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驗屍
替四姨娘做過複診後，秦羽眉趕緊收拾停當，隨永平侯夫婦和夏侯璟三人一同出了公主府。
孫凝霜不明不白地自盡，死前還把一切都推到了秦羽眉身上。如今孫夫人正跪在坤泰宮前哭求皇後為她做主，一定要讓秦羽眉給她一雙兒女償命。
皇後本來就和秦羽眉有過節，如今抓住了這個把柄，誰知道她會不會再逼秦羽眉死一次？
說不定這次連貞節牌坊都不會有了……
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可不是小秦大夫的性格，在事情沒有完全鬧大之前，她必須趕緊查清真相才行！
孫凝霜死就死了，居然還想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沒門！
馬車一在孫府大門前停下，孫遠黛立刻迫不及待跳了下去，匆匆就要往裏麵走，麵上還帶著悲戚：“小九呢？她怎麽了！快讓我去看看！”
這也是幾人在路上就商量好的：由孫遠黛打頭開路，帶他們進到孫凝霜的房間裏，讓秦羽眉有機會找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孫遠黛心裏雖然恨極了孫凝霜，可為了大局著想，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來，讓她自己都快惡心死了。
“五小姐回來了！”
門房趕緊往裏麵大喊了一聲，心裏暗自稱奇：誰不知道九小姐生前最恨的就是這個“搶”了她如意郎君的五小姐，沒想到現在九小姐出事了，五小姐居然還能以德報怨回府吊喪，不愧是當了侯夫人，這份氣度就是不一樣……
孫夫人一早就進宮去了，給孫凝霜發喪的一係列瑣事就由外院的管事和內院的紅媽媽聯手打理——孫府一個多月前才辦過八公子孫伯言的喪事，這套流程還真是走熟了。
外院的通報一層層傳進來的時候，紅媽媽正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孫凝霜的閨房，一聽是永平侯夫婦、璟王殿下和永安公主聯袂而來，氣得臉上的肥肉都顫了顫。
“他們，他們還有臉來！”她咬著牙衝天大喊，晃動著肥碩的身子就往外走，“門房是死的嗎，居然把害死九小姐的凶手也往府裏放！”
還有那個璟王，八公子出事都這麽久了，他到底抓到凶手沒有！
紅媽媽氣衝衝往外走，正好跟匆匆趕過來的孫遠黛打了個照麵。
“五小姐。”紅媽媽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您一大早就趕回來，還真是有心了，就怕九小姐未必想見你……”
“放肆！”孫遠黛還未開口，許於飛先炸了。他劍眉一挑，一股戰場上打拚磨礪出來的殺氣淩然而出，凶得有如鬼麵羅刹，“你這刁奴好大的口氣，居然敢這樣跟你家小姐，本侯的夫人說話！”
他往身後喝了一聲：“來人，把這個刁奴綁了打三十軍棍！”
許於飛一聲令下，立刻有十多個侯府的親兵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將紅媽媽扭倒在地。
紅媽媽吃痛得喊叫起來：她怎麽也想不通，侯爺今天是吃錯東西了嗎，居然一進門就朝她喊打喊殺的？
他從前……不是話都不肯多說一句的嗎？今天怎麽鐵了心要維護孫遠黛，還一副完全不把閣老府放在眼裏的樣子！
“侯爺，侯爺饒命！”情勢比人強，紅媽媽也不得不低頭認錯，掙紮著衝許於飛大喊，“奴婢奉夫人之命負責九小姐的喪事，這裏不能離了奴婢啊！”
說完，她又惡狠狠地瞪著秦羽眉：“你這個凶手！九小姐最不想看見的一定是你！還不快滾出孫府！”
秦羽眉微蹙起眉頭：這是看孫遠黛有許於飛撐腰，就改欺負到自己頭上了？
好笑，真當她今天沒有準備，就沒有人替她出頭嗎？
果然，夏侯璟的臉色比許於飛還要陰沉了幾分——這位大夏新一代最優秀的戰神，身上那種肅殺的氣質可比許於飛還要濃烈多了。紅媽媽隻收到他一個鋒銳如刀的眼神，就下意識地住了口。
“所有人全都停下，站到院子裏來。”
夏侯璟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傳進了房內每個人的耳朵裏，膽子小的丫鬟甚至已經開始雙腿發軟了，不受控製地魚貫而出，在院中麵麵相覷地站成了一排。
又氣又怕的紅媽媽回過神來，趕緊朝角落裏躲著的一個婆子使眼色，讓她趕緊去外院找管事，再通知老爺過來！
這幾個人哪裏是來吊喪的，分明就是來砸場子的！
“本王奉旨調查孫伯言被殺一案，如今本王懷疑九小姐之死也與其有關，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擅動孫凝霜房裏的任何東西，孫凝霜的遺體也必須送到停屍館等待檢查。”
