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五)
窗帘進屋的時候已經拉上,門緊緊鎖著,屋裡只有陳旭跟薛慈兩個人。薛慈閉了閉眼睛,適應了黑漆漆的房間,慢慢的走過去。
陳旭喉頭滾了滾,聲音清晰,薛慈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著,心不受控制的亂跳。呼吸不禁緊張起來。
他身子繃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薛慈在離他有三步的距離停下。她能看見陳旭的表情,緊張又帶著抗拒。薛慈低頭笑了一聲,抗拒,怎麼跟要抓他進牢里似的。
陳旭被笑聲弄得回過神,看見薛慈站在眼前,清了清嗓子,準備往外面走,剛抬腳,才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牙杯。走到桌子旁邊放下,開口說:「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兒睡。明天我送你去車站。」
薛慈伸手拽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溫熱,陳旭身子僵硬,手心頓時出了一層汗,想躲開,卻挪不動地方。喉嚨發緊:「你把手放開。」
薛慈聽話的鬆開手。
陳旭卻感到一陣失落,隨即煩躁湧上心頭。喉頭滾了滾,抬腳往門那兒走。忽然背上貼上溫熱的觸感。低頭看了看,薛慈的手摟住他的腰。
薛慈側臉挨著他的背,輕聲說:「你真的捨得分開?」
陳旭垂了眼睫,盯著薛慈的手,黑暗中平添了誘惑:「我話說的很清楚了。」
薛慈沒說話,過了會兒,鬆開環住他的手,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陳旭下意識的把頭扭到一邊。她皺眉:「你不是要把話說開么,剛才我沒說完,看著我,咱倆把事兒說清。」
陳旭轉過頭,看著薛慈認真的神情,不由一陣煩躁,手揉了揉頭髮,往床上一坐。
薛慈沉下心:「你之前說我很聰明,認準一件事兒就不會中途下車,我告訴你,你說的沒錯兒。」
「我不會傻到去做一件以後可能會後悔的事兒。」
陳旭抬頭:「要像你說的那樣,還有後悔這個詞兒么?」
薛慈見跟他說不通,抿了抿唇,往跟前走了幾步,陳旭下意識的往後躲,她氣笑了,皺著眉瞪了他一眼,坐到另一張床上,二人面對面。
「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兒么?」
「旅館。」
「所以你要打算在這兒跟我說分手,或者是講道理?」
「我……」
話沒說完,薛慈身子向前傾,手搭在陳旭的腰側,陳旭感覺到她的手不再是溫熱,而是出了汗。垂了眼,看見薛慈光滑的皮膚,輕輕吻著他。
有些亂,有些笨拙。
陳旭後背僵直,心跳的聲音,兩個人都能聽見。也不知是誰的。他們呼吸急促,陳旭的手緊緊抓著床墊,保持著姿勢不敢動。
薛慈停下動作,抬眼看陳旭,她的臉頰泛紅,好在房間漆黑,看不出什麼。喉嚨咽了咽,平穩了呼吸,一說話,聲音卻帶著絲勾人的味道:「我喜歡你。不分手好不好,陳旭,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陳旭努力壓下舌尖的「好」字。
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就見薛慈身子往後撤,摸著開關把燈打開。房間忽然亮起來,陳旭覺得有些刺眼。薛慈坐在床上,側著臉,輕笑了一聲。
「你沒完了是不是?還打算矯情到什麼時候?」
陳旭皺眉:「我不是矯情,這是明擺著的事兒,你現在就像是做童話夢的小孩兒。我們生活在現實里,早分早……」
