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亂世留情
第八十八章 亂世留情
大婚就在今日，陰皇已不在，婚禮已不用遮遮掩掩，辛家每個角落都經過裝點，給人一種喜慶且煥然一新的感覺。
辛滼與季連緔二人的身份皆非等閑，前來觀禮祝賀的貴賓自然不會少，除了以王家、顧家為主的人族名門外，仙家、靈族也來了不少，仙族對於通婚一事很是讚揚，這一點從辛夜複雜的血統就可以看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仙家才能成為六族之中人脈最廣的種族，但正邪各有道，仙家也一向不與魔、妖過多來往。
早膳才剛剛結束，賓客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來了，有陰陽家的榕廖若、禾俞、仇七、陸昭宇和蕭漣，大概是陰家還有異心存在，所以隻來了陽家的人，相比較陰陽家的人數，楚酈山就隻有三人，分別是張梁、陸敞和曲鳩，這些都是較為主要的，皇室近日不太平，榮嘉帝和昌平王都沒辦法親自參加妹妹的婚禮，隻派來了丞相觀禮，並送來公主的嫁妝，那是一份極為貴重的嫁妝。
辛家人向來對百姓照拂有加，百姓們自然也來了不少，雖賀禮略薄，但人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公主，您今日真漂亮，比平時還要漂亮的多！”白寧雙手合十，羨慕之意擋也擋不住。
“跟緔兒那麽久了，別的沒學會，她的嘴上功夫你倒是學了個通透”季連茵笑著搖了搖頭，隨口問道“緔兒還好吧？桃念你昨天去過，她沒什麽大礙吧”
“回長公主，主子隻是受了些皮肉傷，白大夫已經看過了，並無大礙，長公主盡可放心”桃念恭敬的說道。
“那就好，今日她不能觀禮，我的心中總是有些遺憾的”說著季連茵歎了口氣，美目微微低垂。
“誰說我不能觀禮的！緔兒怎能讓皇姐在大喜之日留下遺憾呢”人未到，先聞聲，正是季連緔。
“緔兒”季連茵驚喜的回頭去看，金色頭飾輕輕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當她看到臉色還微微蒼白的季連緔後，絕美的小臉糾成了一團“臉色還這麽不好，你怎麽過來了，你身體底子雖好，但也不能這樣糟蹋啊”
“沒什麽，一點點皮肉傷怎能阻擋我來看皇姐出嫁呢，別說皇姐你了，緔兒都會留下終身的遺憾”季連緔眼睛亮亮的，拉著季連茵轉了一圈，看著那火紅的鳳袍，也是羨慕的不行“皇姐，這喜服真好看，皇兄們為了這喜服也是費心了”
“是啊，先坐下吧，你看你這小臉憔悴的，唉”季連茵拉著季連緔坐下，為她倒了一杯清水，憐惜的輕撫著她略顯冰涼的手“緔兒，今日是大喜之日，皇姐本不該提起那些不好的事，隻是我很想看到你幸福，緔兒，有些幸福是觸手可及的，你又何必追逐那得不到的人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緔兒明白”季連緔細細磨搓著茶杯上精美的紋理，看著水中的自己，無奈的笑了笑“皇姐，幸福對於我的定義不一樣，其實幸福一詞對每個人的定義都不同，與我而言，他才是我真正的幸福，其他的，也隻能是將就，而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幸福”
“也罷，你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皇姐不求別的，隻願你能過得好，曾經你我不親近，好在現在不同了，緔兒，你記住，你不是孤身一人，傷了，痛了，皇姐就在這裏，你有我，有皇兄他們，也有家，如果嫌皇城太冷，你可以時常來辛家找我，雖然你是翔於九天的鳳，但你也是我疼愛的妹妹”季連茵笑著輕撫季連緔蒼白的臉頰，眼中是濃濃的溫柔。
“皇姐”季連緔俯下身，趴在姐姐的膝上，美眸之中水波流轉，心裏卻是暖暖的，這一刻，她有些委屈，心中刻意忽略的痛楚被這暖意包裹著，也不那麽痛了，片刻之後，她直起身，看向跟隨自己已久的三人，她們雖是侍女，卻同她與姐妹無異。
她說“皇城的人太多，也太深，我有使命在身，怕是日後沒辦法照顧你們了，你們若想要自由，今日一過便可以自行離開，往後海闊天空，你們都不再受到任何人的驅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如果不願意奔波，也可以留在皇姐這裏，她定不會虧待你們”
“主子，這麽多年來您帶屬下與桃念不薄，我等願留在辛家，替您保護長公主”說著亦尚與桃念齊齊單膝跪在地上，以表忠心，季連緔欣慰的點了點頭，命二人起身，隨後看向白寧，她與桃念亦尚終究是不同的，白寧心思單純，又與季連緔一起長大，與季連緔而言，她也更加親近一些。
“公主”白寧俏生生的站在那，小臉上寫滿了不舍，眼眶紅紅的，她說“小白舍不得您”
季連緔笑看著白寧，調侃道“從前你最不喜歡我叫你小白了，現在倒是自己叫起來了，怎麽？這是想挽留我，還是扮可憐啊”
“公主不要尋我開心了，小白真的舍不得您”說著，白寧眼眶中逗留已久的淚水，大滴大滴的滑落，當真是我見猶憐。
“傻丫頭”季連緔站起身，替白寧擦著淚水，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孩子，季連緔的聲音不禁柔了幾分“乖，我不能帶著你，你這個人，太笨了，會拖我後腿的”
“人家才不笨呢”白寧哀怨反駁道。
