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逢春V
暖春三月,清風徐徐,氣候溫和宜人,一架戳著特殊徽記的湖藍色帷飾寬敞大馬車,緩緩駛出京城的西城門,待離西城樓遠了,路上的行人少了,車廂一側的綉金線花紋紗簾忽被拉開,接著露出一張俏麗靈秀的小臉,正是姜筠與逢春的長女,姜嫤。
「哇,外面好漂亮啊。」嫤姐兒趴在緩行的車窗口,望著城外的景色,發出讚歎的呼聲。
逢春透過大開的車窗,放目朝外瞧去,只見藍色的天空悠遠而遼闊,幾團形態各異的白雲綴在其間,藍的剔透澄澈,白的乾淨純粹,藍天白雲之下,滿眼都是新鮮油亮的翠碧之色,路邊開著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讓人一望便心曠神怡,這小清新的景緻,哪比得上府中花園子的斑斕壯闊,然,自然有自然的魅力,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然吃點清淡小菜,也會覺爽口萬分。
「外面比家裡還漂亮么?」逢春瞧著活潑可愛的長女,笑盈盈地問她。
嫤姐兒微皺秀麗的眉峰,嘟著嘴巴道:「沒有家裡漂亮,可是也好看。」從車窗外收回興奮的目光,嫤姐兒去瞧歪靠在車廂里側的姜筠,聲音甜嫩歡快的問道,「爹爹,我們能出來玩幾天啊。」
馬車緩緩往前行著,姜筠的身子也跟著微微搖晃,見女兒滿臉的雀躍歡喜,姜筠神態慵懶地笑道:「約摸七、八天吧。」
嫤姐兒眨巴眨巴眼睛,又問:「那這些天,我都見不著晏哥兒和軻哥兒了么?」
姜筠唯一頷首,再笑:「對啊,你晏弟弟要讀書上課,你軻弟弟還不會走路,帶著你最方便了,怎麼,你想兩個弟弟了?那要不爹爹再送你回去,就我和你娘到溫泉庄去玩?」
「才不要!」嫤姐兒沖老爹做了個鬼臉,然後又興緻勃勃地去欣賞郊外之景。
長公主府的馬車足夠寬敞,車內置著一張小小的桌几,雕著歲寒三友的圖案,几上擺有茶壺茶杯,也擺放有乾果糕點,自登車離開府門,已有一段時間,見女兒趴在車窗一臉興緻盎然,逢春也不去管她,只問靠在綉墊上的姜筠:「二爺渴么?要不要喝杯茶?」
「不渴。」姜筠搖了搖頭,卻道,「我想吃瓜子,你給我剝一些。」
為了表達對姜筠先生的感謝之意,逢春任勞任怨地剝起瓜子來,話說,自姜筠杏榜題名、又被皇帝老爺親自安排工作后,姜大老爺夫婦直樂的喜笑顏開,因一個月之後才上任,趁著老爹老娘心情不錯,姜筠提出想到城外的山莊散散心,姜大老爺夫婦自然應允,姜筠又道,一個人散心沒意思,想叫逢春陪他一塊,再言晏哥兒已經啟蒙讀書,軻哥兒年歲尚小不便相帶,欲將兩個娃娃寄在明萱堂住幾天,至於不用怎麼讀書的嫤姐兒,自然要打包帶上路。
於是,便有了今日的一家三口郊外游。
逢春每剝好一粒瓜子,就放到姜筠先生的掌心,姜筠也不急著一口吞掉,只笑瞧著手心的瓜子粒越來越多,剝了七、八粒之後,逢春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幹嘛不吃呀?」
想了想姜筠先生的習慣,逢春的目光微露狐疑之意:「你別是在誆我白乾活吧,我現在可不吃瓜子。」
逢春懷疑,她現在剝的每一粒瓜子,到了最後,又會被姜筠先生如數退回,然後跟上輕飄飄的一句『我忽然不想吃了,還是你自己吃吧』,她曾經給姜筠敲核桃吃的時候,他就這麼干過,問他原因,他居然說想看她敲核桃時的樣子,逢春當時無語的只想吐血,姜筠今日不會心血來潮,又想欣賞她剝瓜子時的樣子吧。
