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第七天(3)
咳咳~!
來自妻子的一陣飽含態度的輕咳聲,讓費雷拉豁然驚醒。
驚?那可必須得驚啊!感受到阿貝拉雙眸中隱隱射來的極為不善的眼神,費雷拉便覺後背一陣發涼.……
尷尬窘迫是必然的,更可惱的對面那群人或噙著嘴角或半掩著臉或乾脆別過臉龐微微竊笑的該死表情!而無奈的是自己卻連發作的底氣都沒有.……
誰讓你失態來著?
是啊!誰讓我失態來著?我費雷拉何曾有過如此失態!
是那妖魅!是那不該存在於人世間的妖魅般的女人!
費雷拉立即往那女人看去,便見她正與可恨的薩菲厄斯親密私語,只看兩人不經意間流露的小神態就能知道他們會是如何一種關係,這叫費雷拉簡直嫉恨成狂——
「你不配擁有她!」
「你不配擁有吉安娜!」
「你更不配同時擁有她們!」
陰沉著臉,如怒獸般,費雷拉走了過去,自然就會聽到兩人的低聲私語:
「.……就是這樣。簡而言之,這蠢貨就是專門來新月城找你老爺我打上一架的,而這一架就定在明天,就在這裡……」
「輸了豈不是很丟人?」
「一定的,在幾萬人眼皮底下被打倒吶!而且之後很可能還會被豎立一座被踩在腳下的雕像,豎立一份永久的恥辱……這便是那勞什子『榮耀對決』的殘酷之處,也是那傢伙的險惡用心。」
「混蛋!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才剛醒來,我不想讓你擔心,而且也沒必要擔心,你老爺我自有辦法收拾那個蠢貨.……」
「真的?」
「真的。」
「那就一定不是真的!你根本沒把握能夠搞定那條金毛犬——哎唷~~!那條金毛犬好討厭欸!」
「咳咳,還是不要用金毛犬來形容別人啦,不太好……」
「可是,嘻嘻,他真的很像耶!瞧他頭頂的那叢金毛,那形狀那發色,就和剛才來時我們在路上見到的那條金毛犬一個樣,咯咯,太像了~~!」
「這.……你便盡量把他往人類上看吧!平心而論,作為一個中年大叔,他這樣子不也是挺帥的么?」
「帥么?沒看出來……至少我覺得他遠沒有你好看~!」
「哈!小妞,馬屁功夫不錯,你這一手拍得你老爺我通體舒泰啊!」
「什麼老爺?我警告你呀,不要一直自稱老爺!你才不是我的老爺!我、我只是你的語言老師!啊?呃……」
「呵,傻眼了吧?語言老師難道不也得叫我老爺?雇傭關係哦!況且,哼哼,嚴格來說,你還是我買來的一個小奴隸吶!來,小妞,乖乖地叫聲老爺來聽聽~!」
「我偏不!——噢!金毛犬過來了.……」
對話大概是很長的,費雷拉只聽得一些零碎的片段,但重點卻是抓住了——
「金毛犬!金毛犬!!金毛犬!!!」
他怒火萬丈,他七竅生煙,卻還咬著牙勉力保持風度:「金毛犬見過這位無比美麗無比動人的小姐,初次見面,幸會之至!」
伊芙眨巴著那雙清澈靈動直如一泓秋水的眼眸,無辜而又意外地說道:「啊?你還真承認啊?」
「能博小姐一笑,又有何不可?」費雷拉隱蔽地抽了抽嘴角,立刻又強行挪開了不自覺便黏在伊芙身上的視線,生怕深深著迷,他看向葉孤雲,眼中戾氣大盛:「一個稱呼而已,即便稍顯不雅,又何用過分介懷?反正,最尷尬的永遠不會是我本人!我都替那些將要倒在金毛犬爪下的可憐蟲著急,他們又該如何自處?你說是吧?薩菲厄斯先生?」
葉孤雲欲待回應,卻被伊芙搶了先:「哎哎,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是在挑釁!」她雙手抱胸,分外「兇惡」地剜了費雷拉一眼,「喂,你這人怎的這般矯情?連挑釁都陰陽怪氣的,不覺得難受?直接點不好嗎?」