“是是是，你不笨，隻是有些傻”見白寧的淚珠流的更凶猛了，季連緔忙改口“你隻是太單純，不過沒關係，畢竟你還小”
“嗯”白寧點了點頭“小白知道公主不是尋常人，我隻是舍不得您，真的舍不得，在皇城，您有好吃的，好喝的和好玩的都少不了我的，根本沒有把我當下人，以前多好啊，雖然你闖了禍總推到我身上，不過承王也沒有當真罰我，初入宮中時，難免受委屈，但自從遇見了您，我就過著比其他下人好無數倍的生活，小白真的舍不得您，哇”說著，白寧撲在季連緔身上，緊緊的抱著她大哭了起來，眼淚珠子一個勁的往季連緔的領口裏鑽，季連緔也隻能任其自由流淌，生怕這小祖宗更激動。
“乖啊，不哭”季連緔輕拍著白寧的後背“我會回來看你們的，皇姐還在這呢不是”
“嗯，一言為定”白寧直起身，擦了擦臉頰的淚，悶聲悶氣道“白欞讓我和他去竹林小屋，我也很喜歡那裏”
“好好好，怎麽都行”季連緔鬆了一口氣，不禁想起了夢境中的竹林小居，暗自決定有時間要親自去一趟，不過想起白欞就來氣，這家夥勾引走了柏獒獸，現在又把自己的丫頭勾引了去，當真是有些，很不要臉！
解決了心裏的一樁大事，季連緔輕鬆了不少，歡快的幫著季連茵帶繁重的頭飾，雖然這樣的重量讓人很不舒服，但季連緔卻能在皇姐臉上看到毫無抱怨的幸福笑容，她想，當年與王明軒成親，她一定不是這樣的，絕對是抱怨連連，其實何止抱怨，她不知道的是，當年血羅突襲，她差點連小命都沒有。
季連茵的鳳袍如火，不知不覺的燎繞在季連緔心頭，她想，她也想，她多麽想有朝一日，她也穿著這樣的喜袍，與辛夜喜結連理，沒有人不想得到幸福，沒有人不求與心愛之人共度餘生、白頭到老，可這對於她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夢，她是翔鳳，辛夜是九天玄刹，是宿敵，是死敵，她沒有問任何人，也沒有去證實心裏的恐懼，或許是不敢，也或者是她早已確認，妄想著不提起就可以忽略那種痛苦，奢望著自己也能得到幸福，亂世也留情啊，卻是容不得她有情。
辛滼這邊，辛夜麵無表情的靠在椅背上假寐，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說是來幫忙的，其實就是換了個地方睡覺，辛滼撇了他一眼道“你怎麽整日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內傷不是都好了嘛”
“在想事”辛夜睜開眼睛，眼眸晶亮，果然沒有絲毫睡意，他說“雖然周圍布了結界以防居心不良之人靠近，可我總覺得很不安，今日來賓多是有身份的人，實在不能出事”
“你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腦子一刻都不停止轉動，這樣勞心勞神，怪不得你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辛滼在侍女的幫助下換好衣服，示意她們出去，坐在辛夜身邊，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要我們做了防備，那剩下的就交給上天吧，倘若它想讓今日出事，那我們無論如何都是躲不了的，不是嗎？”
“今日你最大，聽你的”說著辛夜從懷裏掏出一塊通體烏黑的石頭，道“我身上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這是烏南穀時，遇到蝕得來的，我不知道它叫什麽，總之不是凡物，可以製造出三重幻境，就當賀禮送給你吧，不過我不知道怎麽用，你自己去查閱古籍吧”
“這是哪門子賀禮，你這就是給我找了個事做”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辛滼還是收下了，他知道辛夜什麽都沒有，他能給的也隻有這個罷了，辛滼端詳這那烏黑的石頭，他很確定辛夜當時一定是想毀了這石頭的，至於為什麽沒有毀嘛。。。肯定是和季連緔有關！
“明日我會離開”
“你的事，我不會多問，隻是，你要記得回家”辛滼放下石頭，笑看著辛夜，道“其實你不用送我賀禮的，你已經送過了，不是嗎？”
看著兄長的笑意，辛夜幹咳了一聲，假裝倒茶，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怎麽？陰家出現的九天玄刹是路人甲嗎？”辛滼一把奪過辛夜倒得茶水，自己喝了起來“我知道，你殺陰皇還有個原因，你不想我的大喜之日偷偷摸摸的留下遺憾，這樣大的賀禮，比什麽都貴重”
“咳咳。。。那隻是我和陽帝做的交易而已”說著辛夜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辛滼看著他笑笑，沒有戳穿。
“吉時已到”
嘹亮的男聲不斷的傳來，賓客們聚集在了前廳，等待著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到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無論戰亂多麽慘烈，也總會有喜事發生，該痛則痛，該喜則喜，平常生活也大抵是如此的道理。
喜紅加身的一對有情人緩步走進前廳，看著有情人終成眷屬，所有人的心中多少有一些莫名的感動，亂世當前，這也算是冰冷天地間的安慰，如此年代，能與愛的人在一起，該有多麽不易，多麽值得慶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