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翟先生
「所以，你現在還是不願正式加入畸變部嗎？」
看著躺在床上，不斷玩著手機的陳悠，鄭成華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這個人沒有太大的野心，有點小實權，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夠了。」
陳攸側了側身，盯著手機屏幕頭也不回的說道，「畸變總部的水太深，我這副小身板可把握不住。」
「可是加入官方也是有好處的。」
鄭成華苦口婆心道，「比如我的聯絡器，能在畸變效應中正常使用，再比如照明設施，甚至，到了一定程度，你還可以動用官方研製的武器來對抗畸變效應，你知道官方目前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了嗎？三級畸變效應，只需要幾炮就能轟平它們……」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會讓我過去送死了。」
陳攸抬起頭，冷笑一聲。
「好吧，就算這樣，難道你不想活得更長？」
鄭成華繼續勸說，「大量研究畸變效應的科研人員，都可以為你服務，為你量身定製最合適的平衡計劃，並通過公式計算出你的成功率，有了這麼一批智囊團，你就算想活個四五年都不在話下……」
「目前我感覺我能活得很久，不勞總部操心了。」
陳攸面無表情道，「與其擔心畸物爆發，倒不如擔心官方強迫你進入下一場畸變效應后能不能活下去。」
「……」
鄭成華這才無奈的停止了勸說。
最後這幾天，他幾乎用上了一切辦法勸說陳攸，這倒不是他責任心發作，而是上頭下來的死命令，像陳悠這種疑似三級的畸主，官方自然不甘心讓他只當一名協會的理事長。
只是，就算鄭成華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說動對方。
至於陳攸的頂頭上司呂子琪，早在給陳攸打第八通電話的時候就被陳攸拉黑了。
此時，鄭成華也只得無奈退場。
「組長，現在怎麼辦？」
一出房門，身旁的幾名手下立即聚了起來，其中一名女性隊員忍不住問道，「我們就這樣算了？」
「對方不願加入，又有什麼辦法？」
鄭成華忍不住低笑起來，「看到那群人吃癟，我其實內心也挺爽的，這群白痴整天不幹人事，把我們這群人當牲口，如果不是他們掌控了氦石，你以為有多少人願意加入畸變總部？」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無奈的神情。
「可是，就算對官方有怨言，難道他不怕將來被穿小鞋？」
另一名消瘦的隊員忍不住嘀咕道，「如果官方斷了他的氦石渠道怎麼辦？」
「只有白痴才會這樣做。」
鄭成華撇了撇嘴，「疑似三級的畸主，而且至今也沒有說清楚自己畸物的能力，就算不加入官方，他也能給一片地區帶來穩定，可是斷了氦石渠道之後，人家不能離開？畢竟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東國一個大國……」
聽到這裡，所有人頓時陷入了沉思。
「這些話聽聽就好了，千萬別外傳。」
鄭成華看了眾人一眼，提醒道，「總之，進入三級之後，和二級畸主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別，如果說普通不可接觸者在官方看來完全是耗材，一級畸主是炮灰，二級是高級炮灰，那麼三級，至少有和上面某些人平等對話的資格了。」
「三級……真的這麼厲害？」
那名消瘦隊員忍不住問道。
「三級畸變效應，就能幹掉一座城市，那麼三級的畸主呢？」
鄭成華冷笑道，「人類和畸變效應的區別就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僅憑這一點，就比同等級的畸變效應可怕太多了，如果逼急了的話，三級的畸主對社會的破壞力甚至還要超出三級畸變效應，更何況上面那些人還要靠我們處理畸變效應維持社會穩定，所以三級畸主，至少有平等對話的資格了。」
「可是，官方不是號稱已經創造出能對付三級畸變效應的武器了嗎？」
那名消瘦隊員急忙問道。
「說是那樣說，可是有誰見過？」
鄭成華嗤笑一聲，「就算真的有，那也一定有巨大的限制，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輕易動用，更何況，如今世界上已經冒出了三級，那麼四級還遠嗎？」
「四級……」
所有人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恐懼和茫然，三級畸變效應已經可以滅城，那麼四級呢？