費雷拉被嗆到了,忍不得就是一陣尷尬輕咳,馬上又肅容說道:「甚好,那便直接一點。」猛甩頭,他緊盯葉孤雲,殺機溢出眼眶,「薩菲厄斯,明天,我不止要贏,還必將你剁成三段!」
一言既出,四周寂靜,落針可聞。
至少列特和三個被請來的幫手被鎮的大氣都不敢出。
伊芙皺了皺鼻子,正想回嗆,卻被葉孤雲碰了碰手臂,一怔,輕哼,袖手,便看到後者已迎著費雷拉的兇狠目光微微搖頭,雲淡風輕:「你辦不到的。」
「是么?」
「一定。」
「一定?哈!靠什麼?嘴炮嗎?」
「你不了解我,雖然我也不了解你,但終究還是你更不了解我.……」葉孤雲輕輕一笑,「未知,有時候就是最大的優勢。」
「狗屁!」費雷拉獰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魑魅魍魎都將被碾壓成灰!」他抽出腰間的一把長劍,疾之又疾地,朝空處猛地一揮,一道磅礴的劍芒隨即爆閃而出然後瞬間隱沒,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深深的闊闊的猶如地震開裂所致的恐怖溝壑,「如此神器之威,你拿什麼來抵擋?」充分享受完周圍人等的驚駭的眼神,他才繼續對保持默然的葉孤雲諷道:「用你的那些未知的能力嗎?」
頓然他又哈哈大笑起來:「對啊!我記起來了!你還有著你的一個甚麼『強大無匹』的秘法嘛!前些天還去購置材料用以炮製來著~!所以,炮製出來了?你的倚仗就是它?呵呵,哈哈!不錯嘛!我現在真是特別好奇,無比想要見識一下你的『強大無匹』的秘法會怎樣讓我『付出大代價』?幸好就在明天,我等著!」
此話既出,頓時,葉孤雲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囧囧的,凌亂的,就像有什麼荒唐透頂的鬧劇突然竄到眼前,輕咳兩聲,他收斂表情,又上下打量了費雷拉一番,其後視線集中在對方的腰間之上,最後,抬眼說道:「不用等到明天啦,那秘法,咳咳,沒錯,已經炮製出來,而且也已經運轉生效,再者,我確定,你已經見識過了.……」說完,忍不住了,失聲笑了笑,還頗為滑稽地聳了聳肩。
費雷拉被搞得一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麼?」
「咳咳,那摺扇,費了不少錢吧?」葉孤雲指了指費雷拉的腰間,「拍賣會一般總難免一場血腥拼殺.……」
「那當然!」想起為此付出的那一大筆錢,費雷拉尤覺心頭滴血,「但那是值得的.……哼!必須承認,來自異界的你,總是能夠為藝術帶來一些新意.……」
「咳咳,那不是重點。我想說……我口中的秘法就是它了。那天買的材料,其實不過是用來製作顏料,摺扇上的畫,就是用那些顏料畫的.……」
「.……」
「所以,我那秘法,確實已經讓你付出一個大代價了啊……」
「.……」
「瞧,從頭到尾,我都沒說過一句誑語.……」
「.……」
「我是不是很坦誠?.……」
……
唰~!
再一次,有人在葉孤雲面前特別騷包地將摺扇一下子展開,還特別得意地搖啊搖,煞有介事,矯揉造作,生怕旁人不知道扇面上的是一幅「絕世名畫」,襯上他那油亮的油頭,滑稽的小鬍子,淫蕩的笑容,一身黑色西裝以及腳下的鋥亮皮鞋,那叫一個不倫不類怪異可笑。
來者是羅迪克,先行離開的葉孤雲和伊芙從中央競技場出來后便與他「不期而遇」。
「喲喲喲~!瞧!瞧瞧!瞧這是誰?伊芙小姐!女神般的伊芙小姐!」羅迪克上來便是一陣誇張的招呼,「許久不見,沒想到你竟變得比從前更為動人!天吶!你的美麗已使我言盡詞窮!我不是在做夢吧?世上怎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美麗?胡略,你說我們是不是見到愛美神淑妮的真身?」
做作!
