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保姆的命啊
這裡人除了節日、大豐收或者滿載而歸的日子,他們會露天狂歡一起烤肉烤海鮮外,平常都是按人口分配食物,各家燒各家的。自從祭祀過後,妘族人才真正把這幫男人歸為自己人,所以身為嫪少君夫的阮巧巧每天都會帶幾個男人去領食物,今天也不例外。
經過觀察,阮巧巧發現這分配食物的活非常有技術含量,一家有幾口人,壯婦跟老弱的規格自然不一樣,女人葷多素少,男人恰恰相反,病人要特別照顧,家有青年男女的還涉及滋陰補陽……極具人性和系統。
野豬個頭小肉也少,但是勝在比家豬香,阮巧巧提著一條五花肉,跟旁邊的藍眼珠科普道:「你摸這皮,肌理分明毛孔細膩,可是全豬身上最嫩的一塊,」就像這群糙女人中的妘君,「再看這肉,色澤鮮艷健康,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吃到嘴裡,油而不膩鮮而不俗,」還比家豬有嚼勁……妘君啊妘君你怎麼就這麼難嚼呢。
阮巧巧往上提了提,紅白相間的豬肉彈了彈,再用手指壓了下瘦肉,壓出的坑立刻彈回,「看到沒,這叫手感。」阮巧巧又連戳了幾下,心裡都在畫圈圈……纏個布還要自家弟弟動手,那可是要連著胸.圍一圈啊!居然還把她趕出來了——你這種女人活該要單身!
阮巧巧豪氣干雲道:「這塊我要了!」
管事的女人不客氣地奪回:「這沒你的份。」
這不科學!「咱們三十七個人,怎麼著也要分一條好肉吧,你們敢種族歧視,我……我就跟妘君告狀去!」好吧,最後一句很沒底氣。
管事笑眯眯道:「是他們有,你沒有。」
阮巧巧打著自己的手:「叫你充好漢!」現在好了,妘君那麼寶貝石灰,十之八.九要把她關進小黑屋了!
管事把兩個拔得光溜溜的蹄膀遞到阮巧巧跟前:「妘君最喜歡吃豬蹄,這玩意可不容易烤,要把裡外烤熟,得用小火慢慢來……」
難怪女神能長這麼大的胸,原來是吃了十幾年的純天然豬蹄啊!阮巧巧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馬甲領口,那一條幾不可見的事業線……是不是代表她還有後天補救的機會?哎,還是想都別想吧,男人的身板女人的胸,屆時還不被這幫人給當作人妖烤了?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阮巧巧的心就像是忽然被人從油鍋里撈出來,又給撂進了冷水裡,嗞嗞地冒著白煙——她快要飛升了!
管事看他傻愣著,促狹地眨了下眼睛,笑意難掩:「大君子晚上還要回去照顧孩子呢,妘君不能沒人照顧,在妘君沒想好娶誰之前,你這個嫪少君夫最合適不過了。」這可是妘君教她這樣說的。
妘君這意思就是,阮巧巧你就是嫁過人皮膚下垂、構不成吸引力的老婦男,就是做保姆的命,你得正確地認識自己!
阮巧巧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幾個羨慕嫉妒恨的彩色眼珠忽然就各種同情起來——尤其是在阮巧巧拿一隻蹄膀換了兩塊沒人要的豬肝后,還問管事有沒有豬血,在場所有的目光都寫著「自求多福」四個大字。
不過,在阮巧巧拿另外一隻蹄膀換了拇指大的老薑后,眾人恍然大悟起來。
阮巧巧抱著用樹葉包好的豬肝、幾根茭白、生薑和兩根大骨,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然而江湖卻留下了她的傳說。
「就算是再能生,嘿嘿大家都懂的,想留住女人的心就得……這個嫪少君夫盛寵不衰,看來是有真本事啊!」在他們的感嘆中,阮巧巧一下子就成了器大活好的「一夜七次郎」。
彩色眼珠們很是懵懂,「明明他比咱們還瘦小——」
「人家有腦子啊,這姜是幹嘛用的……不過這點姜能有什麼用?」臨時抱佛腳有什麼用?
