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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申公虞(12)

  兩次下毒,第一次陰差陽錯進了明嫻宮一條狗的肚子,那毒是慢性毒,於人三個月發作,於狗一個月發作。


  一個月後,明嫻宮清若近來非常喜歡的一隻小狗死了,四肢抽蓄口吐白沫,召集了全太醫院的醫生去給一隻狗看診,還沒等討論出中的是什麼毒,狗就死得全身僵硬了。


  死的時候,清若陪在身邊,那眼睛就那麼翻著白直直的看著清若。


  清若眼淚一直往下砸,而後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伸手把狗的眼睛閉了起來。


  大半夜的從明嫻宮鬧得沸沸揚揚的,先是一干宮人瘋了一樣往太醫院跑,而後是各種聲音,申公虞頭髮散著,內里是龍紋內衫,外面披著清若給他做的披風急急趕來。


  其他附近宮殿的公主也被鬧醒了不少,以為是清若出了事都忙著過來看什麼情況。


  慈寧宮距離公主們住的宮殿不遠,上官芸婉這次被聲響吵醒卻不惱,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召了她宮裡的嬤嬤,「嬤嬤,外間何事如此吵鬧?」


  嬤嬤彎腰低語,「娘娘,聽聞是明嫻宮那邊,宮人都去太醫院召太醫了。」


  上官芸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伺候哀家起身。」


  上官芸婉心情不錯,到明嫻宮時候裡面烏烏央央全是人,其他宮的主子也都是睡夢中被吵醒急急趕來。


  所以一個個幾乎都是披著頭髮隨便攏在一邊,而後披著披風。


  上官芸婉來了,自然大家都給她行禮讓開位置。


  上官芸婉往前走,站在最中間背對著她的是申公虞。


  「皇兒……」節哀兩字沒說出口。


  申公虞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有些頭疼,「母後來了。」


  他側著身子,上官芸婉自然看見了之前被他擋著蹲在地上的清若。


  披頭散髮的,懷裡抱著一隻已經四肢硬掉的狗屍體,周圍不少白沫混著一些泛著酸臭的嘔吐物。


  上官芸婉的話語梗在嗓子里,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單調的僵硬來形容。


  申公虞卻一副看見救星的模樣快步走過來,「母后,您看勸勸皇姐吧,皇姐的愛犬不知道為何中了毒,皇姐有些……魔怔了。」


  上官芸婉沒反應,只是睜著眼看著那蹲著低著頭抱著狗肩膀在小幅度抖動的人。


  周圍還有幾個公主,不過都捂著手三三兩兩相互勾著手臂站得距離清若有些遠的地方。


  她附近幾乎形成一個真空地帶,而地上還有一些絲條狀的布料。


  上官芸婉深吸了一口氣,剛踏出兩步,申公虞身邊的常青已經隔著衣服擋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繼續往前。


  而那邊一直蹲著人,卻像是被侵入領地的野獸,猛地抬起了頭,一言不發盯著這邊,有一兩撮掉落下來的頭髮遮擋著她的一部分臉,可是那通紅還含著淚的眼睛,卻像是惡鬼鎖魂。


  常青傾身對著上官芸婉輕語,「太后,殿下魔怔了,太后還是不要靠太近。」


  上官芸婉皺著眉,腳步也放了下來,低頭問看著清若滿臉擔憂的申公虞,「這是怎麼了?」


  申公虞小大人模樣的嘆了口氣,仰頭看著上官芸婉眼眸里全是迷茫,「皇姐從那條狗死了就抱著它不讓人靠近,方才幾個皇姐想去拉她起來,被皇姐給打了。」


  而後小步的朝上官芸婉靠過來,「母后,不然您先回,讓太醫一會給皇姐開些安神的方子。」


  上官芸婉已經知道那毒物沒進清若的口被狗吃了,也沒有心思在這多留,還有些事要問常青。


  於是點點頭,「大半夜的,幾位公主也回吧。」而後拍拍申公虞的肩膀,「皇兒也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朝,清若這裡有太醫和宮人照料著,母后明日再遣宮人來看看。」


