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85章 斷片兒的鳥兒
白玉城有一個不變的習俗,冬季的第一場雪到來之時,會舉辦盛大的百石花宴,讓那些溫暖的玉,在白雪之下發出神聖的光環。
那是一種神聖的祭祀活動,因為南境夢澤這片大土地,分佈著五顏六色的土地,而白玉城呈淡藍色,當大雪降臨,雪將掩埋這片土地的色彩,等到來年白雪消融,將帶走這片土地上的污穢,讓土地的藍透出天空的色彩。因此,祭祀活動從雪落開始一直舉行到來年春雪消融。
而每年的這個時候的花燈節,就是百石花宴的前奏。
今夜是難得一見的花燈節,白玉城盛產暖玉,因而,這裡的燈大都是寶玉鑲嵌而成,華美之極,流光轉換間,月華鋪滿了一地。
欒欒很鬱結,沒想到宸羽是個負心漢,這麼快就把她拋棄了,於是,鬱結的後果就是錢袋癟得特別快。以前在錦陌那裡搜刮里的金銀在這裡竟然不通,說是滄羅的貨幣和夢澤的貨幣不通,得去換當地貨幣。
欒欒覺得換貨幣很麻煩,於是直接帶了一個貨幣儲存機出來,易可木。看他和秦老闆那麼熟,而秦老闆能住那樣大的豪宅,肯定很有錢,那易可木想必也是個土豪。
易可木幾日勞頓,昨夜又是一場惡戰,更是被欒欒驚了療傷,此時只覺得渾身無力,想找個地方直接躺下。豈料欒欒越逛越來勁,先前她還是意志消沉,像只斗敗了的公雞,吃了十串糖葫蘆以後,整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莫名。看見這個也買,看見那個也買,他的錢袋癟得也很厲害,錢財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是個傷員呀,為什麼還要給她當苦力?
易可木抱著整整一抱花燈,雙手不空不說,他已經沒法看見前面的路了。
眼見欒欒又將一個盒子砸在他懷裡,易可木連連叫苦,「欒欒,我何時得罪你了,你要這麼折騰我?」
欒欒笑眯眯地將手背在身後,瞧他,「在最開始,你就得罪本姑娘了,所以,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今天好好表現,明天我讓小雲兒給你跳舞。」
易可木眼前閃過一道閃電,小雲兒跳舞,那秦府還不得被它給拆了?
「我說丫頭,心情不好不帶這麼玩的,我們換個方式發泄好嗎?」
欒欒一瞪他,「誰說我心情不好了,本姑娘心情好著呢!少廢話,快給錢給錢。」
欒欒隨手撿了一條項鏈掛在脖子上,蹦噠著走了。
易可木撇撇嘴,認命地給錢,但他給完錢意外地發現欒欒不動了,她望著某個地方在出神。
順著欒欒的目光,易可木看到了萬千燈火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宸羽。
易可木怔了怔,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奇怪了,易可木碰了碰發獃的欒欒,欒欒咬牙切齒地看著對方,最後一扭頭哼了一聲,大聲道,「木頭,我們喝酒去!」
易可木眼前一黑,「姑奶奶,你是要我命嗎?我不能飲酒,可心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欒欒揪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少廢話,你不去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易可木好無辜,他瞥了眼不遠處的宸羽,瞬間覺得自己好冤枉。
他好心勸欒欒,「丫頭,我不能成為你一輩子的擋箭牌,你自己的事,自己把握,我可不能陪你。」
欒欒被他戳穿,更是惱羞成怒,「走,敢說不字,我就告訴可心,你日日酗酒,還把自己弄了一身傷。」
說起傷,欒欒無意識地瞥了一眼易可木的胸膛,這一瞧之下,正好瞧見被她扯開的衣襟下,易可木性感的鎖骨。她吞了吞口水,「走啦,沒酒喝小心我把你給吃了。」
易可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抖衣服,把自己遮嚴實了。
欒欒隨便找了家酒樓,一坐下就拍著桌子讓小二送來店裡最好的酒,那氣勢,活像一隻充滿戰鬥力的公雞。
易可木無奈地隨她坐下,吩咐小二找人將欒欒購的物盡數送去了秦府,他也省了當苦力的力氣。
「喂,有沒有聽說,昨天又死人了?」隔壁桌一個大媽挽著一籃子紅紅綠綠的同心結和玉石,對旁邊的婦人說,想是外間擺攤的婦人收了攤子趕來吃宵夜。白藍城有宵禁,即使是花燈節,也不能過了時辰。
「真的假的?」婦人不信。
「聽說是顧老闆家的女兒呢,死得可慘了!像是被吸幹了血掛在樹上的乾屍。」
婦人一個激靈,臉色蒼白,「已經是第五個了吧……」
「是啊,趕緊回吧,天色晚了,看好你們家小玉兒。」那大媽急忙催促,趕緊吃了幾口麵條提起籃子匆匆拉著婦人走了。
咦?