「所以說，未來終究還是需要我們這群人挑大樑的。」
鄭成華搖了搖頭，嘆息道，「上面那群人也不是蠢人，所以這個陳攸就算不願加入官方，官方也不會怎麼樣，最多是釋放善意盡量將他拉上戰船罷了，而且這個陳攸也正是猜到了這點，所以才有恃無恐。」
「有恃無恐嗎？」
就在鄭成華低聲說著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沙啞滲人的聲音，所有人頓時被嚇了一跳，紛紛朝後看去。
不知何時，一名面色蠟黃，身材矮小的男子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了眾人的身後。
這名男子看起來有些另類，分不清多少歲，似乎只有三四十，又似乎有五六十，但奇特的是他頭上沒有一根毛髮，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整個人就像一顆光溜溜的滷蛋。
不僅如此，此時明明是夏天，可是他卻穿著一件綠色的軍大衣，好像和眾人過得不是一個季節。
「翟先生。」
在看清男子的長相后，鄭成華頓時瞳孔一縮，連忙彎腰，「沒想到總部竟然派您來了……」
「總部通知我，說是有一名幸運兒成了三級，讓我過來查看查看成色。」
男子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皮膚彷彿橘子皮一樣褶皺起來，「不過聽你的意思，對方似乎對總部很是抵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鄭成華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您也知道，之前總部剛讓人家去送死，如今人家好不容易倖存下來，自然對總部沒有什麼好的態度，不過我能看出，他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別的心思。」
「呵呵呵呵……」
男子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好像鐵絲刮過玻璃的聲音。
似乎是不打算和鄭成華多說，男子的腦袋突然一轉，竟然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整個人便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朝走廊遠處走去。
「竟然倒退著走路……」
直至男子離開，所有人才徹底大喘氣起來，幾名隊員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那名消瘦隊員更是心有餘悸，「那位就是總部的翟先生？」
「是的。」
鄭成華露出看好戲的神情，「看來，總部打算動真格了。」
……
陳攸躺在床上，看似是在玩手機，實際上卻在思索之後官方的對策。
他拒絕加入官方，倒不是打算做些什麼，只是他在探尋一種平衡，一種既能少擔責，又能謀求好處的平衡。
這些畸變效應全世界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如果加入官方，或許能得到更高的待遇，可是這些待遇對於自己來說卻是可有可無。
畢竟自己有怪談筆記。
因此，加入官方，不僅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限制了自己的發展，而且自己是最後進入總部的三級畸主，遠不如其它三級那樣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和人脈，一旦下次爆發三級畸變效應，那麼最有可能的，還是派自己頂上。
既然如此，陳攸當然不願意給官方打白工。
只是，官方肯定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只是不知道會如何解決此事了……
就在陳攸思索的時候，突然間，手中的手機發出咔咔的響聲，屏幕也跟著定格起來，就好像手機出故障了一般。
不僅如此，就連屏幕上一名正在跳著宅舞的網紅少女，也瞬間變得臉色鐵青，容貌瞬間扭曲成一種詭異的神態，帶著一股詭異和陰冷，死死盯著屏幕前的陳攸。
陳攸眉毛挑了挑，手掌頓時發力，只聽咔嚓一聲，手中的手機頓時碎裂，直接碎成了好幾塊。
一把捏碎手機后，陳攸才緩緩坐起身，一臉肅然望向門口的位置。
不知何時，門口處竟然站著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年輕人，有沒有興趣和我這個老頭子聊聊？」