  申公虞舒了口氣,朝上官芸婉拱了手,「有勞母后了,朕再待一會,看看太醫怎麼說,更深露重,母后先回去歇息吧,母后本就體弱一些。」


  上官芸婉懶得再說些場面話,點點頭轉身,而後給了常青一個眼神。


  招呼一干公主,「幾位公主和哀家一起回吧。」


  常青順勢朝申公虞彎腰,「陛下,奴才送幾位公主出去。」


  申公虞完全沒理他,常青等了一兩秒,而後自己直起身跟在幾位公主後面出了門。


  跟著上官芸婉往慈寧宮的方向走,前面後面都守著上官芸婉的人,上官芸婉口吻是好不加掩飾的冰冷,「怎麼被狗吃了?」


  常青噗通一聲跪下,「回稟太后,奴才也不知道怎麼被狗吃了,只那日子安插在明嫻宮的宮人來報確實是下在了公主的吃食里。」


  上官芸婉現在想起清若那個絆腳石就心煩,不耐的擺擺手,「行了,把那人處理了,這次先饒你一條狗命。」


  常青頭扣在石板路上,「太后,奴才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上官芸婉居高臨下的睨了一眼他貼著地的腦袋,聲音不輕不重的問,「哦?什麼話?」


  常青把腰抬起來一些,卻還是低著頭看向地面,「太后,那人全家性命都在您手上,定是不敢有異心的,清若寵那畜生,這次的事很可能是意外,原本清若的吃食餵了那畜生,那狗死了清若確實有些魔怔,現在若是處理了難保不被她察覺有了警惕心,何況她現在還有安家在後面撐腰……」


  「嘭!」上官芸婉抬腳,一點沒留力朝著常青心窩子處踢了一腳,常青往後倒砸在地上,悶哼聲擋在嗓子里,爬起來一言不發又跪到了上官芸婉面前。


  上官芸婉冷笑,「怎麼?哀家想要這個小畜生的命還要顧及安家了?」


  常青磕了一個頭,「娘娘,大可安排太醫在安神葯里做點手腳,屆時以戾氣魔怔為借口再送去萬佛寺修身養性,萬佛寺路途遙遠,而寺廟又在高山之巔,出了意外也難免。」


  常青說完,就端端正正跪著等著上官芸婉發話。


  上官芸婉沉默了半響,而後一言不髮帶著人走掉了。


  上官芸婉不甘心,雖然一方面已經安排太醫在安神葯里做手腳,但是又安排了一次下毒。


  結果陰差陽錯,被那天去看望清若的一個公主服用了。


  而這一次,上官芸婉當天晚上就知道這次的毒清若又躲過去了。


  那公主體弱,不用三個月,最多兩個半月就會從咳嗽演變成咳血,而後不治而亡。


  這次上官芸婉沒有猶豫,直接把情緒非常不穩定的清若放出來在一次君臣晚宴上。


  而後稍微刺激了清若一下,清若就在晚宴上發狂了,顧忌著傷著她不敢下重手,愣是四五個嬤嬤都沒制住她。


  最後不少碗碟打碎不僅她自己受了傷,宴會上也不少人被划傷,好好的一個宴會弄得人仰馬翻兵荒馬亂,最後實在沒辦法才讓侍衛一手刀砍在後脖頸砍暈之後送回了明嫻宮。


  這一次之後,清若神志不清會瘋魔傷人的消息就坐得實得就差是鐵的了。


  第二日早朝便有不少大臣出來提議把清若送到寺廟去修身養性,畢竟她是公主又是皇帝同胞姐姐,這樣在皇宮裡一是傷人,二是萬一什麼以後國禮往來,若是讓使臣看見了傳出,豈不是有損大梁顏面。


