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啊，終於到家了。”一到家，我脫掉鞋，伸著胳膊朝沙發上跑去。
“瞧你點出息。”媽媽在後麵笑著說。
我噘著嘴，撒嬌道：“就這點出息了，媽媽你真煩人。”
“若冉，你自己躺在那，就不管你男朋友了啊，沒點禮貌。”爸爸說完回頭對著李曉：“別介意，若冉從小被我們驕縱壞了，快點進來。”
“嗯，嗯，好。”李曉站在門口，拘束著遲遲不肯進入。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跑過去，拽住李曉：“你傻啦，讓你進來你還傻愣著幹嘛。”
“若冉，不許欺負人。”
“爸爸，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他了？我分明是邀請他進來啊，是不是啊，李曉君？”說完我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惹得他們哈哈大笑。
爸爸拍了拍李曉的肩膀笑著說：“若冉，你跟李曉去沙發上坐一下，我跟你媽媽做飯。”
我朝著爸爸敬了個禮：“收到。”
爸媽去了廚房，我跟李曉坐到沙發上，從進入房間後李曉一直拘謹的坐著：雙腿並攏著，不停的抖動，手附在膝蓋上，上身隨著雙腿的抖動間歇性的晃動一下。
我拍了一下李曉膝蓋：“幹嘛呢，不會是緊張吧？”
“少說風涼話。”李曉瞅了我一眼，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
我在旁邊看著李曉的滑稽樣子，咯咯的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李曉把頭抻過來：“若冉， 你家比我想象的還要有錢啊。”說話間李曉的眼珠快速提溜的打量著我家。
我直起身子，白了他一眼：“還湊合吧，要不要我領你參觀一下你老.……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說完我快速的朝著廚房瞅了一眼，爸媽在忙碌著，不是傳來鍋碗碰撞的聲音，還好他們沒有聽到。
深吸一口氣，用手屢屢胸口，臉因為做賊心虛，驟然紅了起來。
李曉盯著我，饒有意味的笑著。
“還看不看了？”我假裝生氣的拍了他一下。
李曉順從的起身。
順著一樓，陽台，客廳，洗澡間，客房，書房一間間介紹，每換一個房間李曉的眼睛都會瞪得大大的，他的眼睛仿佛在放著光。
順著樓梯，我挽著李曉的胳膊來到二樓，站在樓梯口處：“親愛的，從東往西依次是我的臥室，爸爸媽媽的臥室，客房，洗刷間，最角上那個是書房。”
“若冉，你家真漂亮。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這麽大，這麽漂亮的房子，將來要是我們也有這麽大的房子住該有多好。“李曉一臉憧憬的說。
“瞧你點出息，我們會有更大的房子住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沒聽說過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嗎？”
“那還得你家這個大浪出力了。”李曉撒開我，邊往東邊走著邊說著。
一聽李曉這樣說，心裏堵得慌，我不悅的說：“我家出了，你家做什麽？”
李曉大概聽出了我話裏的不悅，回過頭走回來，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家不是沒錢嗎，你家裏這麽有錢，給你買一套房子也不過分是不是。你要是覺得我家裏不出你不舒服的話，你可以讓你爸媽隻出首付的，房貸我們兩個一起還，這樣變相的我們家也算出錢了，不過房產證上要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我推開李曉的手，冷笑著：“你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我爸媽出首付，我們一起還房貸，還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李曉，你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我都不好意思聽。”
說完，我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李曉在後麵跟著。
走進屋內，躺到床上：“你跟著我幹嘛？我不想見你。”
“我想見你嘛，至於嗎若冉，真小氣，剛剛開了個玩笑，何必這麽當真。”李曉聳聳肩，關上門。
