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殺人滅口
果然是一船的奇珍異寶啊!
「哈,哈哈,我說吧,你看是不是?」施爻先是被嚇得跳開了好遠,看到滾下來的是些珠寶,又尷尬地哈哈大笑了兩聲,順手拾起散落在自己腳邊的一粒腕大珍珠。
錦陌一劍打開他伸出的手,皺眉提醒,「別碰!」
施爻卻不依了,「怎麼?被人拆穿了想殺人滅口是不是?」
「施大人誤會了,侯爺是擔心著珍珠上有毒。」一旁的黑木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爭鬥,上前躬身道。
「有毒?」施爻斜睨黑木一眼,「有沒有毒本公子會不知道?要你這狗奴才提醒?啊?危言聳聽什麼?就算有毒也是錦陌這小子要害我下的毒,你多嘴多舌的找死么?」
黑木臉色一變,自己的好心卻被別人當做了驢肝肺,同時帝都來的貴人,這施公子的德行他也早有耳聞。黑木看著他那陰陽怪氣的臉,就有種想上前揍兩拳的衝動。錦陌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說。對於西艦錦陌將軍的威名,黑木是從心底佩服錦陌如此年輕便橫絕西海,平復了西海各大島嶼異族人的侵犯,他雖然對施爻不滿,還是很恭謹地退了下去。
「既然施公子慧眼如炬,那請你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錦陌指著地上的兩具骷髏,冷冷道。
「我怎麼知道?錦陌,這些人可是死在你的船上。」施爻陰笑。
「兩位大人,我們是不是要進去看看船里到底裝了什麼?」延熙實在沒有心思去管這兩人之間的爭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查清原由,仔細檢查過現場之後,也斷定了是船內有問題。
「當然!」錦陌態度堅決道,他決不允許他的勢力範圍內出現任何「怪事」。他說著一震衣襟,便縱身躍到殘骸的豁口處,據黑木所言,侍衛從這裡逃出,甚至這裡掛著兩具屍骸,他小心翼翼地向里望了望,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只是看見艙壁上有被幽曇婆羅刺破的裂痕,裂痕並不大,但是有很多細細密密的裂紋。
錦陌又一縱身,躍上船骸的頂端,方才看到那些骷髏的時候,讓他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被那些花藤吃掉的部下。但之前和船內那些黑色的妖物對戰,整個船一分為二,暗倉並沒有裝什麼,只是和內艙相連,不知那日內艙發生了什麼事。
當初在過鬼神闕之時,他命人開啟了所有的機括,將船封閉成如蚌一樣的船隻,這樣的船隻受創力是極大的。但在某一個艙口是這艘船隻最薄弱的地方,為了讓艙內的人正常呼吸,那一塊艙門有一隻通向外界的管道。
錦陌蹲下身子,用劍柄挨個敲擊著艙門,側耳傾聽著敲擊艙門發出的聲響,在最後一塊艙門,他倒轉劍柄,用力砸向那扇艙門。
「嘭、嘭、嘭」一下接一下的撞擊聲,讓船下幾人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妖物在這船內,殺人不見血?