夏侯璟輕輕鬆鬆就把孫凝霜的死和“鎮國公主複仇案”聯係到了一起，刻意忽略了她那份指向性相當明顯的遺書，將秦羽眉先摘了出去。
“王爺，不可啊！”紅媽媽一聽夏侯璟不光要封鎖房間，甚至連孫凝霜的屍身也要帶走，立刻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九小姐明明就是自縊而亡，怎麽又和八公子的死扯上關係了？您要想帶走九小姐的遺體，那得經過我們老爺夫人同意才行！”
夏侯璟冷冷瞪了她一眼：“你親眼看見孫凝霜把繩套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既然不是，憑什麽就說她一定是自盡？”
紅媽媽猶自不死心地爭辯：“可九小姐房裏的牆上沒有那行血字……”
“說不準凶手就突然改變習慣了呢？”夏侯璟輕挑起半邊唇角，眸色越發冷冽，“我看你這刁奴百般阻攔，莫不是心虛不成？來人，帶她去刑部大牢審一審--”
“不不不，奴婢不敢啊！”紅媽媽一聽夏侯璟居然要把她下獄，趕忙不停地磕著頭，“王爺，王爺，讓奴婢先去通報老爺夫人一聲行不行？若是讓您就這樣把九小姐帶走了，奴婢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啊！”
“誰管你能不能保命！”許於飛早就看這個仗勢欺人的紅媽媽不順眼了，朝著親兵一揮手，“你們趕緊把三十軍棍先打了！”
“本王要帶走的，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還沒有人敢像你這樣阻攔的。”
夏侯璟冷眼看著永平侯府的親兵已經操起了大棍，回頭一掃，那群戰戰兢兢的小丫鬟立刻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了。
“羽眉，我們進去檢查孫凝霜的屍體和房間。”他低聲對秦羽眉道。
伴隨著紅媽媽中氣十足的慘叫聲，秦羽眉和夏侯璟一前一後進了孫凝霜的閨房。
孫凝霜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全新的衣裙，生前還算標致的麵孔，此刻一片慘白，唇色是駭人的深紫色，看起來毫無美感可言。
秦羽眉已經戴上了手套，頭也不回地對夏侯璟道：“我來檢查屍體，你去搜查房間好了。”
夏侯璟沒答話，卻是默認了她的安排，自己在孫凝霜的房間裏一處處檢查起來。
秦羽眉俯下身子，將孫凝霜的下巴往後抬，好方便自己觀察她脖頸上的勒痕。
勒痕已經發紫，在孫凝霜慘白的皮膚上格外醒目。秦羽眉繞著勒痕看了一圈，意外發現勒痕在孫凝霜後頸處的交叉有些不對勁。
這種形狀的勒痕，根本就不是人自縊形成的，而是有人將孫凝霜吊在了房頂上！
秦羽眉鬆了口氣：隻要孫凝霜不是真的自盡就好辦了，最起碼自己的嫌疑能被洗掉一大半。
在孫凝霜脖頸兩側沒有發現什麽勒掐的痕跡，秦羽眉又抬手摸上孫凝霜後頸骨，發現關節處似乎有輕微斷裂——難道孫凝霜是被人活活捏斷脖子而死的？
那凶手一定得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才行，說不定身上還有功夫。
可是……
秦羽眉看著孫凝霜一臉平靜的表情，怎麽都想象不出，孫凝霜居然會死得這般“從容”，連臉上的表情都是不慌不忙的。
她走到房門口問了一句：“是誰第一個發現九小姐出事的？”
一個小丫鬟怯怯站了出來。
“我問你，你進門的時候，九小姐臉上是什麽表情？”秦羽眉把那個小丫鬟叫進房間裏，指著孫凝霜的臉問她：“九小姐現在的樣子，是後來給她斂容更衣的人處理的嗎？”
小丫鬟戰戰兢兢看了一眼孫凝霜十分“祥和”的麵容，哆嗦著點了點頭：“奴婢進來的時候，九小姐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將她打發出去後，秦羽眉站在孫凝霜的遺體旁發起了呆。
按道理來說，自縊而死的人死相都是很難看的：舌頭伸得老長，雙眼突出，甚至大小便失禁……孫凝霜是死後被人吊上去的，所以不會出現這些症狀。
可她為什麽會如此平靜，連一絲一毫的掙紮都沒有呢？
秦羽眉想了一會兒，果斷從藥箱裏拿出取樣檢驗的工具，將孫凝霜身上能用來化驗的各個部位的體液和樣本都收集起來。
光從體表特征上是看不出什麽了，隻能等孫凝霜的屍體被運到停屍館後，再來做全麵解剖吧。
而在此之前，她可以利用全息空間裏的各種設備儀器，好好檢查一下孫凝霜的死亡內因。
“羽眉，你看這是什麽？”
夏侯璟手裏握著一個小瓶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