“把門開開，一會我爸媽上來了看見我們關著門，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我才不要來，我們是夫妻，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李曉說完，躺到床上。
我霍的從床上坐起來，使勁的踹了李曉一腳，惡狠狠地小聲說：“李曉，你說話給我注意點，這是在我家，我爸媽還不知道我們那個啥了呢。你再胡說一句試試看。”
李曉起身抱住我：“還生不生氣了？你要是再讓我看出你有一點生氣，我就出去說，我跟若冉已經……”
“有沒有夠了你。”我一把捂住李曉的嘴巴，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好好，都是小女子不好，不該生氣，求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因為憤恨，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李曉仰在床上，哈哈大笑著。
我悄悄的把手伸進李曉的咯吱窩，用力的一擰，一聲“啊”的殺豬叫聲傳來。李曉抬頭，淚眼朦朧。
在床上鬧騰了一會，給李曉看了一下我從小到大的相片和我的收藏。李曉看著，笑著，沉默著。
李曉看完我的相片和收藏後一臉嚴肅的說：“若冉，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大家都願意在城市中生活了，因為城市是一種氛圍，一種集聚，一種生活的升華。也許城市有不好的地方，但是它給人提供的便利，帶給人的影響是農村比不了的。我們的理念不同，源於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從小接觸的東西，從小受的教育皆不同。”
“成哲學家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呢？”我趴在李曉背上笑著。
李曉摸著我搭在他胸前的手：“若冉，我真的很羨慕你，你經曆了我們好多人可能奮鬥一生都無比觸碰到的東西。”
聽出李曉話中的沉重，從他背上下來，趴在他的懷中：“李曉，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創造吧，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下一代。”
李曉重重的點頭。
“若冉，吃飯了。”媽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我從李曉懷中起身，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梳了梳一下頭發，像做賊後一樣長舒了一口氣。
李曉笑著，牽著我下樓。
餐桌上擺滿了滿滿的一桌菜，異常的豐盛。桌子一邊放著一個大大的蛋糕。我伸手想抓一個大蝦吃，還未碰到被媽媽打了一下手：“洗手去，也不嫌髒。”
“媽媽，你真討厭。”我噘著嘴，一臉不情願的朝廚房走去。
爸爸解開圍裙笑著：“若冉，今天可是你媽媽的生日，你哪能說你媽媽討厭呢。”
我朝爸爸翻了一個白眼，透過餘光，看見李曉在飯桌前局促的站著。
“李曉，來這邊坐，嚐嚐我跟你阿姨的手藝。”
“嗯嗯，謝謝叔叔。”
我洗完手過去，爸爸已經插上了蠟燭，李曉在一邊坐著，手局促的放在桌子上。
我坐到了李曉一側，攥住他的手，煞有其事的在他手上來回磨蹭，像擦水一樣。李曉用力的攥了我一下，靦腆的笑笑。
爸爸點燃蠟燭：“老婆50歲生日快樂，快許個願。”
媽媽閉著眼睛，雙手合在一起放到嘴邊，臉上掛著微笑。爸爸在一旁哢嚓哢嚓的照著相，一家人，氛圍很好。
等媽媽睜開眼睛，吹滅蠟燭，爸爸像變魔術般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束花和一個小盒子，推到媽媽跟前：“老婆，生日快樂。
“死老頭子，還有驚喜呢？”媽媽笑著接過花和盒子。
“啊，老爸，你太浪漫了。媽媽快看，是項鏈呢。”我拿過盒子，打開，一條白亮亮的項鏈，綴著一個鑽石墜，躺在黑色絨緞上，異常的璀璨。“爸爸，快給媽媽帶上。”說完，我把項鏈推到爸爸跟前。
爸爸笑著，站到媽媽身後，輕輕的挽起媽媽的頭發，給媽媽帶上。
“媽媽，好漂亮。”
“是嗎？”媽媽拿起手機，對著屏幕，左看右看：“老頭子，眼光還不錯。”
我朝爸爸眨著眼笑笑。
“媽媽，還有我.……我跟李曉的禮物，你等著，我去拿。”
從沙發上拿過大衣和圍巾，坐回椅子上：“媽媽，這件衣服是我跟李曉給你買的。還有這條圍巾是公司送你媽媽的。”
媽媽拿過大衣和圍巾，咧著嘴笑著：“謝謝李曉，也謝謝我的寶貝女兒。禮物我很喜歡，謝謝。”
“不客氣那。”我咧著嘴笑著。
“若冉，公司為啥要送我圍巾啊？”媽媽摸著圍巾疑惑的問。