不僅葉孤雲和伊芙如是之想,連跟在羅迪克身後的他的忠僕「銀豺」胡略也都如是。
於是伊芙毫不留情地施以打擊:「我好像不認識你耶!」
「咳咳~!別這樣,我們好歹也有見過一面.……」
「是嗎?沒印象!」
「再想想,再想想……」
「好啦!」葉孤雲制止了兩人,「羅迪克,特意找我,有什麼事?」
唰~!羅迪克又刷了下手中的摺扇:「賣弄啊~!耍寶啊~!獻媚啊~!」
「呵,你還真夠坦白,」葉孤雲不由失笑,「好,給你機會!你要怎麼賣弄、怎麼耍寶、怎麼獻媚啊?就憑你手上的那把我畫的扇子?」
「為什麼不?」羅迪克諂笑,「您知道我為了它花了多少錢嗎?」
「怕是不少。」
「1024個金幣!」羅迪克得意的道,「當然,這是主人您的畫作,是無上的藝術品,再高的價格也一定物超所值!我是一點都不覺得這筆錢花得冤枉!」
頓時引得伊芙一陣鄙夷:「嘔~~!這馬屁也太拙劣、太噁心啦!」
葉孤雲大笑:「聽到了吧?」
羅迪克一點也不尷尬,又說:「唔唔,您可知道,另外的三把摺扇因為我而拍出了什麼樣的價格?」
葉孤雲瞬即明悟:「你抬價了?抬得很狠?」
「是滴是滴~!」羅迪克擊掌而笑,「當晚的另外三個買家都被我狠狠地坑了一把!我想他們大概殺了我的心思都有了吧?不過,管他呢!我必須讓我的主人的傑作拍出一個極致的天價!」
伊芙立即又評論道:「嗯嗯,這一個馬屁還算拍得有點門道。」
「謝謝誇獎~!」羅迪克竟躬身施禮,「如果您能見到費雷拉當時那黑得像墨汁的臉色相信一定會更高興的……」
葉孤雲挑了挑眉:「幹得不賴!那麼,你是想說什麼?」
「啊?看出來啦?」羅迪克霎時垮了臉,搖搖頭,無奈說道,「主人啊!太睿智了可就不好玩吶!」使勁地扇了兩下扇子,拎出一副糾結的表情,「休怪我冒犯,良心話,主人啊,你真不應該答應與那費雷拉進行什麼勞什子『榮耀對決』.……」
「呵,這句話已經聽到很多次了啊,」葉孤雲冷笑,「怎麼?你也認為我沒有勝算?」
「不是我也認為!而是所有行家都這樣認為!」羅迪克說道,「您知道新月城中各大賭場的莊家對這次『榮耀對決』開出的賠率是多少嗎?」
「想來應該有夠懸殊。」
「何止懸殊?簡直就是天與地好嗎?」羅迪克大叫道,「雙方勝負甚至已經不予開盤!因為沒有人相信新月城方面擁有勝利的可能!懸念只在於新月城最終能贏幾場.……」
「然後呢?」
「能贏兩場的賠率最高,1賠40~45,各家不等;贏一場次之,1賠9~13;贏零場的最低,1賠1.4~1.6……」
「呵呵。」
「哎喲~!我是真佩服死您啦!這都還能笑的出來?!」羅迪克好似被打敗的樣子,「另外,您又知道您和費雷拉這一組現在唯一確定的對決的賠率是多少嗎?」
「說吧。」
「費雷拉勝,1賠1.0~1.2;您勝,1賠、1賠.……」
「怎麼?不敢說?說啊!」
「78~100。」
「呵,還不錯嘛!反正就是一個意思,那些個莊家認為誰都有可能贏,唯獨我最不可能.……」此時的葉孤雲完全可以用陰冷、危險、直如魔鬼等辭彙來形容,倏地氣息一收,他又向羅迪克問道:「那麼你呢?你家的賭場給我開了個什麼樣的賠率?」
作為「新月城的地下之王」,羅迪克和他的「灰衣人」當然不會不經營賭場這項有錢途有門路還百分百稱合身份的產業,事實上他自來都是新月城的三大賭業巨頭之一。
「那個.……還是不要說了吧!說了傷感情.……」羅迪克訕訕地說道,「雖然出於對您的尊敬我們把您的賠率調得比誰家都高,但是……咳咳,那依然是個頗為冒犯的數字。畢竟生意就是生意,總得從實際考量……」
葉孤雲看也不看他,兀自說道:「如果我是你,就趕緊命人重開已無人敢開的勝負盤,還為對面開出一個高高的有誘惑力的賠率.……說不定就能賺上一筆,大大的一筆~!」
瞬間領會這句話的意思,羅迪克當即驚詫又興奮地追問道:「主人,您認為你們能贏?呸呸!這話怪怪的……我的意思是,您有勝利的把握?您確定新月城方面將能取得『榮耀對決』的最終勝利?還是說,您已找到了戰勝費雷拉的方法?」
「勝利?當然是能夠辦到的!把握?當然有!有幾成?誰知道呢?反正看起來還湊合。至於我和費雷拉的對決.……不知道!摸不準!沒底!什麼結果都有可能~!」
「就這樣?哎哎~!主人吶!您可不能說得這般模糊啊!」羅迪克苦著臉嚷道,「再給點准信,就一點,成不成?不然叫我們怎麼展開安排嘛!相信您也知道,坐莊可不是小事,關乎身家性命的啊!噢,說到身家性命……」他忽然臉色一轉,竟是諂媚地笑將起來,「不知主人您什麼時候替我解除那個『生死符』呢?」
葉孤雲瞄了羅迪克一眼,表情似笑非笑:「這才是你今天特意前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吧?你是怕我明天萬一歿於費雷拉的劍下,便再也無人能替你解除『生死符』.……」
「嘿嘿,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但我就偏不給你解!你就祈禱我明天不會有什麼意外,而不用跟著陪葬吧~!」
「啊啊啊~!不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