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秋·三
第三十章
中秋·三
「百度說,這句詩的意思是,『雖然看著同一個月亮但卻不能互相見面,希望能跟著月光一起照到你……』」,本該清亮的音色漸漸地變得有些許低沉。
郁辭有些好笑地聽著他把一句原本意境美好、飽含韻味的詩句解釋成了乾巴巴的大白話,身為語文老師居然也不生氣,耐心地聽完了,剛想開口,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有些臉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還趴在她肩膀上蹭著她頸側的薛忱已經支起了身子、變成了把她圈在懷裡低著頭看她的姿勢。
盯著她的目光灼灼,幾乎讓整個房間里的氣溫都一點一點地上升了起來。
「差不多吧。」郁辭有些含糊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詳細解釋下去——她也已經沒有空再解釋下去了。
薛忱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一個多月不見的思念、打封閉疼得睡不著覺的脆弱、看到她舟車勞頓趕來看自己時的驚喜……都在這一個吻里,又好像怎麼也吻不夠。
「忱哥,哎喲對不起對不起!」門鎖被轉動的悉悉索索聲突然響起、緊接著就是門被推開的聲音和帶著顯而易見震驚的一連串道歉,再接著房門被猛地又關了起來。
一連串動作,幾乎是只發生在眨眼間。
向來頗有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意味的郁老師破天荒地也懵了一下、一下子僵住了動作,趕緊睜開了眼睛,立時就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劍眉星目。
而且位置是……在自己的正上方。
郁辭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兩人大眼瞪……大眼地又對視了兩三秒,直到薛忱又蠢蠢欲動地湊過來還想繼續,郁辭這才趕緊偏過頭避了開來。
她根本就想不起來,原本坐著好好的,到底是什麼時候、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種姿勢的——
現在這種「她被薛忱壓在床上親」的姿勢。
她昨天還嘲笑兄長滿腦子不和諧呢,總不能這麼快就真被他操心了個正著吧?
不過……郁辭看了眼男朋友的神色,見薛忱的臉色雖然有些發紅、目光也不全然像平時那樣清亮,但身上依然並沒有半點侵略性和攻擊性。
要不是這樣,她大概也不會這麼全無防備、不知不覺就被「壓倒」了。
大概只是出於一種男人的本能,再加上床這個地點實在是太危險了。
「別鬧了。」薛忱還在意猶未盡地想湊過來,郁辭趕緊推了他一把,「你室友回來了。」
被女朋友推開了的薛忱居然跟個小孩兒似的噘了噘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滿被室友打斷,還是委屈被女朋友推開,但最終還是放開郁辭、坐直了身子,然後還伸手把郁辭拉了起來。
郁辭摸摸他的頭,他像是馬上就被摸順了毛,湊過來又在郁辭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門口。
一拉開門,就見室友還在門口站著呢。
「幹嘛來了,不用訓練啊你?」薛忱滿臉毫不掩飾的嫌棄。
「拍壞了,」室友撓了撓頭,舉起了手裡膠皮已經有些捲起了的球拍,「回來換一個。」
薛忱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側過身讓他進屋。他一進屋,就對著還坐在床上的郁辭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啊嫂子,實在是突髮狀況。」
郁辭這才注意到他的年紀也不大、看起來也只有十□□歲的模樣,還是個少年,一邊趴在他自己的床上從一堆亂糟糟的被子里找備用球拍,一邊居然也有些臉紅。
找了半天他才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自己平時的被用球拍,放在手裡掂了兩下、翻身下了床就走。薛忱還在門口站著呢,少年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友善地對郁辭笑了一下,最後都出門了又折回來,沖著薛忱賊兮兮地擠眉弄眼:「我先走了啊,不打擾你們,晚飯吃完前不會再回來了,忱哥嫂子你們繼續。」
「我看你是嫌練太少了,」薛忱沒好氣地抬腳就踹他,「等著,看回頭我削你。」
那頭少年說完就早已經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了。
薛忱關上門回來,看了眼坐在床上仰著頭看他的郁辭。
