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城

  沈中玉把張致和哄得一笑,尚未說話,就感覺到自上方傳來的龐大靈力波動,抬頭一看,竟是一個由密集符篆構成的紅色大掌,鎖定了空間和靈氣,讓掌下之人無處可逃,原是賀樓家元嬰修士反應過來就要還擊。


  沈中玉一咬牙,拼著反噬,一催法寶,量天尺發作玉光將二人包裹起來。這時候,盧問鶴和向清寒也趕動了,手拉著手,松風琴與廣寒吹雪鏡一同祭起,護住眾人。


  忽然間,那大掌方向一轉,迎向另一處,正好和要打在賀樓府上的青色大掌對上。浩大的掌風一掃,眾人險些騰空不住,要跌下雲頭,但幸好並無大礙。


  青紅兩個巨掌對上就兩相湮滅,只是激起靈氣如風暴一般,在朔方城上空掠過,幸好防護法陣還開著,護著城中生靈。


  天際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道:「蕭老頭,不在你那個荒園子閉關,管我這閑事作甚!」


  另一邊也傳來一聲清雅的話語,道:「你要傷我徒弟,還要我不管?」


  「哼,也是你徒弟多管閑事!」


  「我徒弟是不想整個朔方也跟著你那個不孝的後輩陪葬。」


  「哼!」冷哼一聲,迴音飄蕩了一陣,最後消散在天際,知道是古苑君攔住了賀樓家的元嬰修士,眾人稍稍鬆了口氣。


  然後就有一個鬚髮皆白,臉色紅潤、清雋矍鑠的老頭出現在眾人臉前,錦袍玉帶,雅望非常,正是古苑君蕭弘和,他看了一眼眾人,開言道:「清寒,回來。」


  站在盧問鶴身邊的向清寒聞言,抬頭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盧問鶴,剛好看到他在看著自己,心裡一甜,便走回到師父身後侍立。


  蕭弘和看到徒弟回來了,手在空中一平划,意為你們這些人,道:「今天就給我出朔方,回崑崙去。」


  向清寒聽到,抬頭一看師父,盧問鶴向她點了點頭,意為你放心,然後就更加恭敬地向蕭弘和行禮道:「謹遵古苑君之命。」


  古苑君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剛才他和自己徒弟的眉眼官司,恨恨地想到,雲中仙客教的好徒弟,竟這般會哄小姑娘,真是不當人子,這般一想,化作一道白虹,帶著徒弟直出城郊。


  盧問鶴回過身來,看著小師弟神清氣足,果然是結丹了,上前伸出雙手想要抱一抱,但又想到師弟長大了,便在雙手一壓,在他肩上一按,喜道:「師弟!你回來了,還結丹了,真是不錯!」


  張致和見到不見十年的師兄,更是驚喜,才想不到避嫌之事,一個上前,就抱住了自家師兄,喊道:」師兄,我回來了!師兄,師兄,師兄!「說到最後,語調漸低。


  盧問鶴拍了拍他的背,說道:「好了,回來就好。」他看到在一旁的沈中玉含笑地看著他們師兄弟久別重逢,也覺得不好意思,拍了拍張致和道:「阿致,你不和我介紹一下你的好友嗎?」


  張致和從盧問鶴懷中掙扎出來,臉上帶了些薄紅,道:「師兄,這是靜山道人沈中玉;沈先生,這是我師兄松風靜聽盧問鶴。」


  沈中玉看了盧問鶴,典型的正道大宗門修士,好風儀,美姿容,言語溫和而不失沉穩堅定,也算是可交之輩,便拱手行禮道:「盧道長,久仰。」


  「沈道長,久仰。」


  兩人客氣了一下,張致和跟盧問鶴說了想要請沈中玉往崑崙仙宗一游的事,盧問鶴就提議借道朔方城的傳送法陣回金墉城,皆無異議。盧問鶴身份在,自然一路暢通。果然就如古苑君所言,在一日內離開了朔方,去到了金墉城。


  從金墉城傳送大殿中出來,沈中玉回頭看到殿前懸著的一副烏木對聯:道向南北,路接西東,對聯說的大氣,但是眼前景象卻清凈,人不多不少,幾乎個個都是月白、淡青的道袍,就連女修也是道冠素衣,不愛紅妝,雖然衣著樸素,但是風儀極佳,走起路來,羽衣飄揚,不徐不疾,與人言語時也是慢條斯理。


  街上也是潔凈如新,不染纖塵,路邊危樓高聳,直入青冥,修士憑虛御風,經空而去,在半空中進出商鋪,選購貨物。


  金墉城相傳乃是當日西王母未曾出嫁時的湯沐邑,世傳墉城集仙,便在此處,當其極盛之時,有入仙道者,現拜木公,再朝金母,木公遺府紫府洲在遠東之地;而金母昔日所居的宮殿龜台宮卻在金墉城中偏西北方向處,正對著翠水湖。


