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宣戰
南雲站在金玉堂的飛簷翹脊之上,半張麵具下是淡淡勾勒出的一抹笑意,不經意間便攝人心魄,烈烈作響的風呼嘯著掀動月白色長袍,我抬眼望去,看到流雲在他背後的天空堆聚,不由得屏住呼吸,覺得自己仿佛要逢到一場絕世煙雨。
這麽好看的人,果然應該為這塵世帶來一場劫難才不枉費來這濁世一遭,也不枉費了那百年前掏空心思要為他安一副好皮囊的人的良苦用心——盡管那人可能並不存在。
咽了咽唾沫,我在心內這般念道。
雖然我自小是在美人堆中長大的——無論是我的師兄簡兮,還是那個不怎麽靠譜的師父昀端,均生了一副好模樣,再加上後來撿到的那隻白狐,幻化成人之後更是一副禍害蒼生的模樣,我自小與他們廝混,早就該練就了所謂的抵抗力了——盡管如此,在麵對南雲那副麵孔時,還是不由得覺得不論是拿世上的誰來與他作對比,都是不理智的。
想來那些看熱鬧的群眾更是無甚機會見到這樣的美人,此時竟齊齊有一瞬的愣神,直到有人率先找到說話能力,人群才終於再次喧囂起來。
“白墨錦,這麽大的排場,難道都是為了我一人準備的不成?”
清冷色澤的男聲,仿佛夾雜著大雨傾倒而下,這天下,除了當今白帝大概也隻有他敢這般直呼錦王名諱吧。而那些白墨錦帶來的護衛不愧是守衛皇城的精兵,早在嗅到危險氣息之後第一時間內排好陣仗,此時幾百閃著寒光的弓箭齊刷刷地指向南雲,而對方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隨幾個護衛在樓底下站定之後,白墨錦的表情稍稍有一絲驚慌,但想必這是個傲氣的王爺,隻見他眼光不動聲色地收斂好,眼神也犀利堅硬起來,他稍稍舔了舔嘴角,這般道:“看來這次要與本王爭奪女人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本王不管你與慕容子棲有何關係,隻是要告訴你一句——你今生大概與她無緣了!”說完哈哈笑起來,笑完之後目光一凜,望向蹲坐在一旁的弓箭手,那些箭早在弦上,隻等他的一聲令下。
南雲大約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看到我混跡在人群中了,但是他不露聲色,聽到白墨錦的話,隻彎起嘴角笑答:
“王爺大致是個粗心的人,連那女人的名字,都隻說對了個姓氏,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本王才不管她姓甚名誰,她是本王看上的女子,將來定要冠上我白氏之姓!”那白墨錦也扯起嘴角,笑得邪氣逼人。
“哦?那倒可惜了。”南雲忽然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並抱住手臂,“我家娘子早冠上我的姓了,可沒有這樣好的機會留給你。”
我早知道,南雲是個不願在吵架這件事上處下風的人,遇到願意與他爭吵的對相,便一定要爭論到底,隻是不知他這麽不分場合,我忍耐住叫出他名字的衝動,心中忐忑不定,不知道他會怎麽收場。
“本王有沒有機會,倒要看看你如何逃過今日這樣的局麵!”白墨錦說著,寬袖一揮,幾百上千支箭便齊齊朝南雲去了。
被這麽多支箭齊齊打中的話,常人大概早成了個刺蝟,縱使是南雲這般容貌傾世的人,也最多會變成一隻美麗的刺蝟……我因為想到那個不堪的場景心頭一瞬閃過擔心,卻在下一瞬又安下了心來。
他是炎君,傳說中的王者。縱使我從再次見到他之後從他的周身感受不到絲毫靈氣——這點異常蹊蹺——躲過這些箭應不是什麽難事。
人群裏喧聲陣陣,大抵是“可惜了這麽好的美男子”雲雲,就連梅旭堯都不由得握上我的手,對我輕輕搖頭,眸子中是掩藏不住的歎息,那表情似乎在說:“雪時,不是我不出手助你兄長,隻是現下這種情形,誰都沒有辦法。”
而比起他來,我卻表現的有些過於淡定了,梅旭堯看我不說話,隻當我是過於傷心一時失了神,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掩在我的眼睛上。
“無妨。”我一邊這樣道,一邊將他的手拿下來,身後的男子微微一震,不知是因為我的表現,還是因為看到了在箭雨中站立不動卻又絲毫無傷的南雲。
“怎麽……可能……”梅旭堯癡癡道。
“難道雪時的兄長,也如雪時一般,會巫術不成?”
對於他的疑問,我微微側過頭去,這樣答:“雪時與家兄南雲自北朝而來,你們南朝有法師或術師,除了有國家鎮護的佛院神社之外,其他的使用異能者都是歪門邪道,可在我們北朝,無論什麽樣的能人異士,都能逍遙自在,並且隻有一個稱呼,那便是——言靈師。”
我的話剛完,眼角的餘光便捕捉到一抹突然從天而降的月白色彩,隻見南雲從樓頂縱身而下,人群中立刻有女子驚呼出聲,他卻穩穩當當落在地上,與那白墨錦隔幾人的距離。白墨錦雖然驚異,卻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張。
“你究竟是何人?本王看你身手不凡,且身懷異能之術,大概是來自北方蠻夷之地的流民,可你們北國那十幾年前落逃的王者,難道沒有叮囑過你們這樣的事嗎?來到這京都一定要繞行!哈哈哈哈!!”白墨錦說完之後放肆地笑了,我皺了皺眉,不停揣測著他話的含義,同時暗暗想著,若他知道此時眼前的男人便是那北朝的王者,會作何感想……隻是,自從炎君發布向北朝稱臣的詔書,從這片大陸隱去身形之後,這白氏王朝,早自大的將曾經的王者當做落逃的狗來對待了。
而南雲嘴角噙笑,似乎不為他的話動搖分毫,隻這樣道:
“白墨錦,上次見麵時也說過,因你是白家後人,我才放你一馬……實不相瞞,我因一些個人原因不能和白姓之人有什麽牽連,隻是,既然是我的女人被看上了,我又豈有輕易放你的道理?”他說著,正了正臉上的麵具。
“我一生最不願別人碰的,除了這麵麵具,再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眼角的餘光飄到我的臉上,我的臉火熱地燙。
“來吧。”我看到他朝白墨錦伸出一隻手,“我破例與你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