執過兩人交握的手到唇邊,淺淺一吻。


  張致和見此,心裡一震,只覺得無限喜悅與柔情泛起,先生竟對我有意?!一時喜不自勝,幾乎難以說話,連聲音都顫抖著說了句:」我親近先生,本也是心中有愧。「


  沈中玉聽到這個,忍不住捏緊了張致和的手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張致和看著沈中玉,眼中的喜意掩藏不住,低下頭,用額頭抵著對方的額頭說:「先生,我心悅你。」


  沈中玉覺得自己手都在發抖,盡量穩住去摸了摸他的臉頰,感覺他臉上發燒,道:」你不該這時候說,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還想我以後放過你嗎?你這老實頭,這是斷了自己後路。「


  張致和聞言,反倒笑了,道:「先生要怎麼不放過我?」


  沈中玉聽到捏著他的下巴,湊到嘴邊,吻了上去。以口齒為疆場,以唇舌為武器,你來我往,敵進我退,敵疲我擾,敵退我追。


  雖然張致和生澀笨拙,但是有足夠的熱情和毅力去不斷嘗試,雖然節節敗退,但是偶有進攻,戰果喜人。而沈中玉老練至極,更是遊刃有餘地上下掃蕩,左右搔刮。直到張致和都要氣喘吁吁了,沈中玉才肯放過他。


  這時候,本來在照料那條從半空中摔了個半死的龍子的慧靜一轉過頭來,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差點把頭埋進沙子里:在陽光下,張致和伏在沈中玉身上,強壯有力、線條優美的後背緊緊地綳著,在陽光下泛著光,沈中玉一手緊緊地摟著他柔韌削瘦的腰,另一隻手把他的手也扣住,唇舌交纏,婉轉纏綿。


  最可怕的是,這兩個都沒有好好穿衣服,幸好還穿著褲子,身上披著的還是剛才經過一場戰鬥之後的布條,兩人四肢交纏,彷彿要一同融化在金黃的陽光下。


  慧靜不敢再看,轉頭看著無涯海水,暗罵要不要臉!他們能不能注意一下!

  抱著張致和在自己懷裡躺著,感受著溫情之後的回味無窮,而手下強壯溫熱的腰肢還在微微起伏著。而張致和呼吸出來的粗氣都噴在自己的胸膛上,沈中玉只覺心滿意足,可惜身上帶傷,不然就是良宵綢繆,佳期莫負。


  他不舍地在張致和光滑的背上摸了兩把,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然後才說道:「乖,穿衣服。」


  張致和的臉又紅了,默默地爬起來,把衣服穿上,然後扶著沈中玉穿衣。他們原先的法袍早就在一冷一熱的情況下化為碎片,在空中掉下來的時候更是飄到滿天都是,可以說他們剛才幾乎是衣不蔽體地互吐衷腸,幸而有穿褲子,不至於太失斯文。


  躲在遠處的慧靜等到他們終於分開了開始穿衣服,才走過來,沒有再提起剛才的話,而是帶著幾分生硬地說道:」敢問前輩,眼下我們該如何?「


  沈中玉在張致和懷中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躺得更舒服些,就道:「養傷。」


  慧靜聽到之後,應了一聲,看到他們還黏在一起,聯想到他們剛剛做的事,忍不住臉一紅,懊惱地想到,真蠢,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想不到,居然還來問他們,然後就要告退。


  沈中玉見她臉色赤白變化,就猜到她看到了什麼,雖然覺得這沒有什麼需要羞愧的,但是也覺得有些尷尬,便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句:「不要入林,不要下水,最好也不要離得太遠,其餘隨意吧。」


  「好。」慧靜說著,在岸邊尋了塊礁石,爬上去閉目打坐,當看不到他們。


  張致和道:「感覺慧靜法師彷彿有些不喜。又怎麼了?」


  「嗯,我們又破戒了。」沈中玉笑道。


  「什麼戒?」


  「色、戒。」


  張致和聞言眨了眨眼,道:「剛才被她看到了?我們要小心些么?」


  「用不著,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你我相知,所以親、熱,有什麼不對嗎?還是你不爽快嗎?」


  「不。」張致和應了一聲,然後頓了頓說道:「很有趣。」


  「很好,常道得趣,大抵如是。」沈中玉笑道,日後還有更有趣的事要教你了,等你慢慢學。


  「不過,先生要養傷了。」張致和說著,扶著沈中玉盤膝而坐,然後自己也要打坐調息,

  「嗯。」沈中玉剛坐好,就一拉他的袖子,把他拉進自己懷裡,說,「你還想試下雙、休嗎?」


  張致和聽到,臉色一紅,說:「我以前不懂事。先生別取笑了。「


  「慢慢就會了。」沈中玉指頭颳了刮他的耳窩,本來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也讓張致和不自覺身上一熱,心潮起伏。


  這讓張致和對自己向來有些許自信的道心堅定都感到懷疑起來,看到沈中玉臉上帶著幾分曖昧的笑意,一閉目正襟危坐,更覺得有必要默誦一回《台上老君說常清靜經》。雖然知道沈先生好看,但從來不知道他會這般勾魂,罪過罪過,如此形容未免太過輕薄。


  沈中玉看著他又糾結起來,心裡越發喜愛,可以說,張致和也算是自己親自教養出來的,想到要和這近乎半個徒弟的人燕婉相親就忍不住臍下火熱,剛才只是初嘗此味就教人喜愛,不知道他在床榻間會展現出來怎麼樣的誘人風味。


  他忽然間如果真這樣胡思亂想著入靜只會走火入魔,索性睜眼一看,剛好看到張致和也在一手支著頭看著自己,笑了,問:「你不是要養傷嗎?」


  「靜不下心來,想看著先生。」


  「剛好了,我也只想看著你。」


  這兩句傻話說完,兩個人忍不住相對大笑,只覺得更親密了。沈中玉向他招手道:「過來,讓我抱著你睡一覺,估計到明天應該能稍稍緩過來了。」


  張致和果然也靠過去,貼在他胸膛,感受到他溫熱跳動的心臟說:」緩不過來怎麼辦?」


  「那就再睡一覺。反正天長地久,我不會讓你跑掉的。」


  「好。我總與先生在一道。」


  慧靜打了半天的坐,感覺稍稍恢復了些睜眼一看,就看到那兩個相依相偎地躺在海灘上,眼中一澀,轉過頭就看到海上日落的奇景:此時夕陽西下,艷紅如妝的太陽半浸在海水裡,映得一派金黃,點點白浪彷彿都鑲上了金邊。


  她自幼生長在水月庵中,對於海上日出日落的景象,本該是極其熟悉,近乎熟視無睹的,但此刻卻也被這壯麗景象而震動,平日這時候水月庵中該敲鐘了。悠悠的鐘聲響起,一出經堂就能看到炊煙裊裊,暮雲四合,尚未能辟穀的外門弟子到了吃飯的時候,連空氣都溢著快活。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臉泛笑意。


  這般一想,她對沈張二人也稍稍改觀了些,好歹還有熟人在了,不然得多無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雖然現在也不大願意和他們說話。她想著,看到躺在海灘上剛醒來的龍子,臉上笑意未消,道:「你醒了?」


  龍子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暮雲合璧,落日熔金的景象,聽到聲兒,一轉頭見到一個面目秀美的尼姑在含笑相詢,不知為何心裡一喜,只覺得那便是水月觀音化身,重複了一句:」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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