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誰的命運的軌跡？
那個聲音響起的瞬間，隱在暗影處的那人的肩膀很明顯的繃緊，卻又很快放鬆下來。
“誰？”小安東尼轉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直到說話的人走到他身邊不遠處站定，終於看清楚麵容的時候，他才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怎麽出來了？……是你放他出來的？”
第一句問話問的是突然出現的這個人，而後半句質問的卻是隱沒在黑暗裏的那人。
不等有人回答，小安東尼就在話語的結尾用意語咒罵了一句，對身後一動不動的那人指手畫腳地喝令。“快把他弄回去，還不是他出來的時候，你吃了豬食了麽怎麽能蠢到這種地步？”
“你給我閉嘴！”那人厲斥了。“睜大你的驢眼睛看清楚，他是那個人麽？”
“什麽意思？什麽不是那個人，他明明就是……不對，你TM怎麽能站起來了？”小安東尼這才發現不對勁。“你到底是哪個？你不是他，你怎麽……”
“我怎麽和那個被你們囚禁了八年的人長得一摸一樣？”最後出現的那個人把小安東尼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畢。
雖是在和小安東尼說話，視線卻一直落在雷雨揚的身上。
雷雨揚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俊美的麵孔繃得很緊，握著莫耶的手微微發抖。
莫耶的手被握得有點疼，卻沒有開口喊疼也沒有掙紮，目光也同樣看著那個和自家男人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
這個人，是真正的雷一辰！
不是猜測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那個人雖然和雷雨揚一樣麵無表情，可是他眼中對兒子的疼惜、愧疚和讚賞、欣慰卻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好久不見，我的兒子！”良久良久，到底還是雷一辰先開了口，語氣裏帶著淡淡的歎息。
雷雨揚的薄唇煽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一個字都沒有出口，嘴唇反倒抿得更緊。
父子時隔七八年終於相見，應該是這樣的表現麽？
莫耶在心裏歎息。
像是聽到她的歎息一般，雷一辰朝她看過來，冷肅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表情，卻也隻是嘴唇微微朝上勾了勾而已。“莫耶，我知道你。”
知道她？
也對，雷一辰一直隱身在不知處“窺視”著雷雨揚，知道她並不奇怪。
但她應該怎麽回答？
“我也知道你！”還不等腦子反應過來，嘴巴就先做出了反應。
因為她的這句話，雷一辰唇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點點。
他點點頭。“不錯！你很好！”
這算是得到未來公公的讚賞和肯定了麽？
莫耶覺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可是雷雨揚手臂一收就被她拉到自己身後，同時上前一步側身擋在她麵前，也擋住了雷一辰繼續投注在莫耶身上的目光。
他的表情不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見的父親，反而像是在看一個仇人，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戒備，還有被這兩種情緒隱藏起來的一點點淡到幾乎分辨不出的委屈。
別人看不出，但莫耶又怎麽會感覺不到？
頓時心疼起雷雨揚來，那一點點被未來公公肯定的喜悅消失無蹤。
雷一辰微微歎了口氣，收回目光扭頭看向自己身後。“你和我都躲了這麽多年，你還打算繼續躲下去麽？借著別人的身份和軀殼生活，就真的能讓你獲得自信和滿足麽？”
他問的當然是依舊龜縮在黑暗裏的那個人。
“你現在是不是做夢都不敢說夢話了？生怕別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把elaine的母親送到修道院裏，編製種種謊言讓elaine與世隔絕地生活了那麽多年……頂著別人的身份生活，把真正的你徹底掩埋起來，這和親手把自己殺死有什麽區別？”雷一辰語速不快，聲調也不高，卻讓那人的身體顫抖了起來。“世人看到的是依舊高高在上的顧淳熙，而劉維冉在別人眼裏還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閉嘴！”那個壓抑地低吼了一聲，終於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燈光照在他臉上，即使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但那張臉和記憶中elaine父親的模樣卻並沒有太大區別。
哪怕早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雷雨揚的眉頭還是微微皺了皺。
“這一切本來就應該屬於我，或者說至少應該有一半屬於我！”劉維冉憤恨地看著麵前的所有人，咬牙切齒。“我和顧淳熙出生前後隻差十幾分鍾，憑什麽人生的軌跡就差了那麽多？他是高高在上人人羨慕的顧氏集團繼承人，掌舵人！而我呢？家庭貧困、父親無能無賴、母親懦弱……童年和成長歲月裏的所有經曆都是在欠債、躲債，躲不過被打得半死這種惡性循環中度過。就連上學都要求著好心人給我施舍學費才上得起……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卻被人誣賴偷東西而遭到學校不分青紅皂白的開除！……為什麽，就是因為我窮麽？”
劉維冉毒蛇一般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可是我真的窮麽？我也是顧家的孩子，為什麽要過這種日子的是我而不是顧淳熙？……嗬嗬，如果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算了，也許我就甘心接受命運的安排了。雷一辰，是你在工地發現我的，是你讓我看到了原來我還可以有另一種生活方式……那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你給我打開了一扇大門，是你推著我走到那扇門裏麵的，現在有什麽立場來批判我？”
雷一辰看著他。“我以為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發現你和顧淳熙的長相極度相似，帶著好奇和興趣調查了你的身世……你還在工地砸磚頭。”
“感謝你？哈哈哈哈……我要感謝你？”劉維冉笑得身體顫抖，眼淚都快冒出來了。“別說得自己那麽高尚！你把自己當成我的救世主了麽？你調查我的時候，其實也沒安什麽好心吧？做為顧淳熙的多年好友，你怎麽會不知道顧家有遺傳心髒病的病史？一旦發病除了移植心髒之外別無他法……發現我的DNA和顧淳熙一樣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欣喜若狂？幾億分之一的機率，居然被你們碰上了，高興瘋了吧？所以找到我，給我豐衣足食的生活，是打算被我當成養著顧淳熙後備心髒的罐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