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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一場誤會

  翌日,清晨。


  錦陌一行人整裝回到延洛城,向延熙正式宣布宸羽使者的身份,延熙感到很詫異,他只以為宸羽是錦陌請來協助對抗魔物的人,那****是親眼所見宸羽與錦陌聯手對抗魔物的,原來是藍魅之國的使者?

  延熙心裡還是有些疑惑,錦陌鬼門大開之日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已經感覺到很是震驚,雖然那日錦陌說遇到暴風,船已沉,需要調遣一部分軍隊打撈沉船。按理說,貢品那麼重要的東西,定是由錦陌親自護送才對,但錦陌咬定送貢品的船隻將會在三日後到達,他也無話可說。但前兩日早已禁海,入港的船隻也被壓制在幾千海里之外的海防線上,何時來的船隻?又從哪裡來的使者和貢品?


  延熙心中雖有疑慮,但他也深知錦陌已經水生火熱,念在這麼多年的交情,以及昨日的救命之恩,他也不多問,只是按照禮數,招呼宸羽和欒欒,以及被奉為貢品的青衣蒙面女子。


  欒欒很開心,除了住在這麼大這麼豪華的房子裡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今日一大早起來,她就看見昨天到驛館來鬧事的無賴鼻青臉腫地從宮苑裡經過,顯然是昨晚被手下當作妖怪抓來關了一夜,法術失效,那些人也意識到錯抓了自己的主子,這才把他給放出來。


  看著東槐那熊樣,欒欒就忍不住想要戲弄的衝動,她手指剛動,就被一隻冰冷的手給按住。


  「這裡是延洛城,別添亂。」宸羽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制止她。


  欒欒嘟著嘴,「怕什麼,又不會弄死他。」


  「這個人報復心極強,畢竟錦陌在此,你別造次,等進去沙漠,你有的是機會戲弄他。」宸羽淡淡道。


  「也是。」欒欒很是明事理。


  東槐路過望海樓時,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瞧他,抬頭正好瞧在雕欄處的兩人,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聲,忍氣吞聲地走了。


  欒欒也不忘回敬他一個鬼臉。


  「聽說明天就會啟程,你也要一起?那小靜怎麼辦?」欒欒撐著朱欄,望著天邊流淌的雲朵,突然問。


  每次提起小靜,宸羽的眼色總會不自覺地暗幾分,欒欒看在眼裡,心裡卻有些微妙的感覺。宸羽下意識地將手按在胸口那一道傷上,許久才緩緩道,「我大致知道她在哪裡,所以不去也罷。」


  「額……」欒欒奇怪了,「你不是很想她嗎?既然知道她在哪裡,為什麼不去找她?她可還是個孩子呢。」


  宸羽緩緩搖頭,看上去很是憂傷,「前去滄羅前途未知,小靜已經因為我的大意受傷一次,那個人說得對,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小靜,就不該讓小靜參與進來。」


  「那個人?」欒欒更奇了,「誰呀?」


  宸羽垂下眼,不語。


  欒欒蹦到宸羽跟前,笑眯了眼,「你昨天你那麼明目張胆地說我是你的家屬,你是不是想通了,要與我……」


  宸羽冷眼掃過,欒欒識趣地閉了嘴,嘀咕:「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嘛,又不是我在說……」


  宸羽冷冷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姑父,我怎好對不起這個稱謂?」


  錦陌從迴廊走來,聽見此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要說欒欒姑娘,她的年齡只怕夠做你幾十個姑姑了,你也好意思承這個情?」


  欒欒頓時額上冒出幾條黑線,「表和我討論年齡問題,我和你們不一樣!」


  錦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樣子心情不錯,宸羽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說得也是。」


