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豈能心安
慕瑾察覺到卓相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沉痛的閉了閉眸，輕輕的點了點頭，便邁步行至殿中。
卓相忍不住一片悲涼，可是……不對啊，他明明看到了小飛羽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家兒子的身邊啊！那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啊！！
何將軍叫了好幾聲，也沒有見到卓相有所動作，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他一下，驚得卓相差點原地一蹦，反倒是把何將軍也下了一跳。
“我說老卓，你是咋回事？發起呆來不算，怎麽還一驚一乍的！！莫非是要見到自己的兒子，開心的連說什麽都忘了？”
“去你的！沒個正經！！”
何將軍哈哈一笑，也是因為要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心中難掩高興，才這樣和卓相開起玩笑。二人跟在慕瑾的身後，看著滿麵喜色的何將軍，卓相終是忍不住開口。
“老何……”
“啊？”
看著摯友的臉色，卻是也同慕瑾一般什麽話都說不出了，隻得強擠出一抹笑來說道。
“你輕點笑，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哈哈.……我高興！！”
何飛羽和卓文軒聽到太監的通傳，從殿中迎上前來，看到了雙鬢微白的自家父親，也難免的心中一陣酸楚。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自己父親的麵前跪下磕頭。
“父親！讓您擔心了！兒子不孝！！”
何飛羽則是被何將軍扶了起來，縱然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一生戎馬的將軍，看到黑了一些，又瘦了一圈的女兒，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何飛羽潸然淚下，咬著嘴唇倔強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看著她這幅樣子，何將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這丫頭，離家這麽久，就沒有什麽想對為父說的嗎？”哪怕一句女兒不孝也行啊！這丫頭，出去吃了苦頭也沒說長長見識，依舊這樣的頑劣！這樣想著，卻也沒有什麽怪罪的意思，何家的兒子偏多，對於膝下這唯一女兒，何將軍自然是疼愛有加的。
此時何將軍也隻當自家的女兒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也沒有深思細想。
慕瑾則是有些不忍的閉了閉眼睛，忍不住想要落淚。卓文軒心頭一緊，麵上也白了幾分，看著他們二人的神色，卓相心中恍然，難道……難道飛羽她.……
何飛羽看著自己的父親，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她想說啊！她想說很多的……父親，我很思念您和母親。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對不起！父親，我去了好多的地方，也在遠處看見過戰場什麽樣，這一次真的長了不少的見識。我在西域還給您和母親買了很多的小玩意兒，一會兒就拿給你看看……父親……我想把我這一路遇到的事情都告訴你……
可是……何飛羽張了張嘴，終究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但是止不住的想要哭泣。慕瑾看著何飛羽哭泣的樣子，也終究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對不起……飛羽……對不起，是她！都是她！是她把飛羽害成了這個樣子，是她讓飛羽永遠都說不出話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發誓，她慕瑾終其一生，傾盡所有，也一定要把她醫治好！！如果她不行，還有玉大哥呢！對！！還有玉大哥！她怎麽把這個神醫穀的少穀主給忘了！！！看來她要想辦法聯係到他了！！
而此時的何將軍，也終於發現了自家女兒的不對勁。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問道。
“小羽，你.……你怎麽了？！”
何飛羽依舊死死的咬住下唇，用力的搖著頭。
“你……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是不是見到為父太緊張了，說不出口，你別急，慢慢說.……”
不是……不是的.……父親……父親啊.……何飛羽在心中瘋狂的叫囂著，可依舊隻是搖了搖頭。卓文軒忍不住上前扶住她，眼神中有著化不開的傷痛。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何將軍，有些不忍的說道。
“何伯伯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飛羽.……讓她被歹人所害，從今往後隻怕是……隻怕是再也不能說話了.……”