薛慈打斷,語氣特別不好,帶著怒氣:「行了,你怕我將來把你踢開,對不對?」
陳旭喉頭滾了滾,有些艱難:「對。」
薛慈冷笑了一聲,心裡壓著的火氣越來越厲害:「那對我有什麼壞處?現在我喜歡你,所以在一塊兒。以後不喜歡了,分開就是。」
陳旭一愣,整個人瞬間有些發懵。
薛慈看著他:「你滿意了?」
陳旭低頭,抿了抿唇,抬眼看薛慈:「我說不過你,我得走了。」說著就要起身。薛慈突然把他推在床上,眼神執著:「我知道你怕什麼,你怕自己那點自尊心保不住,你要面子。」
她努力將語氣變得和緩:「可是你忽略了一點,你比自己想的要更愛我。」
陳旭咬著牙:「你起來,不許胡說。」
薛慈感覺到他在掙扎,使勁兒將他按在床上,氣得胸口起伏:「我告訴你,你就算再怕,也甭想離開。我這兒就算是火坑,你也得跳下來。」
「你怕將來沒錢,我看不起你?我告訴你,將來我養你,你要是想開修理鋪,我花錢給你辦一個。」
陳旭掙扎:「誰他媽要你的錢!」
薛慈被他推開,兩人都是氣喘吁吁,氣得兩眼發直,互相瞪著對方:「你還清高起來了,那你有本事就清高到底,別在意錢。分手的事兒就再也不提了。」
陳旭嚷聲:「憑什麼不提了,你能不能不胡鬧!你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沒錢的滋味兒你是知道的,做什麼有情飲水飽的白日夢!」
薛慈定定地看著他,眼圈有些泛紅,咽了咽喉嚨。陳旭伸手想去哄她,咬著牙忍住。
過了會兒,薛慈帶著不容易被察覺的哭腔,輕聲說:「你知道么,就是因為知道苦日子什麼樣兒,我才不害怕。比起這個,我更知道身邊沒有貼心人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兒。」
「陳旭,我不怕沒錢,只要有人就行。錢是可以掙的。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可是人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到。」
她神情認真,眉眼透著委屈。陳旭看著她,心口亂的很,嘆了口氣,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薛慈偷偷瞥見他臉上有動搖的意思,垂了眼睫,吸吸鼻子。陳旭聽得心裡更煩躁,抬眼看她,想厲害地開口,一說出來卻變成了帶著心疼的語氣。
「別哭了。」
薛慈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抿著唇,伸手將上身的t恤脫掉,只留著內衣。她穿著露臍的t恤,下面穿一條短褲。襯的膚色白皙,雙腿筆直。
陳旭一驚,看著薛慈白嫩的皮膚,和那一大片雪白,呼吸一窒,連忙將頭扭到一邊。薛慈沒有再動作,叫了陳旭一聲。
他沒轉過頭。
薛慈:「你想讓我到你跟前把頭掰過來?」
陳旭頓了頓,讓她把衣服穿上。薛慈不理睬,過了會兒,陳旭才把頭扭過來,臉上帶著一絲不自在,兩眼不敢亂看。
薛慈側了側頭,唇邊帶著一絲笑,眼神盯著他:「你知道么,你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在將來會找到一個男人,他應該是個上大學的男人,家裡條件也很好。」
陳旭表情僵硬。
薛慈繼續說:「我們會很順利的去對方家裡見家長,去約會,分享工作上的好事兒和煩心事。」
她抿了抿唇:「然後彼此擁抱,接吻,最後像你一樣看見我衣服下面的樣子。他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彼此親近,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陳旭緊緊咬著牙,眼神發狠,身子微微顫抖,雙拳握的指甲發白。