  欒欒不服氣,「小靜也不過六七歲,她都可以做你女兒了,還可以叫你哥哥,我看上去也不過十六七歲,為什麼不能叫你姑父?」


  宸羽幽幽道,「小靜如果不死的話,今年也該滿十七歲了。」


  「死了?」欒欒一愣,「十七歲?小靜死了十多年了?」


  宸羽嘆了口氣道,「不錯。」


  「她,怎麼死的?」欒欒小心翼翼地問。


  宸羽道,「據說是在北冥的極淵之地,她在瞭望塔上等待她的父親,凍死的。」


  「啊……」欒欒覺得很不可思議,那麼小的一個孩子……


  「他的父親去哪裡了呢?為什麼會讓自己的孩子等成一座雪雕,這樣的父親也太殘忍了……」


  宸羽搖搖頭,「我也不知,後來小靜的魂靈一直留在她的軀殼裡,不肯離去,所以,小靜已經十七歲了……」


  「哦。」欒欒很沮喪地應了一聲,竟不知小靜有這樣的過去,那小靜算什麼呢?鬼魂?鬼魅?雪琉璃?怎麼覺得給小靜分個種類那麼複雜呢?


  「難怪你那麼在乎小靜,原來小靜也挺可憐的……」


  宸羽動了動嘴唇,沒有多說。


  錦陌道,「如果你想留下來找小靜,就留下來吧,東槐那裡,我可以應付。」


  宸羽搖頭,「東槐對昨日之事定耿耿於懷,你守好青鳶,我需要處理一些事情。」


  「青鳶?我剛看見她去地牢了。」


  錦陌和宸羽相視一眼,頓覺不妙,立即趕往地牢。


  然而,當錦陌一行人趕到地牢時,根本沒有見到青鳶,連同前日扣押的老發也不見了蹤影。獄卒說,是一名青衣女子拿著將軍的令牌將人提走的。當時,錦陌的臉色便已經鐵青了,他讓欒欒和宸羽在延洛城等候,獨自一人出了城。


  有錦陌的令牌在手,青鳶出城異常順利,走出延洛城,周圍也變得荒涼起來,這裡距離海港還有一段距離,再走一段距離,便能見到繁華的港口小鎮,青鳶停了下來。


  「這裡應該安全了,你快走吧!」青鳶輕聲道。


  老發一把拽緊她的發,用一種暴虐的力度將她提了起來,「死妮子,榜上什麼狗屁侯爺,就敢溜了是不是?」


  劇痛陡然襲來,青鳶忍不住抖了一下,苦苦討饒,「相公,我沒有……」


  「還說沒有!」老發顯然是遭了牢獄之災,將氣全發在青鳶身上,他扯著青鳶的頭髮就往樹林里拽,全不顧青鳶尖利痛苦的叫聲和央求。


  「相公,求你饒了我吧……」青鳶捂住自己發疼的頭,哭聲央求,可是老發仍不鬆手,一把將她扔進草叢裡,兇狠地指著青鳶怒罵:「賤女人,說,是不是又犯賤看著好男人就去勾引?啊!是不是?別以為你穿了這一身好衣服,身子就有多乾淨!你TM的早已經是老子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個賤貨!」


  嚓的一聲,老發就將青鳶身上的衣衫撕裂,青鳶尖叫著,拉扯著衣不蔽體的衣衫,哀求,「相公,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老發一巴掌甩過去,「賤人!還敢多嘴是不是!乖乖給老子把衣服脫了!跟老子回去!否則老子現在就做了你!」


  老發越扯越起勁,將青鳶身上的青衣扯成絲縷,他雙眼布滿了血絲,看著青鳶白皙的肌膚,漸漸地呼吸急促起來。


  青鳶絕望了,她驚叫的聲音變作嘶啞,最後變得無聲,她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此時那個人怎樣猥褻與骯髒可憎的面目。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救他出來,要是不救就好了,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第一次,她生出了這樣可怕的想法……


  「嘭」


  突然一聲悶響,壓在青鳶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她驚駭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錦陌憤怒到極點的臉。