  申公虞和上官芸婉自然是不同意,兩個抗住不少大臣聯名提議的壓力反駁了,覺得皇宮裡有太醫,讓清若靜養便可以。


  有太后和皇帝都力保,群臣也沒辦法,此事只得暫時擱置。


  而後,半個月後的一個下午,某個太妃家小侄女去找姑媽玩,陪著太妃抱著太妃養的小狗在御花園散步時,一個不知道哪裡衝出來的人突然就伸手搶小狗。


  那小狗是太妃養的,小姑娘自然第一反應就是護住。


  沒想到這一護,這莫名的人就像是突然瘋魔了一樣,兩隻手非常大力的拖狗,一隻腳抬起來就踹她。


  小姑娘沒防備,被踹得往後倒。


  砸在御花園的花園圍邊,好巧不巧後面有一塊尖石頭,當場後腦勺就砸出一個大窟窿呼呼往外冒血。


  現場一邊尖叫混亂,那太妃也顧不上哪裡衝出來的兇手,這時候自然是救人要緊,但是還沒抬到宮殿,小姑娘就流血過多死了。


  能在這宮裡當上太妃的,家裡都有些勢力,何況死的這個還是家裡這輩的嫡女。


  這下不得了了,太妃去找上官芸婉哭,一宮的宮人帶去慈寧宮門口跪著。


  而朝堂上更是炸開了鍋。


  最後的結果,迫於壓力無奈,申公虞和上官芸婉只能決定把清若送走,什麼時候不瘋魔了,什麼時候再接回皇宮。


  當日早朝宣布完,下午安祁廉便請命進了皇宮。


  直奔明嫻宮。


  清若現在變得敏感而膽小,只要不看見和小狗相關的東西,不發瘋,她也不常出門,經常就呆在內殿里,把自己縮成一團,或者縮在角落,或者縮在床角。


  而且她似乎變得很怕黑。


  明明是白天,殿內還是點著許許多多的蠟燭,燭火和陽光交疊在一起,空氣中都反射的著綺麗的光線。


  雨夕動作輕輕的給安祁廉開了門,安祁廉低頭壓著聲音問道,「小若今天怎麼樣?」


  雨夕的表情很不好,搖了搖頭,欲言又止,而後只是嘆了口氣,「安小將軍進來吧,殿下在床上呢,看見您來了殿下也要開心些。」


  安祁廉一雙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心疼,點了點頭輕著腳步往裡走,一步步走近,看著縮在床角抱著自己雙膝的人,再反射著周圍四處晃動的燭火,安祁廉眼眸深處保護的信念越來越堅定。


  即便沒有證據,但是那狗是誰毒死的,明眼人都心裡有數,而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毒死一條狗,無非,那狗只是替死罷了。


  上官芸婉,總有一天,你欠小若的,我要你十倍百倍還回來。


  心裡這樣想著,安祁廉面上卻是帶起一抹溫柔的笑,而後站在床邊稍微彎腰慢慢的掌心朝上往那縮著的人伸過去。


  「小若,我來看你了。」


  原本偏著頭看著床板在發獃的人突然聽見聲音似乎驚到了一下,身體抖了一下,不過繼而又聽出了是誰的聲音。


  猛地轉頭,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眸里像是夜黑盛開的煙火猛地綻開無邊無盡的喜悅而眷戀,「安哥哥~你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就打開抱著雙膝的手臂,手掌就要搭上安祁廉的手。


  快要搭上時,她又突然停下了動作,而後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兩隻手全部抱在肚子那裡。


  安祁廉也不收回手,只是眉目溫和的看著她,耐心的問,「小若怎麼了?」手掌又往她那裡伸出去一點,「怎麼不放上來了呢?」


  小姑娘仰著頭可憐又小心的看著他,聲音軟軟的全是委屈和害怕,「他們說我會傷人,我不敢。」


  不敢……安祁廉一顆心幾乎被這兩個字活活扣下一塊,血肉模糊。


  這個小姑娘,十一歲便可以條理清晰的和他父親談條件,十一歲便可以扛著萬佛寺那幾乎極限的苛刻毫無抱怨待上一年。


  十一歲,她很清楚,也很知道自己要什麼,幫申公虞奪回被上官家控制的江山,哪怕條件是她的婚姻和後半生的自由。


  她和他父親成為合作夥伴,卻還是對他不屑一顧,任何時候,都一幅氣勢壓人的高高在上告訴他離遠一點。


  而現在,她說,她不敢。


  安祁廉別過了頭,仰了一下頭,而後轉回頭笑得有些溫柔的引誘,「乖,他們胡說的,小若這麼乖,怎麼會。」


  「來,我的手在這。」


  清若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是在確定他說這話的真實性。


  而後試探性的一點一點伸著小手朝他靠近。


  她都手搭上了一半,安祁廉便直接整個握住了她的手。


  在她驚訝瞪大的眼睛和驚呼聲中愉悅笑開,「小笨蛋。」


  這下,她也笑了。


  一直在旁等著的雨夕上前,有些懇求的口吻和安祁廉說,「安小將軍,殿下今日中午就吃了三兩口,現在您在,殿下心情好,奴婢讓廚房上膳食,您陪著殿下用一些吧?」


  安祁廉自然點頭,「去吧。」


  雨夕千恩萬謝的去廚房傳膳了。


  安祁廉一隻手牽著她,哄著她往床邊過來,「來,我給你穿鞋,用些膳食,你最近瘦了好多。」


  清若卻只是搖頭,「不要,我不想吃。」


  安祁廉只能耐耐心心的哄,看著現在膽小到幾乎有些神經質的小姑娘,心裡狂暴的野獸幾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他寧願她一如從前除了做戲從不給他好臉色,也不想她像現在這樣,像只緊緊縮著身子的刺蝟。


  「皇上駕到。」門口內侍通傳。


  安祁廉下意識的看向縮在床邊的小姑娘。


  她似乎無意識的往外面挪了一點,雖然只是一點,卻離開了她剛剛怎麼都不願離開的地方。


  而後手從他掌心抽走,開心的搖起了手,「皇帝~皇弟~弟弟~虞兒~」


  安祁廉斂下心底的酸澀,如果你這麼在意,那你的心愿,我會替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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