“因為你女兒在公司表現太優秀啊，行啦，趕緊放起來吃飯吧，快餓死了。”我嘟著嘴說。回頭瞅了一眼李曉，他在咧著嘴笑，麵部表情僵硬。
吃過午晚飯，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李曉坐在我身邊。
”李曉，你是家裏的獨生子？”媽媽問。
“嗯，是的，阿姨。”
“你家裏哪邊的？若冉這孩子，都沒說過。”
“阿姨，我家是西北農村的。”
“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呢？
“我爸爸媽媽都是農民，靠種地為生。”李曉黯然的低下頭。
“李曉，你跟我家若冉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媽媽，你查戶口呢，問的這麽詳細幹什麽？”我打斷媽媽，不滿的朝媽媽說。
媽媽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查什麽戶口，你不允許我跟李曉聊天啊。”
“允許，你也不帶連人家家底子都巴拉出來的啊。”
“你這孩子，好好好，媽媽最後在嘮叨一句行不行？”媽媽摸著我的頭，笑著說。
我噘著嘴，爸爸在一邊笑著：“若冉，你媽跟李曉聊天你就讓你媽聊唄，你媽不也是想對李曉了解多一點嘛。”
李曉緊張的坐在一旁，附和道：“若冉，你別搗亂嘛。”
“好好好，你們聊，我不搗亂了好不好？”說完我蹲下，做出一副投降狀。惹得爸爸媽媽跟李曉哈哈大笑。
“李曉，阿姨問你，你們將來想留在省城嗎？”
“嗯，是的。”
“那……那你們打算在那裏買房子嗎？”
“這.……”李曉囁嚅著：“阿姨，我們結婚後先租房子住就行，目前不打算買房子。”
李曉的話明顯的噎住了媽媽，媽媽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想打破僵局，爸爸搖搖頭。我坐在媽媽跟李曉中間，如坐針氈。
媽媽平複了一會，笑著說：“李曉，你們不買房子，結婚租房子住，不是長遠之計。”
李曉咽下一口唾沫，直了直身子，像做出一個重大決定般：“阿姨，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我家在偏遠的農村，我爸媽供我上大學已經特別不容易了，所以我家真的沒有錢可以用來買房子。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跟叔叔給我們出一下首付，房貸我跟若冉兩個人來還，房子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李曉，你行了啊！”我站起來，大聲的朝李曉喊。
“若冉，你給我坐下。”媽媽黑著臉，生氣的一把拉我坐下。
空氣瞬間凝固了，爸爸，媽媽臉色凝重起來。
媽媽拉我去樓上，進去我的房間關門：“若冉，這個李曉不行，你們散了吧。”
“為什麽？”
“首先，第一次來我們家，還在我過生日的時候，隻是帶了一些水果，說明他這個人對別人不大方。”
“那大衣……”我極力的替李曉辯白著。
“你閉嘴，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那個大衣是你買的？我養的女兒什麽樣，我不知道？要是李曉買的，從車站那會你就拿出來朝我顯擺了，哪裏會拖到那麽晚。”媽媽頓了頓：“若冉，媽媽說的時真的，這個小男孩太摳門，摳門的男人大都自私，你不要跟他好了行不行？”
“媽媽.……”
媽媽打斷我的話：“若冉，除了摳門，你聽見他剛剛說的話了，首付我們出，房貸你們倆還，房產證寫你們兩個人的名字。他家困難我可以理解，我跟你爸爸也不是不能出這部分錢，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我很不舒服。他說這話的語氣像是我們出首付是理所應當的。”
“媽媽，你太敏感了，他不會的……”
媽媽粗暴的打斷我的話：“我沒有敏感，我沒看上這個小男孩，太摳門，太自私，他配不上你。”
“媽媽，你為什麽非要這麽武斷？你每次都這樣，自己不看好的事情就非不讓我去做。”我也上來脾氣了，朝著媽媽大喊著。
“若冉，我這是為了你好，換做別人你覺得我會管？”
“我不用你管，每次你都這麽討厭。”
“若冉，你別任性！”媽媽冷著臉氣憤的說。
我哭著喊：“對，我任性，我都跟他扯證了，你跟我說我怎麽辦？我知道他小氣，自私，我能怎麽辦？你讓我離婚嗎？”
“領證了？若冉，你說的是真的？這是什麽時間的事？”媽媽瞪大眼睛，用力的搖晃著我的肩膀大聲的喊。
我甩開媽媽的手哭著大喊：“是，是真的，你讓我怎麽辦？”
“若冉，你.……”媽媽捂住胸口，身子慢慢的下滑,一點一點下墜，在我麵前，媽媽像忽然被抽幹了力氣是的，偌大的身軀，一點一點，在我麵前，倒在了地上.……眼角溢出了眼淚.……