「少自作多情了。」姜筠疑似翻了一下白眼,嘴角微勾道,「就這麼一點兒,怎麼夠我和我姑娘分著吃呢,快點繼續剝,若是數目不如我的意,後果,你懂的……」
趴在車窗前看景的嫤姐兒,忽然扭過頭來,一臉天真無邪道:「爹爹,你是在欺負娘么?」不待姜筠吭聲,嫤姐兒忽又改口道,「不對,爹爹,你這是在威脅娘啊。」已經五歲的嫤姐兒,現在頗有文化知識,說起話來條理清晰,活脫脫一幅小大人模樣,「你怎麼能威脅娘呢,先生說,不能威脅欺負弱小,你這樣不對。」
逢春撲哧一聲笑出來,怕笑得有損形象,忙伸手捂了嘴巴,悶悶地低聲發笑。
被指責不對的姜筠老爹,心頭微微泛起一點無力感:「你這小丫頭……」咱們還能不能愉快的當父女了,前陣子,因逢春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在狂吃辣的,他忍不住出手阻攔,媳婦頓時可憐兮兮地瞧著她,這幅情景被女兒看到了,女兒當時就蹦出一句『爹爹,你怎麼能欺負娘呢』。
「好吧,那我來剝瓜子,叫你娘拿著,一會兒咱倆再分著吃,行吧。」被女兒指出有威脅之舉后,姜筠如此回應,「這樣就不算威脅你娘了吧。」
嫤姐兒認真的點點頭,然後一臉滿意的轉過頭。
經過嫤姐兒打岔后,車中的情勢立時倒轉,變成姜筠一粒粒的剝起瓜子,逢春負責收藏儲存,逢春本來不想吃瓜子的,如今嘛,在姜筠磕巴瓜子殼時,逢春監守自盜,一忽兒摸幾粒瓜子塞到口內,待姜筠把空缺補上之後,逢春繼續偷幾粒放嘴裡吃了,姜筠睜大眼睛,無聲地瞪著逢春,逢春微彎眼睛,笑得淘氣頑皮。
等到嫤姐兒來分享瓜子時,小姑娘臉帶詫異的輕怨:「啊,怎麼還這麼少啊,爹爹,你剝瓜子好慢啊,小蝶一會兒就能剝好大一堆呢。」毫不知情的小姑娘露出一幅『爹爹,你怎麼還不如小蝶』的表情,然後又特別懂事大方的表示道,「先生說,要孝敬父母,就這麼一點瓜子,嗯,還是爹爹你自己吃吧,我去吃綠豆糕。」
逢春幾欲憋出內傷,但還是忍著笑意開口贊道:「我家嫤姐兒真是長大了,既懂事明理,又孝敬爹娘,為娘甚感欣慰,二爺,你說呢?」
古有孔融讓梨,今有姜嫤讓瓜子,得女如此,姜筠心中不由感慨萬千,望著一臉求讚揚的女兒,姜筠微微笑道:「為父也甚感欣慰。」實則,姜筠幾乎想吐出一口老血來,女兒喂,你怎麼能傻的如此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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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說說笑笑,直到晌午前方到溫泉庄,此處乃是嘉寧長公主的私人山莊,屬於皇莊級別,距離西山的避暑行宮並不多遠,如今恰逢陽春三月,正是踏青游春的好時候,嫤姐兒從未見過山野風光,一路之上,都掀著車簾欣賞觀看,春光明媚,嫤姐兒看得極是歡樂,待馬車駛進溫泉山莊,風景更顯幽美。
入庄后即下了馬車,嫤姐兒猶如一隻剛出籠子的小鳥,瞧什麼都新鮮,姜筠和逢春往這裡來之前,早有人提前過來遞話,叫山莊管事做好準備,逢春以前來過一回,那時候住的院落是清芙軒,這次依舊如此,逢春牽著嫤姐兒慢悠悠走著,山莊的管事太監和管事嬤嬤,跟在姜筠身邊聽候吩咐。
清芙軒布置的很是精緻高雅,床帳被褥俱已換新,姜筠轉了一圈表示滿意,然後有丫鬟捧水盆和巾子進來,一家三口凈手之後,開始吃午飯,飯畢,姜筠對女兒道:「早上坐車累了,嫤姐兒先午睡,下午爹爹帶你騎馬玩。」