何將軍的大腦一片空白，突然有些站不穩的後退了一步，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被歹人所害？什麽又從今往後都不能說話了？何飛羽下唇微微滲血，看著自己剛硬如鐵般，在她心中永遠打不垮的偉岸的父親，心中一陣酸楚，想要上前安慰自己的父親一番，卻不知如何開口。
本能的回過頭去看卓文軒，發現他的眼中也滿是痛楚.……也對，她怎麽忘記了，即使他偽裝的再堅強，也抵不住對她的心痛啊……讓他一次又一次這樣說出這個事實，對這個從小到大一心把她護在身後的男人，何其殘忍。
她隻想到了瑾兒會自責，怎麽沒有想到他也同樣的自責呢？她竟然剛剛才注意到他的心情，他竟然把她這件事情歸結到自己的失誤之上。不怪他們啊，誰都不怪，是她自己的錯，連那麽顯而易見的謊言都分不清，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就鋌而走險，本來想為瑾兒做些什麽，反倒是把自己折了進去……害得所有人都在為她擔心。
“何將軍，對不起，我沒有早一點告訴你，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同你講這件事情。飛羽是和我一起出去的，若不是因為我，也就不會受到這麽大的傷害。我會盡我所能，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讓她恢複的辦法……”
何將軍聽到慕瑾這句話，才是真正的認清了這個現實。原來，自己的女兒真的說不出來話了。原來.……她不說話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千等萬等竟沒有想到，那個古靈精怪，整天嘰嘰喳喳讓他覺得頭疼又覺得哭笑不得的小女兒，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公主殿下都說傾盡所有，恐怕，能夠讓她恢複的希望便是微乎其微了……
想及此，狠狠的向後倒了一步，在他身邊一直注視著他的卓相，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連聲喚道。
“老何！老何！！！”
慕瑾連忙上前，卻又頓住了腳步，何飛羽見其父如此心中更是疼痛難忍。抓住何將軍的衣袖，無聲的流著眼淚。
“何伯伯……”
晃神間，慕瑾走到他們身邊，伸手為何將軍診脈，鬆了口氣對著何飛羽道。
“飛羽放心，何將軍隻是一陣急火攻心，稍稍平複下心緒便會好了……”
何飛羽聽她這麽說，就想找到了主心骨，對著她點了點頭，便又把注意力落在了何將軍的身上。
“何將軍……”慕瑾見他站直了身體，便有些猶豫的出聲道。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麽，卻沒料到何將軍反而搖了搖頭。
“公主不必多說，末將自己的女兒，她什麽心性我自是了解。十有八（河蟹）九是她自己闖的禍，公主也不要把責任替她攬下。賢侄也不必掛懷，更不必歉疚，從小到大，她因為衝動和不長記性吃的虧還少嗎？仗著自己有點本事還有一些小聰明，辦事從來不計後果，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說到底，她吃了這麽大的虧，也是我太過溺愛她的緣故啊……”
何飛羽見自己的父親歉疚的表情，心中自是不忍，撲到父親的懷裏，撒嬌耍乖想要求得父親原諒。何將軍無奈的摸著自己女兒的頭發，輕聲歎了口氣，好在沒有什麽大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隻不過.……
“老卓……文軒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入仕為官，必能輔佐賢王。一代忠臣良將，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小羽她……失了聲，已經……已經難為文軒的夫人.……我看……”
何將軍說道後麵卓相便已經氣的胡子都飛了起來，就連卓文軒的麵色都變了，何飛羽的心裏更是‘咯噔’的一下子，有些無助的抬起頭看著卓文軒。緊接著，便是一向儒雅的漠北國左相暴跳如雷的聲音。
“老何！！你給我把話說明白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卓賦風豈是那種隻為自己利益的小人！我家的兒子，我別的不敢誇口，但是道義，信義，人品賢德，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若這些都是次要的，那麽他對小羽的情義呢？他從小便對小羽情根深種，我這個做父親的樁樁件件看在眼裏，他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小羽！！”
卓文軒一掀衣袍，適時的對著何將軍就跪了下去。
“何伯伯，我對小羽的心意，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所改變，還望何伯伯收回剛剛的話……”
“哎……你們沒有懂我的意思，我自是知道你們不在意這些，但是別人呢？若文軒有一日真的.……那他這個不能說話的妻子，就會變成天下人的詬病.……我明知道的這種情況會發生，若還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任其發展，我的良心豈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