「延城主,我有些不舒服,你慢慢看啊,我先回去了。」不知為何,施爻心裡有些發毛,打起了退堂鼓。
「施公子還是等等吧,錦陌將軍好像有結果了,你不想看看到底是誰在作怪?」延熙此刻有些鄙夷這個來自帝都的貴族了,這些年來,他受這些貴族的束縛已經夠了,但還未離開這裡之前,他還不能得罪這些權貴。
施爻方一轉身,果聽見嘩啦一聲,艙門被錦陌砸碎。遠遠地,眾人見錦陌探頭看著艙內,不知看到了什麼,哐的一聲,他又迅捷地用一塊殘破的門板堵住了方才的洞口,縱身躍了下來。
延熙迎了上去,施爻也不好意思走了,深深吸了一口,跟上去,乾笑兩聲,道:「發現什麼了嗎?錦陌將軍。」
「侯爺……」見錦陌臉色不太好看,延熙臉色有些蒼白地問。
「命所有人不得靠近船隻,警戒線退出船外一里,不可讓任何人靠近這裡。夜間,不可執勤之人走進警戒線。」錦陌吩咐。
延熙一凜,追問:「到底是什麼,錦將軍?沒人值勤的話,這些珠寶豈不是……」
「延城主若想西海的百姓平安無事,就按我的吩咐做!」錦陌臉色一寒,厲叱。
延熙也不敢多問了,連吩咐黑木將命令傳達了下去,一旁的施爻不屑地「嘁」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不會是錦將軍害怕被人拆穿了陰謀,故意危言聳聽吧?不靠近船隻,那西海的貢品怎麼辦?還要運回鏡城嗎?難道就這樣擺在這裡喂沙子不成?」
「呵,貢品?」錦陌冷笑:「本侯何時說過貢品在船上?施爻,在我還是鎮海侯之時,西海的任何事都輪不到你插手,我不希望在我處理這艘船時,有任何閃失,你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末了,錦陌又湊到施爻耳邊小聲提醒:「如果施公子想儘快調回帝都的話,最好安分些!這裡不是帝都鏡城,前有我西海百萬水師,後有萬里黃沙,你的生死還在我手裡。」
「你敢……」施爻氣得牙痒痒,半眯著眼睛盯著錦陌,有些咬牙切齒:「我要是有什麼差池,我父親是不會放過你帝都的家人的!」
「哈」,錦陌大笑一聲,依舊低聲:「誰知道你是不是葬身沙漠?」
「你,」施爻怒極反笑,一張陰柔的臉變得極度扭曲:「好,很好,錦陌,你別得意太久,我們等著瞧!哼!」
施爻冷冷哼了一聲,不甘地拂袖而去。延熙見狀,不知這兩人又發生了什麼爭執,他也無心多管,見施爻離去,命了幾人護送施爻回城。又命其他的侍衛將死者的屍骨抬走回城厚葬,好好安撫死者的家屬。
一時間,海岸邊只剩下了延熙和錦陌,錦衣的城主堪憂地望著遠處的船隻,開始擔憂了。
「到底是什麼怪物,侯爺,現在沒有閑雜人,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錦陌一笑,「我說過看到什麼了嗎?延城主。」
「沒有什麼?」延熙一愣,「那剛才侯爺為何那般吩咐?」
「因為我想殺人滅口啊。」錦陌好笑道。
殺人滅口?
延熙突然臉色一變,有些木訥地看著突然轉變的將軍,臉色蒼白。難道這船艙內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錦陌真要殺人滅口?那他支走了所有人,就憑他的身手怎麼會是錦陌的對手?