嫤姐兒興奮地大力點頭,由小蝶陪著回屋睡覺,約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姜筠拉著逢春偷偷離開清芙軒,到了一片視野開闊的林場,有小廝把姜筠素日常騎的馬牽過來,逢春面色微帶為難:「這馬好高啊,我怎麼上去……」話說,趁嫤姐兒這會兒在睡覺,倆人溜出來先騎會兒馬,若是到了下午,就沒逢春騎馬的份了。
姜筠笑著開口:「這個簡單,我抱你離地,你左腳先踩上馬鐙,我從後頭再托你一把,你記著抬右腿就成了,有我在呢,別怕……」逢春眨眨眼睛,又問,「這馬脾氣烈不烈啊,不會有生人騎它后,它就發脾氣吧。」姜筠伸手掐住逢春的腰,挑眉笑道,「哪兒那麼多問題,來,左腳踩馬鐙,抬右腿……」
待逢春翻身坐上高頭大馬後,站在馬下的姜筠問道:「感覺如何?」
「感覺長高了。」逢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姜筠,雖然她一動都不敢動。
姜筠輕笑一聲,然後也跟著翻身上馬,坐在逢春的後頭,雙臂環圈住逢春的腰,手裡捉握著韁繩,遣開一直牽著馬的小廝,姜筠扯了幾下韁繩,身下騎著的棗紅色大馬,開始一步一步的往前溜達。
背後靠著溫厚結實的胸膛,身體也被箍的牢固,逢春放心不少,笑著說道:「挺好玩的。」姜筠輕彎唇角,「就這麼慢慢溜達幾步,就算好玩了?跑起來才好玩呢。」說著,拿鞭子抽了一下馬屁股,受了刺激的馬兒,當即撒歡似的奔跑起來。
馬兒突然開始奔跑,逢春立時撞到姜筠身上,口內情不自禁地驚叫兩聲,姜筠抱著受到驚嚇的老婆,笑著開口:「膽小鬼,連嫤姐兒都不如,放心,不會叫你摔下去的……」再踢一腳馬腹,馬兒頓時跑得更加歡騰,策馬狂奔之下,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吹過,逢春高聲反駁道:「誰有你女兒那麼好命,不到兩歲,就三天兩頭被你抱著騎馬玩兒!」
「你這是怪我沒早些帶你出來騎馬了?」姜筠飽含笑意的聲音,徐徐地飄進逢春耳內,「好,我給你賠禮……」說著,腦袋一偏,已響亮地親了一下逢春的臉頰。
逢春頗有一種『老公一邊開車還一邊調戲副駕駛座妻子』的即視感,不由尖叫一聲,怒聲斥道:「好好騎馬,不許胡鬧!」她可不想頭一次騎馬,就倒霉的出馬禍。
姜筠哈哈一笑,帶著逢春跑了好幾圈快馬,然後才繼續慢悠悠地溜達,逢春摸摸頭髮,再摸摸臉蛋:「騎馬過癮是過癮,唉,可惜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髮髻鬆了,臉也土了,要是在京里,我現在這幅模樣,都不好出去見人的……」
「沒事,我們晚上去洗溫泉,我可以幫你洗臉洗頭髮……」姜筠湊在逢春耳邊,語氣溫溫的說道。
逢春莫名覺得耳根發燒,以她對姜筠的了解,只怕他不僅會給她洗臉洗頭髮,果不其然,到了夜晚,下午幾乎玩瘋了的嫤姐兒,早早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夫妻倆到了一個溫泉湯池后,姜筠乾脆利落地寬衣解帶,然後跳進了溫泉池子里,撩著雲霧蒸騰的泉水笑道:「怎麼還不下來呀,怕我吃了你么?」
欲蓋彌彰,你那一臉的吃相非常明顯好么。
既來了溫泉湯池,自是要洗泡一番的,逢春褪去一層層繁複的衣衫,也走進了池子里,嗯,距離姜筠所在的位置約有六尺半遠,姜筠搓著修長的手臂,挑眉笑道:「你當我是長臂羅漢么,你坐那麼遠,我怎麼給你洗頭髮,過來……」