「會不會是豬肝、茭白和姜,放在一起就能大補?」
妘族人已經得出姜是預防感冒和壯.陽的好東西,由於男人們先天體弱,腎陽虛衰易發寒邪,所以味辛通陽、活血通絡的姜對其作用尤為明顯。不過這玩意不好活,每年產量有限,都是精打細算的用。姜是春天下種,霜前收老薑,放在沙土裡能保存半年以上,所以夏天的姜真的是稀罕物了。
「這個回頭問問妘君不就知道了?」幾個女人全然不顧彩色眼珠們的心情,一臉奸笑,幻想著妘君的破.處感言。
總有犯蠢的人:「妘君會說嗎?」
「笨,你不會用眼睛看啊,明晚要是妘君還留他在房裡……這不是顯而易見?」
「嗷——看來妘族要辦喜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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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君的廚房都有一股濃濃的單身漢味道,沒有煙囪,就開了一個窗孔通氣,桌椅鍋碗瓢盆碟勺筷都是孤品,不是紅燒土壘的大灶台,是一個只有二十厘米長寬的袖珍陶灶,上面架著一個陶釜,也就夠這裡的一個女人食量。灶前有一個矮凳子,旁邊堆了整齊的袖珍木柴。
阮巧巧彷彿就看到女神坐在凳子上弓著背添柴的情景,女神用小火慢慢烤著豬蹄,彷彿這樣就能縮短漫漫長夜……女神從沒有邀請過客人,連受傷了也不去弟妹家蹭飯……阮巧巧眼眶熱了。
女神失血過多,她還得給女神食補,可惜沒有豬血,不過做一個茭白炒豬肝也不錯。女神床邊熬好的葯還有大半碗,連妘芩都勸不了,有了這兩塊棒骨,加上一點何首烏和雞血藤,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女神的喝葯問題了。
一股奇異的香味竄入鼻息,本就睡眠淺的妘君倏然睜開了眼睛。她每走一步,這股龐大的肉香愈發清晰了,濃郁鮮美,就像是煮了那傢伙白花花的小身板,像蠱,像障,像誘人上鉤的餌。可是只要細聞,便能窺到香味裡面的本性,有一點嗆人的辛辣,就像拿「正夫之位」大膽挑釁的那傢伙。有一絲聞不分明的藤系植物的苦味,苦中還有澀,偏偏還有一絲放不下的甘,就像當初她在海水裡汲取的那個吻。
妘君悄聲走到廚房門口,整個屋頂都籠罩著一層白煙,白煙和香味的來源正是灶上的陶釜,釜蓋微掩,只隱約看到白花花的湯水翻滾。背對著她的傢伙一邊切著茭白,一邊哼著傷風敗俗的歌,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同一句話可以有幾十種唱法,魔音繞樑,這也罷了,她還踮腳抖著小細腿扭著屁.股打節拍,裙擺像荷葉翩翩然。她見多了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的男人,這種柔弱的美她曾經欣賞不來,如今也是,倒是她渾圓小巧的腳跟上都是紅土,就像地平線上的半個朝陽,隨著歡快的舞步,朝陽升成了滿圓。
「今天我要嫁給你啦……今天我要嫁給你啦……」這個自作多情的傢伙,就不該留著他過夜!
也不知這個傢伙是眼盲還是心盲,連轉身都沒看見她,嘴裡嘀咕著「釜上都不燒兩個耳朵……」用抹布小心翼翼地貼著釜沿,吃力地端到了桌子上,兩隻可愛的小手趕緊捏上了耳垂,像兔子一樣蹦了幾跳才罷休。也不知這傢伙在幹什麼,居然把她盛菜用的陶碟架在了灶上,先用小火,待陶碟慢慢的燒熱,舀了一勺現成的豬油進去,待油融化,趕緊把血糊糊的一碗豬肝瀝了一遍,陶碟底已經燒的通紅了……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碗豬肝倒了下去,只聽「砰」的一聲——
等阮巧巧反應過來時,她已被攬在女神的懷裡,眼前一層白霧,什麼都看不分明。待女神一鬆手,她兩腿一軟,就像沿著懸崖邊墜落,腦袋裡膨脹著氫氣球,腳下沒有著陸的地。忽然,她的嘴咬住了一樣東西,那不光是救命的凸岩,還是沙漠中的一枚椰果,她好想吸。
十九級颱風把她拍了牆面上,阮巧巧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手揉了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女神整個上半身被捆了一道一道的,像一隻兩色條紋的蟲子,兩枚好看的椰果快被擠爆了——女神這是在跟她玩s.m嗎?
待阮巧巧認清現實后,懨懨地坐在凳子上,鍋裂成兩半,豬肝全部掉進了柴火里,髒了。
阮巧巧看著妘君胳膊上被油濺出的水泡,是她太得意忘形急功近利了,陶鍋對人體最安全,為什麼歷史上從沒有陶鍋炒菜一說,因為陶鍋冷熱不勻就會爆裂,熱油加上冷盤就是大忌。歷史是不能跳級的,她得先冶銅,再有鐵,然後是鐵鍋……就憑她的那些知識儲備足夠她萬無一失么?屆時的代價就不只是炸廚房這麼簡單了。
妘君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又沒罵他,他扁什麼嘴嘛。要哭不哭的,就像雷雨天一樣悶的人喘不過氣來。
妘君還是頭一回看到這種燒法,她是族長,得鼓勵族人創新,這般心理建設后,才*道:「那個碟子是裝菜用的,燒制的時間短,回頭我給你燒個能耐火的。」
阮巧巧依然垂頭不語。
妘君自知有愧,清了清嗓子道:「大不了下次你咬我,」紅暈是採花賊在月色中落下的影,從她的脖子爬上臉頰,錯落斑駁。她的聲音是一池清泉,在等著心上人脫衣下水,低低的,曖昧的,拍著岸,逐著水花,她說,「我不推開你就是了。」
全身被螞蟻咬過的阮巧巧在被酥死之前,轉頭看了一眼女神——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