延熙尷尬地笑了笑,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侯爺開什麼玩笑?小弟可沒有對不起侯爺的地方,侯爺哪一次出征在我延洛城歇腳,不是將侯爺奉為上上客,即使小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侯爺不會真的要把我給那個了吧?侯爺也不是那種人啊,是不是?」
錦陌邪邪一笑:「怎麼不會是那種人?施爻已經說得很明了。」說著錦陌「刷」的一聲拔出佩劍,手腕一轉,手中的劍便如流星般直直射了出去。
如此近的距離,延熙眼看著劍如閃電般擊來,已來不及驚呼,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側頭。
沒有意料的刺痛,延熙緊緊閉著雙眼,耳邊似乎還有刀劍的嗡鳴聲。他等了許久,沒有聽見別的動靜了,不由奇怪地睜開眼。一柄閃著銀輝的劍顫巍巍地插在身後的船艙上,緊貼在自己耳側,他一動,一縷髮絲便從劍鋒上輕飄飄地滑落,延熙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抬起手摸著自己耳鬢的頭髮。
「延熙,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城主,你何時攀上大祭司的我不知道,只是我還得提醒你,你就那麼相信大祭司會將你一個小小的延洛城城主放在眼裡?你要知道,施爻雖然是兵部元老施鶴的幼子,但你需得知道,若施鶴當真對施爻上心,怎麼會將他擱置西海延洛城七年不管?」錦陌頓了頓又道,「而東槐,雖然是大祭司虹越最得意的弟子,不是因為他才華出眾,而是因為他懂得阿諛奉承。在鏡城不比得你延洛城,可以高枕無憂地做著你的城主,享受四方朝拜,而是時刻擔心著身邊的威脅。」
錦陌微微嘆息道:「不要將沒有到過的地方就想象成天堂,你去了,才會知道,那裡也許連地獄都不如。」
延熙一驚,臉色蒼白,他以前是打算通過施爻爭取與帝都的緊密聯繫,但時間一久,他也知道了施爻並不能如他想象那般,說服帝都的人對他延洛城另眼相待。好容易接到帝都遣來使者的消息,又聽說這次來的是大祭司的得意弟子東槐,更是戶部元老的東逢幾的大兒子,想必這樣的分量應該夠資格動搖帝都的心了吧?
於是,他與東槐借這次機會,私下聯絡了幾次,發現東槐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只要稍微給點好處,東槐便樂不思蜀,將他的要求一一實現。但他與東槐並沒有來往幾次,錦陌怎會知曉?而且,他不是將東槐攔在了北關含沙鎮嗎?錦陌為什麼還在懷疑?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延熙咬咬牙,道:「侯爺,您高見,你也知道西海是什麼樣的地方,小弟真的是受夠了,你看我的這些子民,在西海浪尖翻滾,他們圖個什麼?還不是一個安生立命之所!西海雖富饒,卻抵不過暴風雨的沖洗。這片大海吞噬了我延洛城多少子民?這大海中又有我延洛城多少子民的冤魂在咆哮?他們不得解脫了,那是惡魔聚集的地方,他們不得解脫了,哈,哈哈哈……」
突然,延洛城年輕的城主指著那片海,失控地大笑,錦陌無聲地看著他盡情的嘲笑。那一片遼闊的海域和大地相交接的地方,那個人是渺小得猶如海灘上的沙粒,那片望不到盡頭的海靜靜地翻起了無數細小的水泡,用最平靜的方式藐視著卑微的人類的存在。
似乎笑夠了,延熙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因為咳嗽得太劇烈,連眼淚都咳出來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冰涼的海風,平靜了心情,道:「我恨這片海,他將我延洛城變成了閻羅殿!我只想我的子民遠離驚濤駭浪的生活,我要他們自由,不惜任何代價!」
那一刻,年輕的將軍在他眼中看到一股隱藏的烈火,讓他不由心驚,一直以為,延洛城的城主卑躬屈膝只不過是為了收買人心,好早日脫離西海的束縛。此刻,他才明白,他身邊的人都掩藏的如此之深,就連一個小小的延洛城也有著如此大的抱負。
他是要將整個延洛城遷離西海嗎?到帝都鏡城?
錦陌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城主沒有到過鏡城吧?」
「沒有。」延熙沉默了一下,回答。
「呵,」淡淡笑了,錦陌還是那句話:「不要將沒有到過的地方就想象成天堂,鏡城?那裡不過是另一片沒有水的海洋,乾涸了的綠洲……」
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錦陌不再多說,轉身離去,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又道:「還是先解決現在的問題吧,處理好這艘船之後。東槐怕是也要來延洛城了,延城主,若有機會,不防去鏡城看看,再做決定不遲。」
延熙一愣:「侯爺睿智,延熙不敢隱瞞,東槐大人明日便會抵達。侯爺手中所辦之事,盡可放心,延熙絕不向東槐透露半句。」
「那麼,多謝了。」錦陌翻身上馬,淡淡回了一句,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