逢春撇撇嘴:「不敢勞您大駕,我還是自個兒動手洗吧。」
山不來尋我,我就去尋山,見逢春坐在原地不挪身子,姜筠遂從池子里站起身來,赤條條地湯水而行,眼前之景略扎眼,逢春別開眼睛,然後也開始往別處挪地方,姜筠追在後頭,不由氣得笑罵:「你這臭丫頭,想和我玩捉迷藏呀你。」逢春朝身後齜牙笑笑,並不否認,「對呀,對呀。」姜筠邁開大步,嘲笑逢春的不自量力,「就這麼大點地方,你能躲到哪兒去,還不與我老實過來。」逢春再朝身後齜牙笑,「我偏不。」
姜筠有意讓著逢春,兩人才勉強玩了一會兒捉迷藏,之後,逢春被撲倒在水池裡,叫姜筠抱著啃了許久,再之後,兩人以屋頂為被,以池邊的泉石為床,恩愛纏綿,渾不知已到了幾更。
因帶了嫤姐兒這隻小燈泡出來,夫妻兩人悠閑度假之餘,不免也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來關懷姜嫤小盆友,陽光暖和的早晨,逢春會攬著嫤姐兒手把手教她寫字,風和日麗的午後,姜筠會帶著老婆女兒一起放風箏,偶爾的偶爾,一家三口還會到林子里挖春筍。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七、八天的功夫很快過去,其實,要是真多留兩天也並不很打緊,然而,念及家裡的兩個男娃娃,逢春還是道:「明兒就回吧,幾天不見晏哥兒和軻哥兒,還挺想他們的。」姜筠輕輕『哦』了一聲,然後伸手放下天青煙雨色的綃紗細帳,「既是最後一晚了,那不能白白浪費。」
不浪費夜晚時光的後果,就是次日打著盹回了家。
外出散心幾日,不止姜筠容光煥發,嫤姐兒面色紅潤,逢春更是嬌嫩如花,幾天不見爹娘和姐姐,晏哥兒還是一幅嚴肅的安靜模樣,並沒有特別激動之類的表情,軻哥兒的情緒就比較豐沛了,先拱到逢春懷裡哇哇大哭,被逢春哄好后,又栽到老爹身上咯咯直笑。
嫤姐兒和晏哥兒以先後腳的功夫出娘胎,自己看到大弟弟很激動,大弟弟見到自己卻淡定,嫤姐兒微微不悅地掐大兄弟的漂亮臉蛋,嘴裡哼哼道:「晏哥兒,幾天不見姐姐,都不能多說兩句話么。」
晏哥兒從姐姐的魔爪里奪回漂漂臉,惜字如金道:「不能。」
嫤姐兒忽然彎眉一笑,和藹可親道:「晏哥兒,我有兩隻百靈鳥,送給你一隻玩吧。」
晏哥兒皺皺臉蛋:「鳥很吵,我不要。」
嫤姐兒:「……」和大弟搞交流真難哎,不管和他說啥,他嘴裡蹦出來的總是拒絕詞,分他好吃的,他不吃,送他好玩的,他不要,叫他去玩耍,他不玩,一天到晚就喜歡當啞巴,且只愛做兩件事,一、睡覺,二、曬太陽。
度假歸來后,姜筠又略休整一陣子,便開始了上班生涯,按照規定,四品之上的京官要五更早朝,四品之下的官職無需入宮議事,然,也需要在卯正到衙簽到,自打姜筠開始上班后,逢春有一半的日子,打著呵欠送姜筠出門,另有一半日子,連他啥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對此,逢春深深懺悔,她貌似又不賢惠了。
某晚,逢春對姜筠表決心道:「以後,我一定每天送你出門,迎你回家。」姜筠挑挑俊挺的長眉,笑道,「你要是光說不做,我會很傷心的。」逢春鄭重表示,「我明天就做給你看。」姜筠莞爾輕笑,隨即壓下身去,次一日,待逢春醒來時,她特別囧的發現,床上又沒人了,暈哎,她睡的真有那麼沉么。
「你傷了我的心,說罷,怎麼補償。」當天下午,下衙回來的姜筠,一進門就劈頭蓋臉的問道。
逢春默默捧出一隻漆紅的針線筐:「我給你縫好。」