薛慈:「我們還會生一個孩子,吵架拌嘴,等老了以後等著孩子回家。死了葬在一個墓地。」
她忽然加重語氣:「可是,他沒有你愛我。你要讓我跟一個不是最愛我的人過一輩子?」
「除非,你承認將來那個擁有我的人,比你更愛我。」
「是不是他會比你更愛我?」
「你告訴我。」
「你說啊!」
陳旭腦門跳的厲害,胸口的氣彷彿要炸開,兩眼發直,跟瘋了一樣,緊緊攥住薛慈的胳膊,嚷聲:「不是!沒有人比我更愛你!誰也別想跟你過一輩子,你死了只能跟我葬在一起!」
薛慈:「那我這個火坑,你跳不跳?」
她被緊緊摟住,力道快要讓她喘不過氣。陳旭用力地吻著她,薛慈的嘴唇有些發麻,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背。
陳旭在她身上摸索。溫熱的肌膚,尤為光滑。二人皆是喘著粗氣,他的吻漸漸移到耳垂,感覺到薛慈漸漸發軟的身子。
陳旭輕咬了一下,吻著她的脖頸。薛慈身子往後一仰,躺在床上,陳旭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仍然帶著些剛才的兇狠。
薛慈臉頰有些發熱,把眼睛閉上。感覺到陳旭在她身上輕輕撫摸,引起一陣陣顫慄。
忽然他頓了頓,動作停下。薛慈仍然緊緊閉著眼睛,等了會兒,她把眼悄悄睜開,看見陳旭在那兒兩眼發直的盯著。
她皺了皺眉:「你,不行?」
陳旭被她的話弄得回過神,抬眼看了看她,抓住她的手,移到他的身上。薛慈咽了咽喉嚨,感覺到掌心的炙熱。
「那你等什麼。」
陳旭皺著眉,抿了抿唇:「咱倆現在定下以後在一起了是不是?」
薛慈掐了他一下,陳旭喘了幾口氣,捏了捏她的手,強忍著把脫了的衣服穿起來,把她的t恤扔過去。
薛慈傻眼了:「你這是幹嘛?」
陳旭套頭穿衣服:「過一陣子再說,現在不行。」
「為什麼?」
她尤其納悶兒,瞪著眼睛看他,陳旭彎了彎唇角,側著頭:「你就那麼想跟我睡一塊兒?」
薛慈皺眉,朝他背上打了一巴掌。那片雪白晃了晃,陳旭喉頭一動,把頭扭到一邊:「趕緊把衣服穿上,洗洗睡覺。」
薛慈鬱悶的穿衣服。心裡還是不忿,朝他後背踹了一腳。陳旭身子往前一傾,頭撞在床頭上。
好在床頭是軟包,聽著聲音大,實則沒那麼疼。陳旭這會兒恢復過來了,捂著額頭直喊疼。好半天,沒聽見薛慈有動靜,回頭看了一眼。
她紅著眼圈兒,瞪著他,委屈的不行。
陳旭湊過去:「你怎麼難過了,不是來哄我的么?」
薛慈抬下巴:「哪兒有你這樣的,別人都是讓男朋友哄,不像我……」
陳旭抱住她,不像剛才帶著佔有慾,這個擁抱十分溫柔,他唇邊帶著笑,身子撤了撤,看著薛慈。
「只此一回,再也不敢了。」
薛慈撇著嘴。
陳旭輕吻著她的臉頰:「我錯了,以後一輩子你隨便作,我都接著你。」
薛慈嗤了一聲:「我才不作。」
倆人睡在一張床上,什麼都沒做,只是抱得緊緊的。陳旭沒睡,睜著眼睛看薛慈,心裡特別滿足,眉眼溫柔,眼裡的情意藏也藏不住。
他現在還要不起。
垂了眼,想起薛慈說要養活他的話。
「你要是想開修理鋪,我花錢給你辦一個。」
他輕笑,說了聲真是腦子不夠用。陳旭抿了抿唇,開始想著以後的事兒。他總不能真的一直這麼下去。
陳旭發著呆,眼裡思緒起伏。過了會兒,輕輕在薛慈臉上親了一下。
薛慈正熟睡著,皺了皺眉,似是弄癢了她,臉頰在陳旭胸前蹭了蹭。陳旭彎了彎眼睛,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遙控,把空調溫度調高。
摟住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睡去。
第二天,陳旭打算送薛慈回去,她不願意,請了三天的假,還能在這兒待一天。陳旭想著她要是今天回去了,周一的課不耽誤。可薛慈說什麼也不走。