  仙門中流傳龜台照水乃是崑崙八景之一,說的就是龜台宮倒映在翠水之上的景象。


  張致和出來,看了這熟悉的景色一眼,臉上露出了和緩的笑意,見到沈中玉在旁也在貪看景色,便上前道:』先生,我們到金墉城了。」


  「看到了,不知龜台宮何在?」沈中玉問龜台宮為的卻不是龜台照水,而是為一篇文章《龜台賦》,寫這篇文章的人當時不過是個築基修士,叫陸長瑞。他在遊覽了龜台宮之後,喝了兩杯酒,一篇長文一揮而就,寫得字字珠璣,文辭秀逸,傳誦一時。


  只是他大概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龜台賦》不知為何被高陵雪看到了。高陵雪大為讚賞,並把他綁了回去花神宮,讓他也寫幾篇文章描述一下自己的美貌。


  雖然只是築基修士,陸長瑞的骨頭卻很硬,始終一筆不寫。高陵雪怒了就把他扔到花神宮的牢獄之中。當時還是九幽老祖的沈中玉聽到這個消息,也看過一下那篇文章,覺得他實在太可憐,便跟高陵雪討人,把陸長瑞扔了回去。


  現在時過境遷,沈中玉更是起了閑心,想要去看看文中流光溢彩的龜台宮是什麼樣子。


  「龜台宮在城郊,現在封了,等到每十年一次大祭的時候,才會再啟,這般算來還有八年才能看到。」


  「封了?」沈中玉聞言,好奇問道。難不成龜台宮也在崑崙仙宗手上?

  「王母傳下的分景劍法乃是宗門中坤道劍法的來歷之一。慧劍真人以之為祖師,為了不使沾染,便命封了,只是每十年進去祭祀一番。」盧問鶴聽到這個,過來解釋道。


  「崑崙仙宗傳承果然不凡。」沈中玉聽到這個,奉承一句,暗道,原來是慧劍無弦杜秋娘下的令,估計也無人敢惹那個夜叉。杜秋娘脾氣不好,最是嫉惡如仇,還記得當年北冥散人嘴上無德,調戲了她兩次,被她追著到處跑,成了正魔兩道之中的一個大笑話。


  盧問鶴與有榮焉地說道:「不敢當,若沈道長想要去遊覽一番,總能周旋一二,只是不要聲張。」


  沈中玉看了盧問鶴一眼,看到他慧黠地眨了眨眼,太明白了,瞞上不瞞下,估計他們私底下也不是第一次進去閑逛。然後他就看了一下張致和,唉,他師兄都有些狡猾,他怎麼這般老實,被人騙了可怎麼好?

  眾人一邊敘話,一邊御劍去到城郊,盧問鶴特地帶著他們拐了個彎,去看了一眼龜台照水,碧波浩蕩上是巍巍宮殿,瓊華之闕,光碧之堂,在日光上灼灼生輝,遠遠看著美輪美奐。但是久看了,也就平常,還不如那一汪澄碧如翡翠的綠水可愛。


  只是宮內垂柳實在無情,不管主人早已離去,依舊隨風搖曳,新葉垂碧。


  眾人看過之後,就徑直轉向西南,直接上山,漸行漸高,越發清冷,除此之外,沈中玉感到涼風起於天末,悄無聲息,蝕人肌骨,越是行進,越是厲害。


  他看了一眼張致和,張致和劍光裹身,也正好看過來,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無事。沈中玉轉念一想,就想到應該是崑崙仙宗的護山之法,體表玉光流轉,量天尺護住全身。


  等再進百餘尺,盧問鶴遁光停下,便道:「好了,再進去罡風凜冽,只怕難行。」說著,便傳音道:「開明何在?」聲音朗朗,即使在罡風之中也傳出好遠。


  過了一會兒,罡風之中風起雲動,罡風如漣漪一般向外散開,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隻瑞獸排雲而至,虎身人首,九尾而虎爪。它去到盧問鶴身前,恭敬地低頭伏下,展現自己寬闊而平坦的背部。


  盧問鶴作了個請的姿勢。張致和也不謙讓,上前一步,一躍而起,穩穩地落到異獸背部,回頭看著沈中玉,沈中玉也像騎馬一樣跳上去。


  異獸背部十分寬闊而且柔軟,毛茸茸的,還很暖和,沈中玉忍不住摸了摸底下長而柔軟的毛,就聽到開明獸張嘴說道:「別亂摸,我是正經人。」


  剛要上去的盧問鶴聽到這個,回頭臉色古怪地看了看後面,道:「管教不嚴,見笑了。」然後一拍開明獸的脖子道:」快走!「


  沈中玉覺得手有點癢,很想直接薅了這隻異獸的毛下來做法袍,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屈指翹了敲在前面笑得一縮一縮的張致和後腦勺。


  開明獸雖然管教不嚴,但是腳程極快,排雲御氣,疾如閃電,轉眼間就穿過了罡風弱水。眾人在高空中看到下方雪域高原上屋宇如芥大小,草叢花木如墨點大,往來之人彷彿一個個麻點。


  最後,開明獸停在環繞著高原的一處高峰上,看著他們下來之後,眼巴巴地看著盧問鶴。盧問鶴笑著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遞給它,說道:「聚氣丹,給你家小子用。」


  開明獸一嘴噙過,吞了放在腮囊里,含糊道:「謝過盧公子,以後有事還尋我。」


  盧問鶴擺了擺手,道:「去吧。」看到開明走後,回身道:「此處便是崑崙朝陽峰,請隨貧道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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