剛才壓著女朋友親的時候還挺浪的,這會兒消停了下來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些慫了。傻愣了半天,他終於開了口——居然是伸手指了指門外的方向、憋出了一句:「他就是欠抽。」
郁辭的嘴唇比平時紅了許多,隱約還泛著水光——讓他根本就無法把自己目光從她唇上移開。
郁辭像是能感覺到他視線里灼灼的溫度,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
薛忱的臉也紅了。
郁辭一邊看他一邊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她一笑,薛忱原本渾身繃緊的那根弦像是一下子也鬆了下來,又顛顛兒地湊了過來。
郁辭沖他招了招手,他就飛快地又躥上了床靠著她坐了下來。
「你本來在幹什麼呢?」郁辭看了眼還沒關上的電視機,畫面定格在局間的比分顯示屏上。
「我這幾天沒法訓練,教練讓我看比賽。這是今年亞洲杯,」薛忱抓了抓頭髮,抱著她有些委屈,「看完還要我寫分析。」
看書、寫文章,這兩件事對他來說大概比打一下午比賽還要累。
他這模樣與其說是在委屈教練布置的「作業」,還不如說是「人來瘋」在向她撒嬌。郁辭一點都不心疼他,伸手拿過遙控器就按下了繼續播放:「那繼續看吧,別因為我過來影響你了。」
薛忱見她已經轉過了頭、不再搭理自己的撒嬌,真的認真看比賽去了,懨懨地「哦」了一聲,撐著下巴也在看比賽。
今年亞洲杯的時候他還在東屏村種地、沒能參加——挑在這個時間罰他下鄉,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禁賽,但還好只是隱晦地禁了他這一年的亞洲杯,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太大。
只是既然今年沒能參加亞洲杯,薛忱隨之也就失去了參加世界盃的機會。
根據乒乓球世界盃的規則,每個協會最多有兩名選手參賽,當屆世錦賽單打冠軍直接獲得參賽資格,剩餘選手則全部要通過洲際杯的比賽成績來獲取參賽邀請。即便有人提出退賽,替補選手也要按照洲際杯的成績依次補上。
好在世界盃雖然也是乒乓球的三大賽之一,但畢竟每年一度,重要性比起世錦賽和奧運會還是稍有遜色。再說,薛忱心裡其實也清楚,亞洲杯的冠軍、甚至是冠亞軍對自己來說都頗有些難度;再加上今年世錦賽的冠軍是鄭鵬,實際上中國隊只有一個名額是取決於亞洲杯的成績。沒能參加亞洲杯,薛忱當時確實也氣悶懊惱了一會兒,但很快也就過去了。
真要說起來,還不如世錦賽的決賽讓他來得更懊惱一些。但球沒打好就是沒打好,怪不得別人。
「這球你看。」這場比賽是鄒睿對一個韓國選手,鄒睿大比分三比零領先,已經是到了第四局。郁辭正認真看著呢,耳邊就響起了薛忱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貼得這麼近了,說話間氣息都好像噴在自己的耳朵上。
郁辭略帶疑問地「嗯?」了一聲。
屏幕上也正在回放剛才的那一個球,鄒睿摔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狼狽,卻出乎意料地救著了這個球、而且還直接就拿下了這一分。
「你看他摔挺慘的,其實你看他這個回球拉的弧線和旋轉都特好,不一定會摔。他非摔一下人家以為他沒轍了,這球一過來就傻了。」薛忱連著「嘖」了兩聲,最後總結,「打直板的,心特臟。」
郁辭斜斜看了他一眼。
薛忱一本正經地伸手指電視:「看比賽。」
看比賽就看比賽,鄒睿這一場很快就一四比零結束了,薛忱調了一下錄像,切到了周毅的比賽。
「你看這個球,隱蔽性很好,對方沒判斷出來旋轉這麼強,上手一拉,就失分了。」
「這裡估計是周毅膝蓋傷有點上來了,沒跑起來,慢了。」
……
郁辭看球的時間其實並不太長、總共也就只有幾個月罷了。雖然慢慢地越來越了解、再加上有解說的解釋,也能看懂比賽,但畢竟也就是剛入門的水平,解說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哪裡能比得上薛忱對技術和隊友、對手們的了解?被他這麼時不時三兩句的點評一解釋,郁辭頓時就覺得豁然開朗了起來。
乒乓球無疑是一項分分秒秒都在鬥智斗勇的運動,要想把球打明白了,實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稱霸乒壇這麼多年,國乒隊付出了多少、又有多少壓力,恐怕也是外人很難能夠想象得到的。
難得相見的下午,兩人靠在一起、花了其中一大半時間一起認認真真地看完了比賽,然後薛忱耷拉著腦袋、模樣跟上刑場似的趴在桌前寫分析。
他是天生的左撇子,但和很多左撇子一樣、小時候被父母或是老師硬是糾正了過來用右手寫字。郁辭坐在一旁安靜地玩著手機,偶爾抬頭還能看見他坐在桌前皺著眉苦著臉、時不時抓抓腦袋的苦惱模樣,忍不住搖頭失笑。
她班上學生寫作文的時候,恐怕也沒有他這麼苦惱艱難的樣子。
一直到傍晚,他才好不容易地放下了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想了想忽然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