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良藥
眾人著急之際,忽聽外面有人進來,一看,竟是成英。
「成英,你來幹什麼?」抱琴沉下臉問。
「二夫人回了大夫人,說三姑娘病了,我奉大夫人之命,前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成英邊說,大眼睛邊骨碌碌地轉,徑直走入房裡,抱琴忙令小丫鬟攔住她。
成英早已伸長脖子看清了房內的情形,包括病倒在床,人事不知的杜月芷。
昨夜杜月芷給她那樣大的下馬威,丟了夫人的臉,夫人回去想起這事,又打了她幾耳光,成英早就恨死了杜月芷,回去氣不忿扎了小人,沒想到這麼快見效,這賤人居然燒得面色緋紅,人事不知,簡直不能太爽!
「那你快幫我們請個大夫進來!」青蘿信了成英,天真地開口。
成英道:「早前不是已經請過了嗎?我看姑娘好像很安靜,又不是多大的病,餓一餓就好了,何必又勞師動眾,惹人非議呢?」
抱琴皺眉:「那個大夫是個庸醫,胡亂診治,結果姑娘越發病重,現在連葯都喝不進去,請你再請一個好點的大夫來!」
成英似笑非笑看著說話的抱琴:「你是在命令我嗎?」
抱琴看她的笑容只覺刺心,忍氣道:「成英,現在人命關天,你有什麼怨氣,等姑娘病治好了,我隨你發泄。」
「你?昨日三姑娘才說我不敵你抱琴一根腳趾,口下無情,現在病成這樣也是活該!實話告訴你吧,府上來了貴客,滿屋子的主子全都去看熱鬧了,誰都顧不得你們。夫人特意吩咐了管事媳婦們,又要我來照看,但凡你們的要求都得通過我。想救人,看你們的表現,比如抱琴你跪下給我磕頭,喊我一聲姑奶奶,好好求我……」
成英本想藉此機會大大折殺一下這房裡的傲氣,抱琴咬牙站了起來,哪知福媽媽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冷聲對成英道:「不必了,成英,你走吧,姑娘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
杜月芷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當作人看,一直竭力護著她們的尊嚴,哪怕危難之際也沒放棄,咬牙堅持著。若是抱琴此時跪了,等於杜月芷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就算她立刻就醒了,恐怕也會傷心難過,更甚以前。
抱琴不能跪。就算跪了,成英也不一定請大夫,何必讓這種小人得意!
成英聞言,冷笑一聲:「我可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不要的!」言罷,抽出胸前的帕子捂住口鼻,嫌棄地搖搖頭:「滿屋子的葯氣,我可受不了,先走了。」
成英昂著頭大搖大擺地走了,滿屋靜了一會兒,只聽青蘿哭著罵了一句:「壞透了的人,狗仗人勢,欺負姑娘!等姑娘好了,看你們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眾人都稱她罵得好,可現在成英走了,唯一一條路也封死了:常氏一定吩咐過不許任何人理會她們,連老太君都瞞住了,請醫問葯是不可能的了。
「我有辦法!」劍螢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青蘿,令兒,你們跟我來!」
劍螢匆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了滿滿一盆冷井水進來,裡面浸泡著一條毛巾。青蘿和令兒抱著一大塊冰,冰透明晶瑩,還冒著繚繞白霧,顯是剛取出來的。
福媽媽一看這麼多冷物,明白過來:「你要做冷敷?不行,姑娘千金貴體,怎麼受得了這些!」
「雖說冰敷有些冒險,但依我平日細看,姑娘身子骨並不像府里其他姑娘那樣嬌弱,很能承受一些極端方法。這還是少爺說的法子,我已試過幾次,效果很好。現在姑娘高燒不退,若不用此法,再晚就來不及了。」
福媽媽聽劍螢說得似乎有些道理,病急亂投醫,就答允了。
劍螢這才擰了冷毛巾,遞給抱琴,讓她給杜月芷做冷敷,又找了切冰刀,將那一大塊冰切成小塊,碎冰拿乾淨的毛巾包了,給杜月芷額頭,手腕,大腿和腳踝都放上幾個。大家全都站在一旁,警惕而又小心地觀察杜月芷。青蘿哭都不敢哭了,睜大眼睛,緊盯著床上的小主人。
杜月芷不由得發出幾聲呻/吟,她太熱了,渾身像燒著火爐,昏昏沉沉中感覺到几絲涼意,好像大渴之人遇到甘霖,擁了過去,那涼意越來越深,將她渾身的火驅走。
劍螢知道她喝不進去葯,又選了幾粒碎冰,放入她口中。
碎冰在口中化為冰流,沒有引起強烈地反抗,自然而然順著喉嚨進去。進了一些水,杜月芷的神志似乎有所恢復,只是還不能說話。
換毛巾,換冰塊,擦汗,通風……
一個時辰后……
「姑娘能喝葯了!」抱琴大喜,拿著小勺子的手不住顫抖。方才她試著餵了一些葯,杜月芷居然沒有吐出來,還下意識做出吞咽的動作。
「姑娘醒了嗎?」
「還沒有,不過她已經燒的沒那麼厲害了。」
「劍螢,還是你的方法有用。」福媽媽終於鬆開緊緊皺著的眉頭。
劍螢白凈的面容露出笑意:「這本是練武之人的一些粗鄙辦法,用在姑娘身上,我也是冒險而為,只要姑娘喝的進去水,再降溫,就無大礙了。」
只聽床上一個虛弱的聲音道:「劍螢,是你救了我。」
所有人大呼:「姑娘醒了!」
杜月芷睜開眼的時候,正好聽見劍螢的話,再看到抱琴拿著小勺子細心喂自己葯,青蘿腮邊還掛著清淚,福媽媽疲倦地守候,令兒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自己反應,心中涌過一陣陣暖意,全身的病痛好像去了一半,眼睛潤潤的,想哭。
「姑娘,你哪裡痛?」青蘿緊張兮兮地問道。
「我哪裡都不痛,過來,扶我起來。」杜月芷露出蒼白的微笑,她現在可不是能躺著的時候,她得好起來。
大家連忙將虛弱的杜月芷扶了起來,杜月芷體內仍是熱,她手心裡握了一塊冰,暫用涼意穩定心神:「把我的針灸盒拿來。」
杜月芷給自己診了脈,又拿了銀針,扎在自己幾個大穴上,讓抱琴拿了幾株晒乾的藥草泡了水,自己略喝了幾口。這些草藥並不溫和,但卻是治高燒發熱的良藥,正所謂良藥苦口,才喝了兩口,她也忍不住蹙眉,吐吐粉嫩的小舌頭:「太苦了!」
「既然知道苦,為何還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
一個清朗俊逸的少年站在門口,紫冠,衣袂翩翩,青蝙落霞,眸色似冷非冷。他手裡還牽著一個與他面容十分相像的孩童,雪團似的,黑髮紅唇,隱隱貴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