連他要是怕花錢,她自己掏房費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陳旭皺著眉頭應了,薛慈打算跟他去自行車攤子,結果卻見他沒有擺攤的意思。納悶的問了一句,他側頭看了薛慈一眼:「總不能一直這麼擺攤。」
薛慈垂了眼睫。
陳旭見她這個反應,也沒說什麼,他手裡拿著一包栗子,正給薛慈剝著。拿了個水杯蓋,在下面墊著。
他弄得滿手黑,想著再剝一個就去洗洗手。忽然聽見薛慈悶悶地開口:「可是我現在沒錢給你開修理鋪啊。」
陳旭皺著眉回頭。
薛慈臉色為難:「要不你再等我三年?」
陳旭氣得發笑,弄不懂她腦子怎麼長的,剛準備說話,就見薛慈咧著嘴笑,他反應過來,拿手往她臉上蹭。
薛慈趕緊躲開,抱著被子說:「我不敢了,你打算干別的?」
陳旭瞪著她,薛慈眼裡的笑意還沒消散,他搖了搖頭:「不幹別的,只不過得想條出路。你先別打聽,以後告訴你。」
薛慈點點頭,看了眼窗戶,已經是中午:「你不回去?阿姨估計在家拿著掃帚準備打你。」
陳旭:「打我幹什麼,跟她未來的兒媳婦在一起開.房,算錯?」
薛慈抿了抿唇,嘟囔了一句不要臉。
他剛才用旅館里的電話往家裡打過一次,畢竟一晚上沒回去。薛慈沒讓陳旭提她,他皺了皺眉,薛慈瞪了一眼,知道他又想歪了。
結果陳旭先開口:「你是不是又想我小心眼了?我的意思是,這還用你說?」
電話接通,薛慈狠狠咬了他胳膊一下。陳旭一邊挨電話里的罵,一邊忍著疼。用手去推她,薛慈反而更來勁兒。
強忍著等電話掛了,薛慈鬆開,胳膊上一排深深地牙印兒。
陳旭嘆了嘆:「解氣了?」
薛慈看了他一眼,點頭。
火車上,薛慈拎著一大包吃的,她這回是坐票,陳旭不能進站,兩個人在候車室待了會兒,依依不捨,臨走前,薛慈一再囑咐他打電話。
陳旭彎了彎眼睛,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串數字。
薛慈笑著說:「行,你要是不給我打,我就天天打過去。」
翻購物袋的聲音被車上的人聲給壓了下去,她從裡面找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彎著眼睛喝下去。裡面有不少吃的,陳旭說是去買中午飯,結果拎回來一兜這個。
花了不少錢。
她忽然頓了頓,神色一凜,摸了摸襯衣兜。一沓鈔票。薛慈抿了抿唇,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眼眶有些發酸。
到了學校,已經是晚上八點。學校沒關門,她連忙走進去,在車上的時候,東西沒吃完。給宿舍的人分了分,她自己留了幾盒牛奶。舍友知道薛慈條件困難,意思的拿了點兒,還剩下不少。
薛慈笑了笑,然後收拾東西,把換洗的衣服拿出來,待會兒全洗乾淨。舍友坐在一起聊天,問薛慈這次回去怎麼樣,事情都解決了沒。
其實就是說閑話,薛慈一進門就能感覺到她的高興勁兒,跟走的時候彷彿兩個人一樣。
薛慈笑的眯眼:「都解決了,什麼事兒都沒有。」
舍友見她這麼高興,也跟著笑,雖然不看好陳旭,可薛慈喜歡,她們也不能見天兒的說不好的話,哪兒有這麼當朋友的。
見薛慈準備拿衣服去洗,忽然想起來問:「你不給陳旭打電話報個平安?」
薛慈愣了愣,一拍腦袋:「我忘了,都習慣他給我打電話了,這就去。」
電話剛響了一聲,那邊就有人接起來:「喂。」
聲音低沉,薛慈忍不住揚了揚唇角:「陳旭,是我。」
「嗯,到了?」
「對。」
二人無話,聽著彼此的呼吸,心裡都是高興的。陳旭開口:「別捨不得買東西,錢花完了找我要。」
薛慈:「你真不用我養了?」
陳旭輕笑:「用,這些本來是婚後養老婆的錢,現在都花光了。」
說了一陣兒,電話掛斷,薛慈有些不舍,眯了眯眼睛,往宿舍走。陳旭在家裡抱著電話愣了會兒神,想著明天要乾的事兒。
鎮上有個老師傅,修車是出了名的。這些平常騎的車都用不著他修,去找他的都是山地車和組裝車,那些是稀罕東西,一輛車價位特別貴。