在姜筠上班一個月之後,宮中忽然頒出兩道聖旨,皇帝封其皇姐嘉寧長公主的兩個兒子,一賜榮國公,一賜安國公,降等世襲。
這兩道聖旨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大商朝的爵位十分簡單分明,共分王爵、郡王爵、公爵、侯爵、伯爵五個等級,王爵和郡王爵通常只有皇家子孫才能授封,且大多也是降等世襲,當然,若是授封者比較受寵的話,也可能是經過一兩代后再開始降等,至於別的皇親國戚,能封個什麼爵位,則要看皇帝老爺的心情,至於原等世襲的爵位,一般只功封為朝廷立下赫赫功勛的忠臣。
諭旨一下,逢春掰著手指算了算,姜大老爺那一輩算是公爵,因是代代降級,是以到姜策大哥那一輩就該是侯爵了,輪到姜逍那一輩已是伯爵,再往下,要是姜逍足夠爭氣,能叫那時的皇帝青眼相看,他的兒子也許還能再襲一代,這都是沒準的事情。
通常來講,都是長子承襲家業,姜築是姜二老爺的獨子,日後承繼他老爹的爵位,自然毋庸置疑,而姜大老爺有兩個兒子,按照長幼之序來講,理應是姜策大哥承襲家業,如此一來,府中的三個兄弟,就屬姜筠這一脈式微了。
對於當前的情狀,姜筠絲毫不以為意,每日該上班就去上班,該寵媳婦就寵媳婦,該逗孩子就逗孩子,好似沒事人一般,其實,姜筠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他已有一份非常不錯的差事,再有老爹幫扶提攜一把,日後混個中等品級的官職應該問題不大,長公主府又財帛豐厚,待到日後分家,也少不了他那一份,沒有爵位依仗又如何,只要他的兒子孫子爭氣,他這一脈也能富貴雙全。
逢春其實也不覺如何,她現在的日子十分太平幸福,有相當疼愛她的丈夫,有乖巧可愛的孩子,也不用為柴米油鹽的基本生計發愁,她幹嘛得隴望蜀不知足啊,再說,姜筠和姜策大哥的關係相當不錯,晏哥兒和姜逍也關係和睦,只要他們代代相互照應,已是非常和諧的局面了,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誰敢保證。
快入五月時,嫁入忠敬侯府近兩年的小沈氏產下一女,取名姜笛。
沒過多久,忠敬老侯爺登門來尋親兄弟,好像是小沈氏分娩的過程不太順利,傷了身子,以後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另有頭幾年,趙氏夫人暗地所行的齷齪之事,再加之姜簡和姜箏的一一離世,對侯府姜大老爺的打擊甚是不小,身子也已經不太好了。
忠敬老侯爺言而總之的意思,就是看在咱們兄弟的情分上,將你的三個孫子過繼來一個,好歹叫他那裡的嫡脈不斷香火,等他的長子過身時,也有人給他戴孝送終。
其實,忠敬老侯爺還有好幾個親孫子,均為庶出的次子所生,擱在旁的人家,從庶出二房過繼一個侄子給嫡出長房,那是挺正常的事情,然後就可去請封世子,只要皇帝不專門針對你家,一般都能批複准奏。
可他家的情況不同,有皇帝的親姐姐在前頭擋著,縱算他給長子過繼了侄子,只怕爵位也到不了自家親孫子手裡,是以,他思慮再三,索性直接過繼親弟弟的孫子,反正也是姜家子孫,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品才幹也信得過,只要侯府的榮耀門楣猶在,自己旁的子孫也能受益,總比真的鬧掰了強。
君心難測,萬一皇帝真的以『無嫡子承襲』奪去姜家的爵位,他可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