欒欒豎著耳朵聽了一會,頓時渾身冷了,白玉城小女孩失蹤,讓她瞬間聯想到那日在樹林里遇見的孩子。
欒欒抖了抖,趕緊抖掉那恐怖的一幕,抓起酒罈很是豪爽地塞給易可木,又自己開了一壇。
嘭。
「幹了!」欒欒很乾脆地拿起酒罈子就往自己嘴裡灌,誰知這酒太辣,欒欒直接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咳得滿臉通紅。
易可木好笑地看著她,「原來這股豪爽勁兒都是裝出來的呀!」
欒欒一瞪他,「誰說的,看我如何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說著,她抱起酒罈,又往嘴裡灌酒,這次有了上次的經驗,欒欒倒是沒被嗆著,而是……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指著易可木的鼻子,「怎麼有兩個木頭啊?」
易可木瞬間石化,剛下肚就醉了?如此神速?
欒欒晃了晃頭,又覺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易可木了,她看不真切,只覺得此人十分英俊,忍不住湊過臉去捏了捏人家臉蛋,醉醺醺的,「這位公子生的好俊俏,不如隨我回家生娃娃吧……」
易可木一口水噴了出來,他鎮靜地理了理衣衫,將欒欒拉到板凳上坐下,低聲道,「乖乖坐著,醉了就睡一覺啊。」
欒欒卻順勢攀住易可木手臂,往他身上靠,「姑姑說我是最後一隻比翼鳥了,必須承擔起為比翼鳥延續後代的重任,我看公子實在俊美,真是說不出的喜歡……」
易可木打開欒欒不安分的爪子,揪著欒欒的衣襟,將她提開,和自己保持著距離。
「大庭廣眾,盡說這些,你不覺得丟臉,我都覺得無地自容了,回家!」
欒欒一臉憨態地望著易可木,「回家?好啊……咱們回家生一堆娃娃……」
易可木無力扶額,一把捂住欒欒的嘴,一邊將她往酒樓外拽。
「呃,等等,酒……」欒欒捨不得那壇酒,硬是要帶走。她醉了,力道卻是奇大,易可木實在扭不過她,直接將她扛在肩上,任欒欒如何扭曲捶打,就是不放。
欒欒急了,「放我下來,你這淫賊!看姑奶奶如何拿下你!」
她恍惚中手舞足蹈,上演一場精彩的美人自救的戲碼,可憐易可木一個傷員被欒欒生生折騰成了重症患者,口吐鮮血,咳嗽不止。
易可木忍了再忍,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她將欒欒扔在大街上,「酒品那麼差,喝什麼酒,起來了!」
欒欒顫悠悠站起來,搞不清狀況誰摔她,拉著個路人就鬧,「誰摔本姑娘,大膽狂徒,有本事站出來,和本姑娘大戰三百回合!」
「是不是你?」欒欒隨手抓起一個人的衣衫,拉近跟前,惡狠狠地問。
路人嚇得連連搖頭,用看瘋子的神情看她,生怕被她咬了一樣,遠遠躲著她。
易可木也沒心思管她了,坐在台階上饒有興趣的瞧著她。
忽然,衣衫玄色金色袍角從他眼前晃過,易可木一怔。
這個……
「是你?」欒欒一把抓住從她眼前晃過的人,像是逮住了罪魁禍首一樣。
「是我又如何?」對方的聲音有些冷。
易可木一拍腦袋,這次算是丟對臉了……
欒欒醉眼朦朧地瞧那人,瞧了半晌也沒瞧清對方的臉,只覺得一片銀光在那人臉上照出些光暈來,煞是好看。
她呵呵一笑,纏住對方胳膊,「我瞧公子生得好生漂亮,不如跟我回家生娃娃吧……」
作死啊……
易可木已不忍直視。
「宸羽哥哥,我們走啦。」小靜拽著宸羽的衣角,十分不悅。
宸羽瞥了一眼一臉醉意的欒欒,見她目光迷離,雙頰酡紅,一身彩裙讓她顯得嬌艷可愛,他忍不住一怔。
欒欒見對方沒反應,遲鈍地發現對方身旁的孩子,打個個酒嗝,喃喃道,「原來孩子都這麼大了呀……真是上天不公啊……嗚哇……」
說著她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易可木再次石化,他偷偷瞧了瞧宸羽,發現對方神情與他相差無幾,心裡一陣樂。
石化不過片刻,宸羽便朝易可木冷冷瞧了一眼,「看好你的人。」
易可木眼前一黑,怎麼就成他的人了?
他攤了攤手,無奈道,「我與她不過萍水相逢,你既然是她姑父,她跟你走才對吧?」
宸羽臉瞬間冷了下來,「她已選了你。」
易可木肅然道,「以我對欒欒的觀察,她對當年之事毫不知情,你何必用當年之事來強迫她?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很喜歡你?」
宸羽臉色更沉,「當年之事你我自有一個了結。此刻,你若不將她帶走,我便殺了她!」
易可木嘆了口氣,拉起仍在大哭的欒欒,轉身,「當年鳶兒選了你,我都不曾怨過你。如今這丫頭跟著我一心也是想著你,你如何怨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