陳旭想跟他學手藝。可拜師哪是容易的,他想了半天,才琢磨出一個辦法。老師傅有個孫子,還沒上幼兒園,老兩口見到孩子就高興,心尤其軟。陳旭在他家門口等了會兒,手裡掂著禮物。
沒敲門,這個點兒,老太太應該跟小孫子出去散步了。他靠著牆,看了眼手錶。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和孩子的聲音。
陳旭抿了抿唇,露出個笑容。老太太連忙把小孫子護到身後,皺著眉頭,打量了陳旭一番:「你是誰?」
他穿的破衣爛衫,身上的衣服還帶著臟。怎麼看都不像好人。這是陳旭昨天可勁兒造了仨小時,才弄出來的。
陳旭抬眼看她。
老兩口家裡的物件兒變的陳舊,螺絲扳手堆在一角,但是尤為整齊,沙發是木頭做的,打磨的光滑,刷著一層原木漆。
陳旭坐在那兒,有些拘束。老太太洗了水果給他,陳旭縮縮頭,一副怕生的樣子。老太太疑惑:「你有什麼事兒?」
陳旭抓著衣角,弄得皺巴巴,剛要憋出來一句沒事兒,就聽老太太說:「別這麼弄衣服。」
他看了看她,老太太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我習慣了,看見有人這麼弄衣服就受不了。」
陳旭點點頭,悶聲不吭。
老太太又問他什麼事兒。
陳旭抿了抿唇,抬頭,眼圈兒有些泛紅,神情卻尤為倔強。在老太太眼裡,陳旭這個年齡就是個半大孩子,露出這副表情,她一下子心裡極其不舒服。
陳旭開口說了半天話,老太太在一邊聽,眼眶也有點兒濕。到了傍晚,老師傅從外面回來,張口問:「飯做好沒,今兒有啥好吃的?」
老太太喉嚨哽咽,皺著眉:「就知道吃,一回家除了這句話就沒別的了。」
老師傅聽出來不對勁兒,連忙往裡走,瞧見她紅著眼圈兒,旁邊還坐著個陌生孩子:「這怎麼回事兒,他是誰?」
陳旭規規矩矩地開口:「我叫陳旭。」
老太太在一邊兒說:「這孩子不容易,聽得我心疼。」
老師傅沒反應過來:「啊?」
陳旭抹了抹眼淚,一副強忍著不讓淚流出來的模樣。過了會兒,總算弄清楚怎麼回事兒,老師傅皺眉:「不成,收徒弟哪兒有是個人就行的。這得看資質,和……」
話沒說完,老太太插嘴:「是是是,就你那修自行車的手藝,得找個萬里挑一的人才繼承。可你年紀一大把了,找著了么?」
「孩子這麼苦,又有這份兒心,好歹讓他試試。」
陳旭低著頭:「我不圖富貴,只想讓我媽和心裡裝的人,過的好。而且我想走正道,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以前我犯渾,您要是不拉我一把,我真的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了。」
老師傅:「你干別的也是正道,何必在我這兒吊死。」
陳旭:「修自行車這門手藝,我不想丟下。我爸以前就是干這個的。我還幹這一行,我媽就覺得他好像還在。」
人上了年紀最聽不得這個,老師傅有些動搖。陳旭緊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往地上一跪:「您收下我吧。」
學校里,薛慈想著出去轉轉,給陳旭買件兒衣裳。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倒是每天乾乾淨淨的,就是洗得發白了。
她把錢放到兜里,梳了梳頭髮。舍友看見后,翻著手裡的書:「明天咱們一塊兒去吧,我也想買一件兒衣服。」
薛慈看了她一眼:「我逛得是男裝。」
舍友撇了撇嘴。見她要出去,開口說:「你路上小心點兒。」
薛慈隨口應了一聲。
舍友見她不當回事兒,坐直身子認真道:「你真要小心,前幾天學校門口撞死個人,就是咱們學校的。正好你那幾天不在。」
薛慈驚訝地回頭:「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