  「奶奶的!哪個****的敢壞爺爺好事!」老發咒罵著翻身起來,看見來人嚇得哆嗦著縮在一邊,不敢造次。


  「滾!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錦陌的語氣冷得十分可怕,老發嚇得撒腿就跑。


  青鳶驚慌地拉扯著衣衫,卻發現衣衫早已碎成寸縷,根本無法蔽體,那一刻,不知為何,淚水就那樣流淌了下來,猶如決堤之水……


  「你就是為了這種人,欺騙我?利用我?」錦陌問她,帶著不可違背的威壓。


  青鳶不住地往草叢裡縮,彷彿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小草,不被人發覺。


  錦陌憤怒地抓起她的手,將她提了起來,再次怒問,「你就是為了這種人辜負我對你的心!」


  青鳶拚命地搖頭,淚水止不住地流,她想要掙脫他的禁錮,卻發現根本掙脫不了。


  「你看著我!」錦陌一把將她拉近自己,逼迫她直視自己,眼睛里有憤怒的火,「你真的就那麼自甘墮落,想要跟著那種骯髒齷蹉的人過一輩子?」


  青鳶驚恐地搖著頭,張開嘴,卻只是哭出聲來,根本說不出一路話。


  她緊緊抓著錦陌衣袖,想要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可是她一開口,卻彷彿著了魔似的,抽泣著道,「他是我的相公……將軍……他是我的相公,我有什麼辦法?」


  錦陌的臉色已經可怕到了極點,「你叫他相公?你竟然還在叫他相公!我之前的話你可聽到?可記得?」


  青鳶點著頭,淚水大滴大滴地落。


  「那你說,我告訴你什麼?說!」錦陌怒吼,將她推到了地上。


  青鳶抱著身子,縮在一起,已經泣不成聲。


  「說!」


  然而,青鳶卻是撇過臉,不去看他,抽噎著,「將軍厚愛,青鳶無福消受,將軍……」


  「你說什麼?」錦陌的臉陰沉得可怕。


  青鳶肩頭忍不住一抖,仍撇著臉不去看他的表情,猶自強硬道,「青鳶本就是一屆賤民,青鳶自知卑微,不敢污了將軍的地方……求將軍放過我與相公吧……」


  「你!」錦陌氣得握緊了拳,骨節捏得咯吱作響。


  許久,他終是壓制住心底狂怒的氣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


  「滾——」


  聽到那個字,青鳶緩緩爬起來,一步一瘸地遠離開去。


  主人曾說,血荊棘能夠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中生根發芽。而你,就如它一般頑強,我賦予你不枯竭的生命,你要在這條鋪滿荊棘的路上頑強地活下去,盛開血之花……


  血荊棘啊,是一種不容易死去卻很容易活過來的花呢……


  天空彷彿下起了雨,海邊的雨來得猛烈,只是片刻便稀里嘩啦地下起來,她忽然呆了,靜靜地站在雨中,伸出手指輕輕地想要接住那些急促的雨點,然而,雨水啪的一聲在她的掌心化作雨花濺開,剛匯成一窩,就順著指縫流走。她徒勞地接著雨水,彷彿不知疲倦。


  天水……


  九天之上落下的雨,是不是就是乾淨透明,可以沖刷一切污穢的呢?她多麼想自己是一個乾淨的人。張開懷抱,青鳶使勁地揉搓著雙肩手臂和身體,她突然好想,好想讓這場雨沖刷點她身上所有的污穢,那麼,她是否就可以變得乾淨,是否就可以靠那個人近一些……


  她的動作近乎瘋狂,將身體抓出裂痕一條一條的裂痕來,突然一隻手拉住她,青鳶驚訝地抬頭,看見雨中不染纖塵的白衣女子,忽然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與失望襲上心頭,她撲進女子的懷抱痛哭起來——


  雨淅淅瀝瀝地下,不止,不休,彷彿她滑落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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