男子聲音有些沙啞，他一臉笑意的盯著陳攸，可是不知為何，這種笑容卻令陳攸有一種被畸變效應盯上的錯覺。
「我不喜歡在別人的地盤聊天。」
陳攸冷聲道，「要聊，就來我這裡聊。」
說著，一股無形的灰霧不知何時瀰漫開來，剎那間，整個房間的電器瞬間短路，隨著陣陣爆鳴聲傳來，男子忍不住看向自己身後的走廊。
不知何時，就連走廊路燈也發出啪啪的聲音，從近處一盞盞的爆裂開來，直至蔓延到走廊的盡頭。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男子嘿嘿笑了一聲，他沒有走進面前不斷變得濃郁的灰霧之中，反而一步步往後退去，同時，男子的臉上不知何時塗上了青色的粉底，臉頰上甚至還被勾勒出了大片的腮紅，那腮紅就好像鮮血塗出來的一般，紅得刺目，紅得令人發寒。
一眼看去，男子就像是一具死屍被畫上了斂容用的濃妝一般！
「剛挑釁了我，現在就想走？」
陳攸皺眉，他雙腳從床上輕輕落地，頓時，一雙紅色的鞋子便出現在他的腳上，陳攸略微往前跨出一步，可是隨即卻突然一怔。
他發現，自己並沒有離開房間，自己連同滿屋子的霧氣，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鎖在了房間中。
隨即，自己身旁的電視機突然開啟，同時上面開始播放一段90年代的京劇一樣的畫面。
畫面中是一群同樣畫著詭異妝容的人，這群人有男有女，此時眾人正拋著長袖，在裡面翩翩起舞。
一陣怪腔怪調的戲曲聲從電視中傳來，陳攸的目光也不自覺的被上面吸引了，因為他突然有一種錯覺，自己似乎就站在這台電視機內，不，應該說自己就站在這副畫面中……
隨即，陳攸眼前一片恍惚，等到他再次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真的站在了一座戲曲舞台上，台下則是數百個打扮鄉土的村民，可怪異的是，這些村民一個個都是面無表情，雙眼獃滯的盯著台上，沒有任何動作。
不，這些人不是觀眾，而是一群死人！
陳攸瞳孔一縮，他豁然回頭看向身前，卻看到這群唱著戲曲的眾人突然齊刷刷的將自己圍攏了起來，以自己為圓心，繞著自己轉起了圈！
「咿呀——」
「兮——！」
這些戲曲聲聽不見任何的台詞，只有一陣陣拖著尾音的怪異唱腔，令陳攸聽得無比煩躁。
「官方的三級畸主，果然有兩把刷子……」
陳攸皺了皺眉，隨即嘴角卻挑起了一抹冷笑，「不過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了？」
說著，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瞬間變得一片朦朧，似乎隨時有可能化作一團灰霧消散開來。
下一秒，陳攸再次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片灰濛濛的世界。
此時，陳攸竟然讓自己的肉身離開了現實，來到了夢境空間之中！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望著四周的一切，陳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這是他早就想要實驗的一招，按照猜測，既然困鏡能將物體和生命拉入夢境空間，那麼自己本人是不是也可以被拉入進來？
於是，在剛才察覺出自己被那個男人用某種手段困進電視中后，陳攸便立即使用了這一招，如今看來，這一招果然是能夠使用的。
見此，陳攸再次閉上眼睛，等到他重新睜開時，自己已經脫離了電視內的場景，重新回到了充滿灰霧的房間中。
「咦？」
門口傳來男子的輕疑聲，他看著從霧氣中重新出現的陳攸，露出滿意的神色，「不錯，不錯，果然是三級畸主，只有三級畸物才能在我的壓制下發動力量。」
「既然你已經出招了，那麼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陳攸淡淡道，說著，他左手微微一翻，一枚金幣憑空出現在手心，陳攸將金幣望天空中一拋，隨即迅速接住。
趁著對方沒有反應過來，陳攸迅速張開手心，隨即將手中的金幣迅速一翻！
下一秒，無盡的灰霧頓時暴漲，以一種摧枯拉朽的速度飛速突破了房間的房門，湧入了走廊之中！
「什麼！」
直至此時，男子才徹底臉色大變起來。
他望著已經籠罩住自己的灰霧，連忙後退，只是那些霧氣就好像有了生命，無論他如何去退，都無法擺脫這些霧氣的纏繞。
不僅如此，在這些霧氣的籠罩之下，男子突然大聲咳嗽起來，他彎下腰連忙扣著自己的喉嚨，然後狠狠往出一拽！
頓時，一大團凌亂不堪的黑色髮絲被他從喉嚨中掏了出來……
－－－－－－題外話－－－－－－
兩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